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嚣张的赌场伙计尽数被拿下,就连躺在榻上抽大烟的也全都被拖起来下了大狱,唯一一个该感叹“天无绝人之路”的就是方才那个黑脸汉子,好歹保住了自己的双手。
丁铃和杨笕也被十分客气地请回了警署。
杨笕是不是请来的先生其实很好辨别,打一个电话给孟子义问一下就清楚了。谁知孟子义一听说“你家二丫头跑到赌场还晕了一回”,竟然直接摔了电话,披上大氅就往外跑。
话筒这边的江齐被一声巨响震得心神剧颤。丁铃不愿搭理他,自顾自歪在警署会客室的沙发上闭目养神,杨笕正襟危坐抿着茶,面上一派云淡风轻。
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两人都有恃无恐,背锅挨揍的只能是他了呗。江齐害怕极了,开始思考在孟子义来之前成功溜掉并不会被召回的概率有几成。
实际上:
丁铃:头疼,不想说话。
杨笕:背疼,歪不下去。
“有恃无恐”的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好想回家睡觉啊。
孟子义办公的市政厅距离这里并不远,还没等江齐决定好要不要跑路,楼道里就已然响起了军靴声。
一直吊儿郎当翘着二郎腿的江齐条件反射般坐直了身子,甚至装模作样地拿起公文。直到办公室室的门被推开,才猛一抬头装作才发现孟子义来了的样子:“孟孟你来啦?我看这文件看得太投入了,都没注意到,快坐下说。”
都是从小混到大的,谁还能不了解谁?他当初可是费尽了口(拳)舌(头)才说服这群倒霉玩意儿们各自谋了份正经差事,算是陪他“同甘共苦”。别说看公文,每日能按时应卯都是件稀罕事儿。
再说仗着自己年纪大不叫孟哥也就算了,这“孟孟”听着怎么就那么恶心呢?
孟子义呵呵一笑:“行了,别装了。我家铃儿呢?还有说过多少遍了,别叫我‘孟孟’,恶心知道吗?”
“孟孟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人家好伤……”孟子义慢条斯理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后,江齐迅速认清了形势,“你家二丫头在隔壁会客室呢,自称你请的先生的那个也在。”
“嗯行知道了,这儿没你事儿了,退下吧。”
“嗻……不是,”江齐的怨念直窜云霄,“你这也太无情了吧?用完就扔?”
“那不然呢?你用过的手纸还要捡起来再闻闻吗?”孟子义熟稔地跟他打着嘴炮,“妹妹如衣服,兄弟如手纸嘛。”
“你放屁,人家那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嗯,你说得对,所以快去审永利赌场的管事吧,能把孟柏生攀扯出来再好不过了,咬不出来也没关系,先封了场子再说。乖。”
江齐被老大突如其来的温柔震惊到了,面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是谁?竟敢冒充我家孟孟!我家孟孟不可能……”
“江齐你太他妈聒噪了,给老子滚去干活!”孟子义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大步流星地走进会客室,顺手把江齐关在了外面,任凭他在外面撒泼打滚挠门。
“哥哥。”丁铃软糯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也许又是错觉,她好像又有了一点那天中午在八方楼时被邪意笼罩着的样子,但是一眨眼又分明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
孟子义把一切归咎于他过度劳累出现了幻觉,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拥有截然相反的两种气质呢?定然是他看错了。
“诶,来让哥哥抱抱,”孟子义当然舍不得责怪妹妹,直接把炮口对准了杨笕,“杨先生,你不解释一下为什么带铃儿去赌场吗?你就是这么教我妹妹的?”
这种程度的质问对于杨笕的脸皮来说不痛不痒,“当初少帅聘我的要求是,要用最短的时间教出来一个合格的商会继承人,可没有规定我用什么方法教。”
“那你也不能带她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
杨笕感觉自己背上的伤已经肿起来了,疼痛刺激着大脑,说起话来也少了几分耐心和客气:“何为不三不四?如果她以后真的要接手昌永商号,应酬必须要会,这种地方也是迟早都要去的,这只是提前适应罢了。”
“除非你只是想博个好名声,根本没打算将商会交还给她。”
孟子义在口舌上一贯不让人:“我什么打算不需要跟你杨先生汇报,但是你带我妹妹去赌场,这种地方乱七八糟的什么人都有,万一她出了什么事儿呢?你兜得住吗?你安的什么心思!”
“正是因为这种地方什么人都有她才应该去,识人心、知世故才能做生意,白纸一张上了生意场只有被人拿捏的份儿,再大的家业也守不住。”
刚开始杨笕看丁铃只是一个小丫头,的确存了敷衍轻视的心思,但是将近一个月的相处下,他已然认可了丁铃这个学生,教导中颇费了些心血,自然容不得任何人质疑自己的教学成果。
……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丁铃在中间一句话都插不上,只觉得头更疼了。
“哥哥、先生,你们别吵了!”她腾的站起来想要制止他们,不想起得猛了,眼前一黑便真的晕了过去。
她感觉自己的头重重地磕在了桌角,之后便再也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