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静无声,就连刚刚还在低吟的虫子,都没了声息。
可闻落地银针声,指的就是现在这么个情况。
其实在顾守池转身前,陆离就拔出了腰间的猎刀。陆离对此时的情况并不了解,他只是很敏锐地感觉到,四周突然就变得太安静了。
这份安静,就是最大的不对。
就好像有一头猛兽,屏住呼吸,盯住了自己。而自己,就是那只不知猎人在何方的猎物。
于是在顾守池转身后,陆离就把猎刀对准了顾守池。
他已经走思考,怎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靠近顾守池,然后递出自己蓄力已久的一刀。
陆离不希望自己这样想,他也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眼前这个朋友,真的很像徐先生。
顾守池自然看见了陆离的动作,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敌意。但他没有理会,而是将折扇收起,继续自顾地说道:
“据说在千年前,世间最后一条真龙在这座天下登陆。但它残暴好杀,祸害了不少黎民百姓,在天下兴风作浪。于是,三教圣人决定合力斩杀那条真龙。在转战千万里,诸多日夜后,三教圣人和一方山上仙人,终于……”
顾守池用手中折扇指了指天空,说道:“终于,在这片天空,将那条真龙斩杀于此。那条真龙身死道消后,其肉身化为山川,其精血化为河流……我们如今身处的这个水云山,传说就是那真龙的肉身所化。”
“这……就是那斩龙一役。”
顾守池最后笑着望向陆离,问道:“陆兄以为这个故事如何?”
陆离没有说话,方才顾守池讲的“斩龙”一事,他自然是听了进去的。只是顾守池所讲的事,对如今还只是一个小猎人,不久前才在书塾里读书的陆离来说,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于是陆离越发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顾守池究竟想干什么,也不知道现在的诡异情况究竟和他有没有关系。
顾守池看见陆离还是这般警戒模样,无奈一笑,说道:“陆兄,你的刀可不该对着我啊。”
顾守池话音刚落,山川震动。
整个小镇都被惊动了起来,妇人们赶紧将刚刚还在庭院玩耍的孩子,召来在身边,如临大敌。老人们念叨道:“莫不是地震了?”
龙泽潭岸边的顾守礼“哇”地大叫一声,立马跳了起来,小姑娘也顾不得生闷气了。两个孩子立马跑到顾清川身边,顾清川挽住两个孩子,嘴上说着“没事没事”,但她眉头俞发紧锁,看着山林深处。
但小镇上的人就只是感受到一震之后,便没了下文。好像只是老天爷在睡觉时,翻了个身,便又继续睡去了。于是大家都松了口气,那些孩子在缩头缩尾一会儿后,便又跑到庭院里玩耍了。只是镇上的老人们在不停地念叨“怪哉怪哉”。
“怎么回事?”龙泽潭岸边,顾守礼摸了摸脑袋。
小姑娘摇了摇头。
然后顾守礼对小姑娘说道:“我就说吧,这里啊,有大妖怪!”
小姑娘不屑地说道:“所以你立马就缩起来啦?”
顾守礼脸色一红,便立马思索着挽回自己颜面的话语。
顾清川笑着对两个小家伙说道:“没事,应该就是一个小小的地震。”
然后便让两个孩子坐下,继续玩耍去。两个小家伙虽然坐下了,但还是不敢离开顾清川太远。
顾清川抬头看了看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天空,心中很是担心。
她可以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人出手遮蔽了天机。
她很想赶去山林深处,一探究竟,但有两个孩子在这里。然后她又想到有哥哥在那里,便觉得没有那么担心了。
————
水云山深处,两个少年的四周,雾气蒸腾。
顾守池抬头道:“陆兄,此番壮景,此生难得一见啊!”
天空中一声惊雷炸起,陆离抬头望去,然后他便看到了人生中无法忘却的壮烈景象。
水云山上的天空,明明没有一片乌云,却雷声四起。于是在那满天白云里,那些密密麻麻,闪烁不停的雷电,便格外地显眼。
风雷兴焉,蛟龙至焉。
山风呼啸,天上白云中的一处,形成了一个大漩涡。于是四周的白云便不断地聚拢,就连陆离两人周围的雾气也被吸了进去。
陆离感觉到自己不能呼吸了,脸红心跳,原来竟是那个漩涡将周围地空气都给吸了进去。好在顾守池一挥折扇,陆离犹如清风拂面,感觉到身体一轻,便立马恢复了呼吸。
陆离虽然惊讶于顾守池的神仙法术,但还是两眼直盯着天上异景,不愿错过。
此时的他,可以对顾守池完全放下心来了。
天空中异景横生,那些被漩涡聚在一起的白云和雾气,渐渐成形。最后,竟是化为了一条巨龙的模样。
那条巨龙以云雾为躯,通体布满闪烁的雷电,其中有两处地方雷光犹为声势浩大。
那两个地方,便是龙眼。
陆离不自觉地看向那两个地方,而那头巨龙似乎也看到了陆离,竟驾驭雷电朝着陆离冲杀过来。
陆离如临大敌,他能感觉到,生死就在一瞬间。但越到此刻,陆离心中越发镇定。
陆离本能地摆出了刘老头教给他的拳式,手持猎刀,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巨龙。
明知不可为,仍为之。
顾守池看见后,心中由衷赞叹一声。
就在此时,异象横生。有一道金光从远方而来,在陆离面前,挡住了那头巨龙。
陆离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道金光,是一个金光闪闪的“正”字。
顾守池看见后,面带笑意,心中不安已定八分。
那个巨大无比的“正”字化为光幕,硬生生地挡住了那头张牙舞爪的巨龙。任那头巨龙横冲直撞,竟是不能靠近陆离半寸。
巨龙低吼一声,携带电光直冲而上,每冲撞一次,那个“正”字的光芒便会减弱一分。
只是这么守着,终究不是一个办法。
好在这时,一阵威震山林的吼声响起,又有一道身影出现了。
那是一头体躯大如山岳的白虎。
那白虎看见巨龙后,双眸迸出精光,脚踏风云,便朝着巨龙扑杀过去。
一龙一虎开始绞杀在一起。
那巨龙翻转起庞大身躯,想要卷起白虎,将其困住。同时巨龙身躯雷声炸起,试图以雷电来轰杀白虎。
那白虎同样不甘示弱,双眼迸发出金光,接连轰击在巨龙身上。白虎的每一抓每一咬,都会让巨龙身上的云雾消散几分。
顾守礼大笑道:“好一个龙争虎斗!”同时顾守池心里暗暗吃惊,疑惑道,莫非陆兄有那护道人?
正当巨龙与白虎斗得难分难解之时,那个“正”字突然发难,转守为攻,化作一张巨网,将巨龙困在了里面。
那巨龙在金网内不断翻腾,试图破开这个束缚。顿时间,风云变色。
就在这时,一道白虹破空而来。
那道白虹比巨龙身上的雷电要耀眼万分,趁着巨龙抵御金网之际,直直钉入了巨龙的一只眼睛。
那道白虹进入巨龙体内后,疯狂乱窜,不停地绞灭那巨龙的生机。那巨龙身上的云雾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
那头就快要消散的巨龙,突然全身雷光齐闪,有一小缕云雾竟破开了金网,去做那最后的困兽之斗。
那一小缕云雾直冲而下,朝着陆离冲杀过来。
陆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但他没有张腿逃跑,而是站在原地,以手架刀,挡在面前。因为他知道,跑是肯定跑不掉的,还不如试一试那个“万一”。
这时,顾守池闪出现在了陆离面前。顾守池手中折扇悬起,不断旋转,以扇面来抵御那巨龙的临死一击。
同时,顾守礼以手为笔,以极快地速度在空中写下了一个字。
那是一个“守”字。
那个“守”字被写出来后,迅速化为一个光幕,将陆离和顾守池包裹在内。
那一小缕云雾如期而至,撞击在光幕上,只是一瞬,便破开了光幕,速度不减,继续撞击在扇面之上。
顾守池胸中气海不断翻腾,心神不稳。陆离同样不好受,他感觉到有数道罡风呼啸过来,如果不是他及时稳住下盘,就要被那罡风给吹飞了,但他的身上也被划开了几道口子,鲜血直流。
幸好只是这片刻的功夫,那白虎便察觉到了这里的情况。那白虎冷哼一声,一道金光从眼中迸射而出,将那一小缕云雾给绞杀殆尽。
陆离和顾守池因此得救。
那头巨龙看见后,悲鸣一声,终于被那道白虹杀得形神俱灭了。
只是那最后望向陆离的目光中,似乎还有无尽的愤怒与不甘。
那道白虹和金网同样消散,那头白虎在确定了再无异象后,便也离开了此地。
只是在离开前,那头白虎好像看了陆离一眼,神色有些不满。
陆离和顾守池,都不知觉地已经大汗淋漓。方才经历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争斗后,两个人都有些没有缓过神来。
过了许久,顾守池大笑着对陆离说道:“今日,你我二人算不算是经历了那斩龙一役?”
陆离望了顾守池一眼,将猎刀插在腰间,说道:“我想,有些事情你需要好好给我说道说道。”
顾守池好像没有听见陆离的话,他将那把有些散架的折扇收了起来,愁眉苦脸道:“我这宝贝扇子,要修好可不知要花多少钱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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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存街的一处书塾,一位教书先生将看完后的书放回书架,说道:“有幸与诸位先生共勉。”
过了片刻,便有一道声音传来:“不过是些分内事而已。”
这道声音刚落,立马有人回应道:“你这掉进钱眼里的老不死,还有那分内事?”
教书先生有些担心,书塾可不是吵架的地方啊。
不过好在两道声音没有再多做纠缠。
泥泞街的一个药铺,一个老头喃喃道:“要不去找那三教圣人,让他们多加一些钱?毕竟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太多折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