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下午，军营里到处都是士兵的惨叫声。杨柳做完一天的活儿出来，到处都是血腥味，连她身上刺鼻的硫磺味道都给压下去了。
想到杨家那些人，杨柳心中隐隐担忧，走到附近一个帐篷，里面传来一阵阵哀嚎，听得她头皮发麻。
正要撩帘子，那帘子被一只手压住，她抬头看去，就见徐怀安对她摇头。
“你没走？”杨柳惊诧道。
徐怀安没应她，将手指向不远处，自个儿抬腿就往前走，杨柳赶忙跟上。
一路上他也不说话，杨柳也没多话，可耳边的哀嚎却一直没停息。
徐怀安站定，杨柳也跟着站定，扭头看向他，就见他神情凝重。
“怎么了？”杨柳问道。
“端王派出去的那一千人被冉噶人包围，死了八百多人。”
杨柳：“……”
惨败啊，这个代价……
想到自己的私心，杨柳心情沉重。
若不是为了掩护杨家人离开，这些人不会出沼泽，也不会遇到这凶残的事情。
“端王派人给我带信了，我姐已经顺利突出了包围圈。”徐怀安道。
杨柳点点头，既然徐怀谷出去了，那跟着一块儿的杨家人应该也出去了。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在鼻尖飘荡，时刻撩拨着杨柳的神经，她神色颇为复杂看向徐怀安，“你为何还在这儿？”
“你现在用的人要我管着，我怎么能走？”徐怀安理所当然道。
说完，偷偷瞥了眼杨柳，见她神情不对劲，他仰了脖子，应道：“即便不是为了今日的事，往后突出重围还是会这般惨。再者，若是你的火药弄多了，他们只会更安全。”
这大概也是端王愿意付出这么大的努力将她家人送出去的缘由吧……
“我看撑不了多久了，你那边要多加人吗？”徐怀安郑重问道。
杨柳皱了眉头，应道：“再多人我便来不及了。”
正说着，帐篷帘子被扯开，杨柳与徐怀安扭头看过去，就见符南亭正站在帐篷里定定瞅着两人。
杨柳瞅瞅四周，这是她的帐篷啊，他怎么在这儿？
“符将军身子可好些了？”徐怀安瞬间转换了神情，朝着符南亭走了两步，热情问道。
淡淡看了他一眼，符南亭清冷问道：“你是何人？”
笑容凝结在脸上，他顿了下，极快收敛了情绪，再次应道：“在下徐怀安，以往与符将军在灵乡镇颇为要好，符将军这是不记得在下了？”
“不记得。”符南亭冷冷应了声，再次让徐怀安热脸贴了冷屁股。
一向善于处理关系的徐怀安竟是一时也接不上符南亭的话了，人僵在原地。
解决一个，符南亭扭头就看向杨柳：“火药做了多少？”
杨柳颇为复杂看着他，明明是同一张脸，可这人怎么就这么可恶，一点没有阿松的纯真可爱？
“耳朵不好？”符南亭再次开口，只是语气已经颇为不耐烦。
“五桶了！”杨柳颇为不满应道。
符南亭从帐篷走出来，跟在他身后的周将军也赶忙跟上。
走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杨柳，皱眉：“带我去看。”
“这事我只跟端王汇报。”杨柳气呼呼应道。
“杨小姐，你就带符将军去看看吧，端王定不会责备你的！”周将军赶忙道。
今日如此凄惨的状况，符将军可是气了一个时辰了，可不能再惹他了！
杨柳瞅向旁边的周将军，瞅见他脸上的哀求，当下抬腿，就跟上往前走去。
等她跟上，符南亭抬腿就往前走。
走在周将军身后，杨柳抬头就能瞅见符南亭的背影。
明明是前日才醒来，身子应该还弱，为何要去看火药？
就这个身体状况，他扛得住么？会不会累着她家阿松的身子啊？
杨柳颇为紧张，双眼时不时就往符南亭的后背飘，心中都是乱七八糟的念头。
等走到那帐篷前，符南亭停住脚步，回过头，对上杨柳那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道：“进去。”
杨柳：“……”
他都知道在哪儿，还让她带着干啥呢？
“杨小姐，请先进去。”周将军抬了右手胳膊，对着那帐篷指着，杨柳沉了脸色，快步走进去。
一撩开帘子，里面就是一股刺鼻的味道。
符南亭漆黑的眸子扫了四周，最后落在角落的几个大木桶上。
快步走上前，修长的手指捻起一些黑火药，细细捻磨了下，又放到鼻尖细细闻着。
杨柳扭头头，双手放在身前捏在一起，咳嗽了一声，道：“小心吧，这火药威力大，就这一桶，能炸了这一块儿的帐篷，可别遇着明火。”
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符南亭，瞅见他放下，她心底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可别伤着她家阿松了……
要是这男人好好的，不知道阿松以后会不会再出来？或许，阿松是他的一个人格？
想到这儿，杨柳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试试便知。”符南亭伸手去抓了一把，扭头就往外走。
杨柳一惊，匆忙跟上去，那周将军脸色也变得厉害，赶忙跟了上去。
众人出了军营，由周将军带着来到之前杨柳试过的那个土堆前，符南亭将那火药洒在地上，对着后头的周将军伸手，周将军会意，赶忙从胸口摸出打火石。
眼瞅着符南亭就要拿着打火石去点火药了，杨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莽夫！啥都不懂，还敢做这么危险的事儿！
等她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抓住了符南亭的胳膊。
符南亭拧着眉头看向杨柳那只素白的小手，再抬眼看过来，声音更是冷了几分：“男女授受不亲！”
授受不亲，授受不亲他大爷的！
杨柳冷笑：“你身上啥地方我没摸过？还授受不亲呢！”
“噗！”
身后传来一声笑，杨柳扭头看去，就见周将军粗狂的脸上满是意味深长的笑意。下一刻他就收敛了，往后退了两大步，如同一个做错事等着挨训的孩子般。
“松开！”冷酷至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杨柳下意思松了手，再看过去，就发现符南亭的脸阴沉的都能拧出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