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雷子决定自力更生,他把两根香烟所剩的烟丝搓揉成条,穿过二手烟的重灾区,斜步斜眼斜手,鬼鬼祟祟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蹲,上捡,一个烟盒,手脚利索地到手后,立即脱去烟盒外套,扒下锡纸内衣,将锡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二势包裹烟丝于其内。
精心研制,反复揉搓,粗粗一欣赏终成雪茄模样,于是雷子满意的将这纯手工打造的雷人雪茄横在雷嘴上,四处要火。大家霎时被这震撼的雪茄震慑住了,暗暗叫屈自己嘴里的香烟块头不济,不够大牌,遂微微地都褪色了一些神气,扒下烟来,狠狠地愤懑地弹烟灰。
雷子顿感如沐一阵清风,面子都被撑大了许多,他瞅准时机恰到好处地来到陶恩鬼身后。陶恩鬼眼神悠扬,欣赏着阳光,态度骄傲地与周边的小朋友们神侃海聊,并没有拿正眼看雷子,只拿屁眼对着他。
雷子只为主题精神而制造的雪茄不想这么轻易错过展示的机会,于是雷子又从老陶身后转到了他的跟前,雷子确定自己进入老陶的监控范围后,于是动手摘下烫嘴的雪茄,把溜须拍马的神韵缝在了笑容里,注视着老陶,从侧面增强了一些老陶吹牛的信心。
老陶显然心情俱佳,所编的故事精彩纷呈,叙述手法浓烈,什么倒叙、顺叙、插叙,什么三要素,什么拟人、排比、比喻等等等,热闹的就像一盆重庆火锅,怎么料猛怎么来。
他用评书意味的腔调仔仔细细地回顾了一下他这次因何进局,后来又为何出局的起因、经过、结果以及高潮、转折等等等,故事性强的都可以自卑死那些肥皂剧的编剧。
接着还来分门别类,针对青年与少年不同消费者的消费口味与兴趣习惯,捏造编辑剪切加工了几段“青杀口大捷”“上海滩”“古惑仔传奇”“王牌特工”等等的故事桥段。
话从布景为烟雾缭绕的嘴巴中说出来,舞美效果会更胜一筹,从而使这种故事更具有了一层神秘的风云性,老陶沉湎其中无法自拔,通常在大家汗流浃背,津津有味的神态仪表中乐淘淘地接二连三地抽着烟。
烟不离手则话不离口,连续的就像电视里每天播的剧一样,老陶倘若金盆洗手,弃流氓于不干,凭借他编故事的技术和技巧,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编“一千零二夜”的故事,是很有潜力的编剧兼作家。
其实作家和流氓在一些意义上拥有很大的共同点和兼容性,之间的关联,之间的区别在某些时刻某些流派身上,不光只是两字之差,而是词义不一样,流氓通俗理解的都是贬义词,而作家是个超女路线的中性词。
雷子奋勇挤进内二环,煞那间觉得自己离核心人物如此逼近,逼真地认为自己的身份一下子也像二环内的房价一样,猛然蹿升了一大截,尽管自己这个想法比较科幻,但自己对自己还是有了不少信心。
于是壮着胆子对老陶说,鬼哥,好帅哦,比刘德华保养的还好哦,说你是60后吧,一点都看不出来耶,皮肤比90后的小子好太多了。
雷子边说边指着旁边一位绰号叫花芋,学名叫华玉的90后小朋友来对比,花芋和老陶确实形象对比极其鲜明。
老陶中年期缺水少弹性的皮肤青春痘都不愿意来安家,而华芋青春期青春的厉害,属于青春无敌的概念,五官脸蛋被青春痘践踏的一塌糊涂,日久见真情竟定居下来不肯走,留恋的姿态就像多年之后的化石一样,一下子沦落为发育末期青春痘的殖民地,自己本来意义美好有寄托化瘀的名字却偏不能活血。
痘痘们拖家带口手拉手,纷纷来到华玉青春的脸蛋上安居乐业,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青春的痘就像青春的草一样,哪怕是刮超级台风,也依然是坚守阵地,欣欣向荣。
老陶听了雷子这种对比鲜明的马屁觉得这个马屁比他之前直接听到的马屁都要悦耳动听,很新颖,至少听多了也不会觉得恶心。
于是变得很开心,上了年纪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总喜欢听人家欺骗说自己看上去很年轻,看的出很活力,老当益壮什么的。
永葆青春哪怕不是用徐福的什么灵丹妙药,一些随口说说的甜言蜜语就可以挽救一些人的信心,老陶听了开心的都成了小陶,小陶红着脸说,这怎么好意思呢,都年纪一大把了。
老陶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大流氓的感觉都没有,小混混的口吻也不是,纯粹的像个宅了多年的男,在相亲的时候和姑娘一对眼时的心慌意乱一样。
雷子瞅准时机再接再厉,再把马屁拍的圆满了一点,补充解释数段,像议论文一样,有理有力有依有据,终成正果,乐得老陶突然间又变成了小陶,小陶光泽鲜艳猛然间又变成了小陶红。
小陶红光满面眯着姿色不再的双眼皮往雷子身上对焦了过去,爽朗一笑,抬手扔给雷子两食物,一是水果,二是香烟,雷子左手接过,右手拿牢,终像捧得正果的小信徒,受到了莫大的嘉奖般,抽身功德圆满地退下来。
大家心中不爽妒忌一片,恨不能补交学费再去学校混两年,以沾染一些文化的气息,好让自己以后拍马屁能一针见血,拍到重点,提升自己在特定语境下核心人物心目中的印象分,大家纷纷感到了某些文化知识在日常生活中的多功能以及自己此刻文化修养的捉襟见肘。
香蕉和香梨两兄弟忍受不了炎热,都大张着嘴巴说,热死了热死了。可是谁也没有真正被热死。
兄长香蕉因为背微驼,弓着身子不利于散热,而其小弟香梨由于梨型身材的缘故,在脂肪的作用下极易招惹热量,两兄弟脸上都挂满了一脸新鲜的汗水,两人青春的太厉害,鲜艳欲滴,就像刚喷洒过农药的果树。
一个大太阳足以消融大家对凉爽的渴望。香蕉推着轻骑踏板邀约老陶去兜风,老陶看了一下天空,苦恼地说,风都没有,兜个屁。旁边一些没有中暑的或者中暑不严重的小子纷纷插嘴显示聪明道,车一开,风就来了。
老陶听罢对着阳光,灿烂地一笑,戴好墨镜和头巾,将半截香烟潇洒地弹入空中,本来半截香烟可以让森林火险等级为五级的夏天午后,很轻松地呈现出野火烧不尽的画面的。
但那半截香烟太智能了,直接落到了老陶随手而解的一泡小便的怀抱里,不一会儿,香烟就灰飞烟灭给淹死了,咝的一声,英勇就义。
随即噗的一大声,老陶转动钥匙,拧响油门,档位摩托的威力和魄力再次让踏板摩托显得娇媚无比,两车都匆匆忙忙地从排气管里排着燃烧未尽的尾气,现场一下子又陷入了激情澎湃的气氛当中,尾气,烟气和大家身上的臭气都层层叠叠地笼罩着大家。
大家见此情景,也都抓紧时间弹射烟蒂,过滤嘴带着青烟的痕迹也潇潇洒洒地划过天际。俗话说得好,烟花太璀璨,难免会失望。
失望的地方就是它们降落的地点着实让人很恼火,几多小子本来还带着艺术的眼光欣赏这一美景的,没多久就变幻出了流氓的嘴脸,叫骂着惨叫着发着癫,像被淋了一场炽热的流星雨,都大呼小叫着说,妈的,谁射的,就不能等等吗?这下淋病了淋病了,别射了,都像下雨了……
大家发现这场长的像流星的雨,本来是要带着希望的火光的,可这样一折腾原来却是骗人的,流星雨里包裹了太多大呼小叫的失望。
这时,两辆摩托的马达声震耳欲聋,像极了树上知了的德行,雷子暗自愤懑地嘀咕了一句,靠,搞什么搞,就这么一搞就把现场搞成这样,有没有搞错,靠!
雷子的脑花贴着词汇流过的灵感在一通嘈杂的轰鸣过后彻底苏醒,集体游行,都以振聋发聩的姿态与现场遥相呼应,这样一来,在考场上显得纯净水一样纯净的作文描写就形成了鲜明对比。
雷子自我剖析道,想不到一个紧张,就可以让自己平时的词汇量缩水大半,像一滩死水,横亘于记忆的残缺处,迷失了方向。没想到两个野性的马达声,就把这些记忆给全部寻找回来了。雷子心中禁不住的纠结与郁闷,半晌说不出话来。
踏板摩托和档位摩托一前一后,吼叫着离开,卷起的尘土倒是饱含了艺术的感觉,在这个恰好不是正午的正午,烈日悬空还未倾斜的钟点上,凌厉蓬勃的速度感总会让小伙子们心潮澎湃。
因为从小到大,大家始终会觉得禁受不住太动感的画面,小到动画片,大到摩托车,大家纷纷自觉地用余光目送着颠簸的摩托远去,像与心爱的姑娘诀别一样。
雷子刹那间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人一下子变得有些悲凉,枯藤、古树、昏鸦的身影立马投影于脑海平面上,嘴里装模作样而又无不惋惜地嗟叹道四个字,英雄末路。
可时光紧闭着还没来得及让雷子思绪万千,现场立即又呈现出了类似总统选举般壮阔的场面来。
大家纷纷明示自己刚才多牛多勇敢,看见货真价实的大流氓,既无惊叫也无惊怕,还不时找机会与其眼神接触,不曾躲闪,敢自始至终对其所骑摩托表示出不屑一顾和嗤之以鼻,并且以自己能听的到的音量坦然称呼其陶恩鬼,心不怵,胆不颤,闲庭信步,优哉游哉。
暗指以自己那时那刻所携带具备的胆汁含量,足可以撑起此时此刻的局面,几个小子阐述完各自的观点,几个小子还在据理力争,大家的汗水和唾沫跟着瞎起劲。
但是大家彼此纷纷君子动口没动手,显得很有风度。雷子对顶着烈日只会吵架不会打架的一介匹夫们不感兴趣,况且他们连匹夫都不是,按照拍马屁的综合素质来判断,充其量是个马夫。
言行举止流于形式,趋于表面,都拿一点智慧的毛边,小聪明的真菌乱尘世,都不能使场面别开生面且有动画的效果,觉得再跟他们在同一片蓝天下来默哀时间的流逝,那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为了显得自己的青春年华特希贵,雷子本着一寸光阴一寸金的古训,捧着肚子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