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荒野中。
夜空寂寥,星辰暗淡,杂草夹径的一条小路上,一身白衣的千梨雪儿正匆匆地走着,走向远离十八里坡的方向。
夜风吹过她的脸颊,将她脸颊上的泪水渐渐地吹干了。
她一边走着,一边想着那会儿在十八里坡那间屋子里,她告诉自己与楚风是怎么相识的之后,谢玉竹对她说的话。
“你喜欢楚风?”谢玉竹问她。
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楚风对你也是一样的感觉吗?”
“我跟楚公子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每次与他相处,我都觉得,那样的时光是我从未有过的快乐,我觉得他也很开心,对我也是……”
“你不必说了!”谢玉竹忽然打断了她,脸上显出了一些烦恼,道,“可楚风是人,你是妖,人跟妖是不能在一起的。”
“我虽然是妖,但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无辜的人。”她道,她说的也是事实,她从来不愿意、也没有去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在认识楚风之前,她只是想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
“可妖毕竟是妖,就算你没有伤害无辜,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谢玉竹的声音里、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气势,“但是你必须要离楚风远一点,从今以后,永远也不要再见他!”
“为什么?”她不服。
“不为什么,就因为你是妖。妖是不能跟人在一起的,如果风儿以后娶了你,他是会被正道修士嘲笑的,嘲笑他竟然娶了一只妖,他还可能会遭到很多人的排斥。你希望看到他被人嘲笑、被人排斥吗?”
“不,我不希望。”她快速地摇了摇头。她一点也不希望。
“那你就离她远一点,以后永远也不要再见他!”
“我不想那样。”她忍不住心中感到一阵疼痛,她的眼泪忍不住渐渐地涌出了眼眶,顺便她那美丽的脸颊往下淌去。
“你必须离他远一点!”谢玉竹冰冷的口吻中甚至带着一些威胁的意味,“你跟他在一起,连我的脸上都会跟着无光,我也会受到影响,雪儿姑娘,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事理,不是你该得到的东西,就请你不要痴心妄想!
风儿是我唯一的儿子,这辈子,他绝对不能够娶一个妖女,如果他强行要娶,那我们母子必然会反目成仇,他就会成为一个不忠不孝之人,被人指着脊梁骨辱骂!你希望他与我反目成仇吗,你希望他被人那样辱骂吗?如果你真的对他好,你以后就离他远一点!现在我郑重地问你一句,你能不能答应我这个要求?”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眼泪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流淌,流进她的嘴里,流到她的下巴,她的内心痛苦又纠结,她沉默着,思索着,最终,
她还是屈服了,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妖,没有与灵府府主对抗的力量,也更加不希望他以后会被人嘲笑辱骂,更加不希望自己会连累到他,她只好忍着心中的不甘,点了点头,她道,“我答应你的要求,我以后会离他远远的。”
夜风微凉,吹拂着她的头发,将她从回忆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她在小路上停下了脚步,转脸望着四方城的方向,望着那一座隐藏在暗淡夜色中的小城,想象着那一座小城中善良真诚的他!
他的模样,他的青衣,他的笑容。
楚公子,我会永远记着你的,永远也不会把你忘记。
泪水又涌了出来,她转回头,继续朝着远处的荒野走去,寂寥的夜风紧紧地追随着她。
……
一片林中。
这片林子位于四方城通往十八里坡的道路附近,林中树木较为稀疏,空地较多,地上生长一些没过脚腕的浅草,草丛中有一些蛐蛐在鸣叫着。
草地上躺着一个灰衣人,在月色下能看到那人没有头发,是一个光头和尚,左手附近地上放着一把铜色的锡环禅杖,右手附近的地上放着一个黑色钵盂,这和尚正是纳言,此刻他双眼紧闭,胸前衣袍上沾染了许多血污。
在他附近的地上,站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那人整个脸庞都隐藏斗篷之下,看不清楚面目。那人的声音有些阴沉,对躺在地上的他道,“纳言师弟,在最后关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师兄、我会尽量满足你的愿望。”
“你无耻!”纳言无力地睁开了双眼,看着附近的斗篷男子,恨恨地骂道,“纳空,总有一天,你会得到报应的!”
“哈哈哈!”斗篷男子笑道,“那我倒是要看看,我的报应、会是什么?!”
“咳咳!”纳言突然咳嗽两声,接着嘴巴一张,从口中吐出了一股鲜血,顺着嘴角往脖子里流淌。
他那会儿在四方城中救了李朝阳和张梅梅、李冬冬之后,就立刻赶往十八里坡,想要把楚风从十八里坡救出来,但还没赶到十八里坡,半路却遇到了自己的师兄纳空。纳空突然出现在四方城野外,与他相遇,他觉得有些奇怪,于是问纳空来做什么,纳空直接说是来找寻仇,并坦言已经追踪他多日,今晚终于寻到了机会,准备对他下手。
他仔细寻思,自己与纳空师兄并无深仇大恨,除了前年在山门中,有一次他看到纳空师兄与一只牛妖来往密切,于是将此事禀报给师父,师父后来进行了一些调查。但具体调查结果如何,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后来师父对纳空师兄进行了责罚,让纳空师兄在思过崖思过一年,一年内不得离开思过崖半步。与纳空师兄的过节,也就仅此一件。他于是把这件事重提,问纳空师兄是否因为这件事来寻仇,纳空师兄毫不掩饰地承认了,随后便对他大打出手,两人打斗起来。
他没想到纳空师兄两年不见,功力进展神速,他已经远远不是纳空师兄的对手,几个回合之后,险些被纳空师兄的掌法击成重伤,惊慌之下,他选择了逃跑。在林中逃窜多时,但最终还是被纳空师兄追上,在此处,将他打成重伤,他不但内脏受损,丹田和经脉也受到了损伤,已经无法运功施展法力,只能躺在地上等死。
“纳言师弟,你也不要怪我太心狠手辣,要怪就只怪你自己多管闲事!”披着黑色斗篷的纳空冷声道。
“当年也不过是一件小事,你就对我痛下毒手,你真是小肚鸡肠,卑鄙无耻!”纳言愤然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