登陆注册
66721400000058

第58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

三日后的上午,我们终于赶到了并州。城外驻扎了大批我方军队,城内的街道上一片萧索。

一路畅通,我们很快来到了北城门口。城门紧闭、悄然无声,全副武装的战士守在城门内严阵以待。

我极目四周没有看到少扬的身影,便示意孝义找人询问。

孝义代我亮明身份后,随即有一位官员模样的人上前拱手道:“下官并州长史鲁文斌参见都监大人。”

我忙翻身下马,急问道:“鲁大人免礼,你可知行军大总管陈将军在何处?”

鲁长史神色凝重地朝北指了指,沉声道:“陈、陈将军,在城外。”

“城外?”我一时没听明白:“我看里外毫无响动,不是还没开战吗?他怎会在城外?”

鲁长史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恭声道:“大人请随我来,您一看便知。”

他一面领着我往城楼走,一面解释战战兢兢地解释道:“陈将军到后先听取了我等的汇报,对防御做了简单的部署,而后便说他要单独去跟敌军头目谈一谈,命我等无论发生何事,绝不可出城,要死守城门。”

我失声道:“什么,他一个人出城了?”

“只、只带了一名随从,他可是河东道行军大总管,我等都得服从他的命令啊。”鲁长史走到城头,无奈地说:“大人请看,陈将军就在下面,正与突厥头目骨笃禄谈判。”

城头上密密麻麻地列着满弦的弓箭手,在鲁长史的示意下,其中两位给我们让出了空间。

我怀着万分忐忑的心情探出头去往下看,果然,少扬骑在一匹黑色战马上,身后只跟了一人。

在他对面五丈开外,是一个身披战袍的突厥人,看样子应该就是骨笃禄。而骨笃禄的身后,是乌泱泱的突厥军队,一片又一片,延绵看不到尽头。

我知道,这场仗无论怎么打,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是毋庸置疑的。且不管怎么说,骨笃禄和少扬的确亲生父子,互相残杀总归有悖人伦。若是能通过谈判平息干戈,那自然是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我心下稍宽,一面静静观望,一面默默地为少扬祈祷,希望他能平安归来,兵不血刃地结束这场战争。

两人在说什么,城头上听不清,但可以听见骨笃禄忽然发出一声口哨,旋即不知从何处飞起一只鸟来。我定睛一看,那是一头赤褐色的大雕,闻声飞向骨笃禄,并稳稳地落到他的肩头停下。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骨笃禄身后的骑兵齐齐吹响口哨,成千上万头大雕纷纷飞向自己的主人。一时间雕群遮天蔽日,白昼仿佛霎时变成了黑夜,令人胆战心惊。

“赤、赤焰金雕!”鲁长史在我身侧发出惊恐的声音。

不屑他说,我也知道雕这种猛禽的威力。大悲山上那两头黑雕就把我和少扬折磨得够惨,如今这几千头的金雕,骨笃禄想要干什么?

“雕的特别之处是会飞,攻击力又强。骨笃禄不会是打算让雕群袭击城中的守卫,这样他们攻城的胜算就……”听了孝义的分析,我的心不禁沉到了谷底。

孝义说得没错,骨笃禄打算用雕群袭击我军的可能性很大,我方必须马上做出应对。

“鲁大人,并州刺史安在?”我急问。

“刺、刺史大人卧病在床,全权委托下官……”

“那你传令下去,全军将士做好防御雕袭的准备。装备不够的,派人去跟百姓借,锅、桶、筛、伞均可,多多益善。还有,提醒城中百姓备足水粮,待在室内千万别出来……”

我话还没说完,就隐约听到一声哀嚎,旋即城头的守卫跟着躁动了起来。我循着他们震惊的目光往下看,瞬间凝在了当下。

骨笃禄哭嚎着奔向少扬,而少扬的胸前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利剑……那、那剑柄,是握在他自己手里的!

此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四肢发麻,犹如植物人一般。

“大人……都监大人呐,您快给个主意,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鲁长史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失魂落魄地回答:“出城,我要出城!”

“可、可陈将军有命,我等绝不可出城,要死守城门呐!”

“他命令的是你们,他无权命令我。你们好好守着,我去去就回。”我说着转身要离开,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所有军医城门口待命!”

我跌跌撞撞地跑下城楼,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城门口。城门守军自然不会轻易给我开门,我拿出兵符,亮明身份,守将拱手道:“都监大人,您要出城可以,但是这兵符……”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兵符在大唐国土是皇权的象征,出了城可就是敌军的势力范围了。我点了点头,转身将兵符交到孝义手里,郑重地说:“兵符交给你我放心,我若回不来,你就代我行使都监之责。”

孝义浓眉紧锁,急道:“这怎么行,你才是太后钦定的都监,我的职责是保你平安,我自然要陪着你出城。”

我斩钉截铁地说:“你也知道我是太后钦定的都监,陈将军不在,这里所有的人都要听我的调遣。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命令你,收好兵符,在这里等我回来!”

说罢,我头也不回地从侧门出了城。

走近了我才看清,那把剑几乎有一半插进了少扬的胸口。骨笃禄抱着鲜血直流的少扬,哭喊着要带他回突厥。少扬无力地摆了摆手,表示不同意。

见骨笃禄不由分说地要将少扬扶上马背,我与少扬的随从几乎异口同声地喊道:“住手!”

这时我才看清,这个随从正是少扬的书童小六。

我冲上去扶住少扬,忍着悲痛颤声问:“陈将军,你告诉他,你可愿意去突厥?”

少扬虚弱地看了我一眼,声音微不可闻:“不,我要,回京,复命。”

我听清后义正辞严地对骨笃禄说:“可汗听见了吗?请你尊重他本人的意愿!”

骨笃禄呼吸急促,满眼血丝,歇斯底里地说:“不,他是我阿史那?骨笃禄的儿子!他生是突厥人,死是突厥鬼!我不会让他跟你们回去的,我突厥十万铁骑也不会答应!”

少扬伤得那么重,我必须马上带他回去治疗。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跟一个情绪近于奔溃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当我正想着如何才能尽快带走少扬时,一旁的小六拿出一封信递给骨笃禄,哽咽着说道:“出征前,太后就与我家将军立下军令状,要么提可汗您的人头复命,要么……要么就是他自己的。我家将军说,他和可汗毕竟血脉相连,他若亲手弑父,想必夫人在天之灵也不会瞑目。我家将军也不想因此连累那么多无辜的生命陪葬,故而决定牺牲他自己。但是可汗若执意将他带走,那么他的苦心就全白费了。不论生死,我家将军通敌叛国的罪名都将坐实,他会成为大唐的千古罪人。”

骨笃禄夺过信,一面看一面嘴里念念有词:“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啊!武媚,你欺人太甚,这笔账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见骨笃禄开始动摇,我将眼泪随手一擦,补充道:“可汗,陈将军为了保全你,宁可牺牲他自己。现在他危在旦夕,你是不是能让我们把他带回去医治,或许还有得救?”

骨笃禄长叹一声,闭上双眼道:“好吧,你们带他走吧。”

我和小六欣喜地对视一眼,忙将少扬扶上马背,迅速带回了城内。

一进城,等在门口的人就将少扬转移到担架上,然后火速送往医馆救治。

在此期间,我一直抓着少扬的手。伤口的血顺着他的手臂,流到他的手上,很快染红了我的手。

到了医馆,领头的军医面色沉重地说:“要救将军,首先要拔除他胸口的剑,但是此剑是否伤及要害,实未可知。此举凶险,需要绝对的安静,请各位回避。”

我知道少扬已经经不起任何耽搁了,嘱咐了军医几句,便行尸走肉般退出了医馆。

我在门口随便找了个石凳坐下,下意识地抬起手去盖脸,却发现自己满手鲜血,触目惊心。

我的手不自觉地哆嗦了起来,随即身体也跟着瑟瑟发抖。

我愣在当下,仿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伤心,也不知该如何哭泣,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呼吸了……

忽觉有什么东西披在了我身上,缓缓抬头看,原来是孝义。

“起风了。”他在我身旁坐下,轻声道:“天佑善人,陈将军一定能逢凶化吉的。且军中的医官处理这种刀剑外伤十分在行,你要对他们的医术有信心。”

孝义说得没错,我应该对军医有信心,我更该对少扬有信心,他一定会没事的,一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并没有很久,一个军医惊慌失色地跑了出来,身上血迹斑斑,声音颤抖:“剑、剑拔除后将军血流不止,怕、怕是伤及了将军的要害,我等、我等实在是……”

晴天霹雳!

这一切仿佛做梦一般,尽管我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当我再次见到少扬时,他确实面白如纸、呼吸全无、身体僵硬,如同当初徐媛那样。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为少扬清洗伤口、整理发冠、换上寿衣,一直无动于衷。直至他们要将少扬抬走,我才如梦初醒一般冲了上去,推开所有人吼道:“走开,都出去!我有话要跟少扬说,你们都给我出去!”

待人群散尽后,我才趴在床头,失声痛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少扬,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对你说,你还有很多承诺没有兑现,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少扬,我才是婉儿,我才是你要娶的人啊!我和娈儿双双坠落嵩山后,我们就离奇地互换了身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你们是否能接受这样的我。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意外了,就像今天,一个时辰前你还好好的,如今你却、却成了这样……”

“你说过我们要携手江边赏月,年年岁岁无穷已;你说过要‘兼济天下’,尽自己所能造福一方;你说过要护我周全,与我生生世世在一起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说过的话怎能不算数呢?你一定是骗人的对不对,你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我说着,起身去摇少扬的身体:“你起来,你快起来!我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事实证明终究是我自欺欺人,任凭我怎样摇晃,他的身体始终如同雕像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我跌坐在地上,万念俱灰。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少扬,我答应过你,‘生死相依、不离不弃’。既然此生不能双宿双飞,不如我们来世再续前缘吧。”

桌上搁着少扬的剑,我缓缓起身,走到桌边,小心翼翼地拿起剑,凄然一笑:“少扬,你等我,我很快就来陪你了。只是我如今换了样貌,不知你是否能认得我?不如我们约定一个暗语吧,唔,‘玉环何意两相连,环取无穷玉取坚’这句如何?你不出声,我当你答应了啊。记得,‘玉环何意两相连,环取无穷玉取坚’,我们来世再见了!”

说着,我拔剑出鞘,闭上双眼,提剑自刎……

寸心宁生离,不堪死别苦。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求而不得。我不过求一死,为何也求不得呢?

剑被打落在地,小六冲进来阻止了我。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我哀然道:“都监大人,我家将军在来并州的路上就做了这个决定,是以提前准备了一封信给您,请您过目。”

信?我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接过信,信是封好的,上书“都监大人亲启”。

“我家将军在准备的时候,并不知都监大人就是您,是以还有一封信,也是给您的。”小六说着又递给我一封信,笃然道:“您看完这两封信,再决定是否要自尽。”

这一封,上书“纪司记亲启”。

无论如何,少扬哪怕只有只言片语留给我,与我而言都是难能可贵的。如今竟有两封信是他给我的,令我一时惊喜不已。

我忙坐下来拆信,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

都监大人垂鉴:太后与末将之约,想必大人已知晓。且两军交战,无论输赢,必尸横遍野。末将迫于无奈出此下策,冀兵不血刃了结此事,或可算是功德一件。末将唐突,有事相求。末将殁后,敌军若就此退兵,自皆大欢喜,烦请大人带吾尸身回京复命;敌军若不肯罢休,则统帅三军、保家卫国之重担恐落诸大人一身。我军十万将士之身家性命,乃至大唐之社稷、百姓之安危,将均系于大人一身。故恳请大人,务必保重贵体,一切以大局为重,末将代全军将士叩谢大人。肃此,再拜。

司记娈儿芳鉴:汝阅此书时,吾恐已大去。汝之厚爱,此生无以为报,来生或可报之一二。陈某冒昧,有事相求。婉儿与吾虽已拜堂,然未洞房。其大好年华,切不可为吾守寡。吾已拟妥放妻书,托小六代为转交。望汝念及与婉儿多年情分,多多开导,劝其同意和离。此外,薛、索二人或乃薛延陀奸细一事,此事若属实,则太后危乎,大唐险矣!陈某无用,不能再为国效力。企汝再接再厉,为国扫除魑祟。诸荷优通,再表谢忱,珍重勿念。

读完这两封信,我便再无寻死的念头了。

少扬的话点醒了我,我身为都监身负重担,怎可轻易赴死。骨笃禄若执意攻城,少扬既已不在,我就是唐军的最高指挥,是战是和都要我做决定。且少扬阵前自裁,在我们看来是舍生取义之举;说不定在武则天看来,却是不忠不义之举。她若迁怒于少扬的家人……娈儿既已与少扬成亲,那我的家人也就是少扬的家人!少扬和离的安排明智之极,我必须尽快促成此事,否则武则天一道懿旨,整个郑府都将陷入危难。

想到这些,我收好书信,擦干眼泪,抽泣着说:“你放心,我不会再寻短见了。从现在起,陈将军的遗愿便是我未来人生的头等大事。小六,你通知外面的人,来为将军入殓。”

小六前脚还未出医馆,鲁大人后脚便跨了进来。

我忙站起来问道:“鲁大人,敌军退兵了吗?”

“并未,骨笃禄还派了人来问、问……”鲁大人一脸为难地说:“陈将军的伤势,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我思忖片刻,深吸一口气道:“你着人尽快布置灵堂,备齐孝服。然后告诉来使,若想知道陈将军的伤势,请他们可汗亲自来一趟,我们保证放他安然返回,侍卫多少任由他带。”

鲁大人若有所思地说:“您这是,要告诉他实情?可、可万一他恼羞成怒,执意开战呢?”

我闭上双眼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战争,自古有之。但有多少人愿意打仗呢?前线将士冒着生命危险浴血奋战;战区百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即便在非战区,由于战争开支巨大,通常会导致高物价和高税赋,人民生活亦是苦不堪言的。更何况,止戈休战是少扬的遗愿,若是两国再起战火,那少扬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考虑到娈儿在突厥时可能与骨笃禄照过面,此前在城外骨笃禄没有认出来,可能是因为情势紧急,他根本没有正眼看我。为防万一,我还是在妆容上稍稍做了点手脚,避免被他认出来。

等待的间隙,我收到了娈儿从洛阳寄来的加急密函。她探得薛怀清以冯氏家族的名义,向一突厥商人出售了上千头赤焰金雕。她觉得事有蹊跷,就写信提醒我。

并州府衙内很快搭起了临时的灵堂,愁云惨雾、一片缟素。

我携一众官员、将领素布麻衣,候在城门口。

没多久,骨笃禄带着两个侍卫出现在灵堂里。

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骨笃禄,从下马的那一刻起就步履蹒跚,几乎是跌进灵堂的。

哀乐凄凉,哭声绕梁。

骨笃禄趴在少扬的灵柩前,久久未动。

此情此景,情何以堪。悲伤如电流一般瞬间传遍全身,击得我几乎无法站立。但我告诉自己,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必须坚强,必须镇定。

我屏退了所有人,缓缓走向灵柩,忍痛说道:“可汗也看到了,陈将军为了避免干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还请可汗体谅陈将军的一片苦心,尽快退兵、止戈为武。”

骨笃禄此时已涕泪纵横、泣不成声。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为了阿扬,本汗可以退兵。但武媚逼死吾儿,此仇不报,本汗誓不罢休!”

我仰天而笑,道:“想不到一世英明的颉跌利施可汗,也有被人利用而不自知的糊涂时候。”

骨笃禄满腹狐疑地看着我,有些恼怒地说:“你?说什么你!本汗面前,休得胡言乱语!”

我泰然道:“敢问可汗,以金雕袭击城防之计,可是您本人的主意?”

“你问这做甚?”

“我跟可汗解释为何说您被人牵着鼻子走啊,可汗如实回答,我才说得下去呢。”

“不是,是、本汗一位胞弟的主意。”

“好,再请问可汗,那么多金雕是否都来自国内?”

“不全是,有一部分购自边境猎户。”

“向贵国出售金雕的猎户中,是否有一大户,乃是朔州冯氏?”

“你、你怎知此事?”

“可汗大概还被蒙在鼓里,朔州冯氏有一年轻晚辈名曰冯小宝,他于去年获当朝太后青睐成为其面首,改名薛怀清。他又举荐其义父索元礼入朝为官。据我们调查,此二人极有可能是薛延陀末任可汗薛?拔灼的子嗣。他们所做之事,不是为了挑起唐、突两国内乱,就是为了引发两国战事,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我这么说,您可能不大相信,我们手头确实也没什么确凿的证据。不过可汗试想,您此战是为了夺回少扬,目的是让他继承您的汗位。您如果后继无人,受益的正是您的胞弟,他又为何要帮您打赢这场仗呢?我怀疑,薛、索二人勾结了您的胞弟,狼狈为奸。”

见他虽有所动,但仍半信半疑的样子,我补充道:“可汗是否想过,您与少扬的关系为何会被揭露?您又为何会第一时间得知少扬被捕一事?我的姐姐,也就是少扬的未婚妻上官婉,曾在薛怀清的书房内见到一封他正在起草的书信。薛怀清大概以为姐姐看不懂突厥文故而没有遮掩,但其实姐姐看懂了信的内容是通报少扬被捕一事。”

“虽然我现在拿不出真凭实据,我的话你可以不信,但少扬的话你总该信吧?”我说着,将少扬写的两封信拿给了骨笃禄。

骨笃禄看信时,眉头深锁,拳头紧握,一声不吭。

半晌,他才紧紧拽着引魂幡的一角,沉声道:“兵,本汗会退!奸人的诡计,定不会让他们得逞!前提是,你得答应本汗一个条件。”

我欣然问:“什么条件,可汗请讲?”

“让那些害死阿扬的薛延陀人统统去给阿扬陪葬!”骨笃禄疾首蹙额,生生地扯破了他手中的引魂幡。

这样的条件等于是无条件,薛延陀奸细作恶多端,害死少扬不说,也必将成为大唐的祸患,收拾他们是必然的。

骨笃禄信守承诺,带着他的十万大军连夜撤出了大唐境内。少扬用他一个人的牺牲,保全了两国二十万以上的三军将士,更换来了千万大唐百姓的安居乐业。

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

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然而我没有太多时间伤悲,如今虽已是深秋,但此去洛阳山高水远,我必须尽快将少扬的遗体带回去。

大军护着柩车快不起来,我便派小六先赶回去送信、准备墓地,又派了孝义快马回宫先行禀报,以期少扬能第一时间入土为安。

同类推荐
  • 霸道后妃养成记

    霸道后妃养成记

    他许她一生,却误了她一世,他说,这一生有她足够,可一转身却拥着其他女子入睡。他说,若我坐拥天下,你便独步江湖,天下无人敢阻。却为了天下把她送上了别人的床榻。她本可快意江湖,逍遥自在,却因为儿时的一段话而芳心暗许,从此飞蛾扑火。她受尽侮辱,遭受利用,只因为倾世的容貌能为他谋得江山,她痛恨他的欺骗,他的无情,在身心俱死的情况下决然转身。她,仍能叱咤江湖,掌管凤园,救死扶伤,凤凰涅槃,重生之后的光芒让整个江湖为之动荡。他,是否还有机会挽回心中的她?她,已经冰冻的心是否还会为他再次解冻?小剧场片段一楚杨捧起她的脸,深深浅浅的吻就落了下来,他伏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道:“小静,你便是要这天下,我也可以为你去争取,只要你一直呆在我身后,站在最显眼的位置,我一回头,就能看见你!”她莞尔,一瞥一笑都足于让这山河黯然失色,眼睛里的神采是那么明亮。她说:“杨,我不要躲在你身后,我要与你并肩而立,不要你回头,我们就可以互相看到彼此。”我若强大,你便是世界的主宰!片段二楚天看着楚杨,缓缓说道:“我宁可用我所拥有的一切,来换她这一世的相伴,可是,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无论是她的眼里还是心里,都始终只装着你,你可知道我有多嫉妒你!”“我许她的是生生世世,而不只是这一世,你对她的情,不及她对我的义,所以,这一场战役里,你永远不可能赢!”楚杨很狂傲,却狂傲得有资本。片段三夜色凉如水,宫无静的心也降到了冰点,她微微抬眸说道:“楚杨,你知道吗?我多想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见最狼狈不堪的你,以此来证明我是真的对你不离不弃!”他迎上她的目光,冰冷说道:“本王要知道你是如此卑鄙无耻的人!从一开始,就会亲手杀了你,可是现在我不会!因为杀你会脏了本王的手!”他回过头,温柔的抱起那“受伤”的女子,轻声说道:“莺儿,我们走”!这一走,他没有回头。宫无静抚上小腹,抬头说道:“今日你负我,他日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回头!”他怔了一会,依旧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片段四她眼里一片讥讽,轻笑道:“王爷,你怕是糊涂了,这里没有楚王妃,只有凤园园主宫一无一静!”他懊恼,也万分心痛。上前想拉她的手,她拂手闪开,一掌朝他胸口毫不留情的袭去,他也不闪,就这样接了她十分的功力。然后后退多步,口吐鲜血。她飞回原地,没把目光分给他半分,用手帕擦了擦手,好像粘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然后朱唇轻启:“送客!”
  • 重生受你一世恩宠

    重生受你一世恩宠

    前世,她眼中无他,嫁与他三年,缠绵病榻三年,最后抑郁而终!他说,木梚初,你可曾有心?她淡淡看他,眼见那个邪魅俊美之人为她眼窝深陷,满面疮痍,她心中情弦微动,却是已无能为力!一朝重生,她势必好好活着,把旁人欠她的都要回来,把欠了他的还回去,然后再受他一世恩宠!
  • 狐妖小九拾亿年

    狐妖小九拾亿年

    他是东陵城的三皇子,自幼就被自己的母后告知定下了天选娘子。站在宫门外,他说:“我不信命!”十四年后,天玄国都,传闻中冷酷无情,不近女色,嗜血成性的幽王殿下,一手拿花,一手肘子的追着前面的少女,“娘子,为夫错了,为夫现在就去跪钉板”
  • 戏精村花的致富日常

    戏精村花的致富日常

    美食主播苏盼安穿到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身上,头顶一片天,身无半文钱,她挽起袖子,决定努力挣钱过上好日子。致富路上总是太多绊脚石,她只能发挥她的副业,可怜兮兮白莲花,表里不一绿茶婊,口腹蜜剑狠毒女……千种面孔,手到擒来。只是,不知哪来的柔弱公子,总是轻易而举看穿她的伪装,毫不留情戳破她的表演。后来,这个贵公子似乎对她的表演上瘾了,动不动就来偷看她表演。苏盼安握拳,白白看戏,不给报酬,滚!
  • 绝色妖姬魅闯六界

    绝色妖姬魅闯六界

    绝色妖姬魅闯六界——天下美男尽归我手,(????ω????)
热门推荐
  • 青恒志

    青恒志

    李心恒,三万年前叱咤九天之上的修罗神,却在三万年后选择封印修为去到九天之下,带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开始新的修炼,只为遇见那一个人
  • 冷面王爷寒毒妃

    冷面王爷寒毒妃

    被小三害得穿成冷落王妃的玉清颜发誓这辈子跟小三界的人势不两立。当小三成堆的丈夫风澈夜对她道:“想让本王拿正眼瞧你,你再等八辈子吧!”她挑衅地招呼了一个下人到面前,说:“你给我大声告诉某位王爷,就说老娘我也瞧不上他。”
  • 夫君殿下小狼狗

    夫君殿下小狼狗

    她是修罗殿殿主,却被人扮猪吃虎,还一吃吃了一辈子?他是天地间第一个孕育出来的生灵,从未想过会对谁动心,可是从初遇她开始就费尽心思让她把自己带走,可是却都没成功。某男表示“切,不就是第三次吗?本尊怕过谁”某男一脸傲娇。“尊上,殿下知晓了您的身份非要回娘家”“回,,,回就回吧,反正她娘家就是本尊家......”“回尊上,是,,是天凰大陆...”说完之后悄悄抬头,但是面前哪里还有人影...九凰殿“娘子~人家错了嘛~你原谅人家好不好~”某男没脸没皮的缠着离家出走的某女“滚”本以为捡了一只可爱的小奶狗,没想到是只披着狗皮的狼“滚就滚”抱起某女就往内殿走去“×××,你混蛋——”
  • 我真是大相师

    我真是大相师

    不懂易经八卦,不明六壬道学!唐浩原本只是一个出身三流大学的大学僧。一次意外之后,得到来历不明的翠玉罗盘,从此摇身一变,走上了测遍人生百态、勘定风水命局的大相师之路。知我者敬我为大师,不知我者骂我是神棍。对此,唐浩随手一挥,爱谁谁!我只追求‘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世俗生活!
  • 前途两片黑暗

    前途两片黑暗

    这该死的青春靠妖。。。。。。。。。。。。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兽王金爵

    兽王金爵

    洪门的少当家,却在美国本部被最忠诚的手下杀了,简直可笑。转世重生,仙体传承父母牛叉却是个半妖人,简直可悲。
  • 在最好的时光遇见心动的你

    在最好的时光遇见心动的你

    “妈妈,为什么要搬家啊?”薛淼嘟着嘴巴不停的嚷嚷着。“哎呀!我有办法吗?我被公司调到这里也没有什么办法呀!你就不要抱怨了。”薛美芬安抚着薛淼说到。薛淼由于多次的搬家和转学让她感到一些不满,只能拖着东西回到自己房间里面生闷气。可是楼下的声音吸引到了她,“林逾泽,你怎么回事?我难得这次想装个逼,你又让我打脸太不够兄弟了!凭什么老天对你这么好,一个全能小天才,真的是羡慕啊!”司徒煜带着仇恨帮的语气推着林逾泽。林逾泽默默的说了一句“自己欠非要装逼,又弄些没有什么含量的东西不拆穿你不好意思看下去,有些时候这些都是天生的没办法。”然后林逾泽朝司徒煜抛了个自信的表情跑了,司徒煜反应过来的心情气的呀,就差脱下鞋子往林逾泽脑门上砸了。薛淼趴在窗前看着那位叫林逾泽的宝藏男孩深深给迷住了,她从来没有对哪个男孩子有过这种小鹿乱撞的感觉。而且这个宝藏男孩还是她对门的邻居,心中的小鹿根本停不下来。……
  • 不死神传奇

    不死神传奇

    战战战为死亡而战!不死战神为战而生谱写神话不死神传奇
  • 寻金镇

    寻金镇

    寻金镇,在大陆东南部边陲。一个据说能发现金子的小镇,过去是蛮荒之地,自从这个传说以后,三教九流各种势力聚集此地。这是一个冒险家的乐园,为了占据这个水陆两通的要道,各种力量轮番登场,各种势力竞相角逐的。每一股势力背后都有巨大的推手,蕴藏着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