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将墨风一下扑倒在地,张开大口就要咬来。
墨风将猎叉横在胸前,抵住老虎脖子。
墨风自小随父亲打铁,打铁本就是个力气活,这锻炼出墨风一身的好力气,墨风用猎叉抵住老虎脖子,老虎的嘴巴竟是咬不下来。
眼见到口的肉吃不了,饥饿的老虎十分气恼,两只前爪一阵乱抓,墨风两手一软,猎叉被打飞出去。
失去猎叉,墨风只得用双手紧紧抓住老虎的脖子。老虎左摆右摆,脖子上的虎毛都被扯下不少。
墨风心脏扑通直跳,使出吃奶的劲儿与老虎搏斗。
老虎两爪不住乱抓,好在墨风身穿的皮衣厚实耐操,不然就算不被老虎咬死,也被抓得血肉模糊了。
说来也是巧了,老虎乱抓之际竟将墨风腰间的匕首打了出来。墨风满心惊恐,只顾在虎口下求生,却忘记身上还有匕首可以反攻为守。
咬紧牙关,墨风奋尽全力将老虎向旁边一甩,抽得空隙,抓起地上匕首就向老虎肚子刺去。
老虎一声惨叫,跳起来转身就逃,却没跑得多远,就晃晃悠悠地倒在地上。
墨风坐起来,大口喘着吁气,算是虎口逃生了,但墨风提上去的胆子,也不敢轻易放下来,捡起地上猎叉,小心翼翼上前查看老虎死活,生怕这老虎故技重施,又来装死耍诈。
查验之后,松下心来,老虎腹部那一刀确实不轻,鲜血直流,不过多久,必然流血过多,活不成了。
墨风提起猎叉正想一下了结老虎,却又见到老虎虚弱喘着气息,表情甚是可怜,哪有之前山中大王的威风气势,不禁软下心来,迟迟下不去手。
墨风再一细看,这才注意老虎十分消瘦,似乎很久都未吃过饱餐的样子。再一回想,确实,今日在山中逛了半天,就看见一只小鹿,两只老虎分食都恐不够。
墨风怜悯之心大起,不忍杀它,可是若不杀它,就进不了正气堂,这该如何是好?
墨风从小在千家村长大,乐山离千家村又不算太远,乐山很早就有老虎,墨风又岂能不知,只是老虎吃人这件事也是近段时间才听说。之前不明原因,现在知道多半是因为山中小鹿吃没了,这才饥饿难耐改吃人了。
墨风犹豫片刻,一咬牙,自言道:“算了!回去求求曲先生,看能不能让他给我换个题目,实在不行再想办法!”
墨风拿出备好的金疮药和绷带,替老虎包扎好伤口,就又下山去了。
第二日,墨风又去到正气堂马车那,找到凉棚下正在写字的曲文生,将昨日如何上山寻虎,见两虎如何争鹿,自己如何在虎口下逃生,又如何救活那老虎的事情一一说了。
曲文生盯着墨风良久,一言不语。
墨风面露不悦,“先生不信我?认为我杀不了老虎,故意编这些故事骗你重新出考题,是不是?”
曲文生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为何认为我不信你?”
“先生的眼神。”
“眼神怎么了?”
“和当年村里人看阿秀姐姐的眼神一模一样。”
“阿秀姐姐是谁?”
墨风不想回答。
曲文生说道:“小兄弟好眼力,既然你说话坦诚,我也不瞒你,起初我听你讲打虎经过,确实有所怀疑,但很快我就打消了这种想法。”
“为什么?”墨风有些意外,问道。
“你脖子上的伤是昨天打虎时虎爪留下的吧?你昨天真的去打了老虎,说明你是一个有胆气的人,你能在虎口下逃生,说明你多少有点本事。一个有胆气有本事的人,犯不着撒谎,而且这才过去两天,你还有八天的时间去打虎,这就更加不必撒谎了!”
墨风一听,顿时对这位曲先生生出好感和敬意,心想正气堂都是像曲先生这样慧眼如神的人,更迫不及待想加入正气堂了。
墨风刚对正气堂的向往之情增添几分,立马又被曲文生泼了一盆冷水。
“但是!”曲文生说,“你要求更换考题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
曲文生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从来没有对其他考生更换过考题,如果对你破例,那是对其他考生的不公平。”
曲文生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你同情老虎没有食物逼不得已吃人,那你有考虑被老虎吃掉的人的感受吗?他们就不值得同情吗?”
曲文生再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江湖恶人中,很多都有他们的可怜之处,很多都有值得同情的地方,可若因同情放过他们,他们再祸害其他人怎么办?就像你放走了老虎,老虎再去吃其他人怎么办?”
墨风一愣,这些问题,他确实从未想过。
“所以!”曲文生又拿起搁置在砚台上的毛笔,一边挥洒笔墨,一边淡淡说道:“我拒绝你换题的要求。”
曲文生说得句句在理,墨风听得哑口无言,无从辩驳。
墨风朝曲文生拜了拜,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去了。
曲文生见到墨风一言不语,独自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对这少年生出了几分莫名的好感。
或许是因为,在曲文生见过的人中,像墨风这样的一类普通人中,因同情老虎,而轻易放弃自己拼命得来的正气堂入试资格的人实在太少太少。
曲文生隐约觉得,这少年可能不会就此放弃,或许下次见面,他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也说不定。
曲文生竟然对这少年生出了几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