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晚也不知道,“我去看下。”
她本来是不想动的,但这声音太异常了,而且地面震动,她不得不去看。
“这是什么声音?”
一出来,才发现这家人也起来了,不只是他们,隔壁的灯也亮了起来,在大雨蒙蒙中,灯光也被削弱不少。
池晚本想挂了视频,但天霖不让,他心里有很不好的感觉。
他一面注意着池晚那边的情况,一面打开了电脑,花了几分钟接入卫星系统,调出池晚所在位置的卫星图,放大。
一大片黄色滚动着从山上落下。
司天霖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瞳孔猛缩,声音都变了:“妈咪,快跑,是泥石流!”
他的声音透过手机变得尖锐而缥缈,池晚在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之后,心跳都停了一拍。
她抬头一看——山是黑黢黢的,没有路灯,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的,但有什么东西如猛兽一般携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滚滚而来,她还是能感受到的。
“往北跑!”司天霖指出了方向。
池晚嗓子如同被掐住一样,生存的本能让她飞快分辨出哪边是北,她往北方跑了两步,脚步忽然顿住了。
司天霖快急哭了。
“妈咪你快点啊!”
池晚的良心在剧烈撕扯着,剧组那么多人的面孔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以及司天霖司恬、司墨承与爷爷的脸也闪过。
电石火光之间,她做出了决定。
她咬咬牙,让这家人先跑。
“泥石流,快往北跑。”
然后便冲了出去,挨个去敲其他人家的门。
“小郑!导演,刘场务,大家都快醒醒,往北跑,快点跑,山上有泥石流往下落,没时间了!”
池晚又急又怕,她摔倒了好几次,司天霖的声音也不断从手机里传来:“妈咪,你快走啊,没有几分钟了,妈咪……”
忽然他的声音断了,池晚没有注意到,她当前的注意力都在这边,雨水那么大,大到她的声音被盖下去了,但还好,还好大家都没睡,而且都听到了这个声音,被她一提醒之后,众人纷纷从家里出来,往北边跑。
死亡的危机逼近,大家恐惧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有人跑的快,有人跑得慢,有人很自私只顾自己,但也有人搀扶着或者背着村里的老人小孩。
人性的光与暗在此刻尽显。
北边有个堤坝,村名里的年轻人带头引路,手机的光微弱的很,但在黑暗中给人一点点安心与力量。
在他们刚爬上堤坝的那一瞬间,滚滚泥石流如同脱轨的火车一样,带着摧枯拉朽之力冲过了山村,高大的树木、电线杆、结实的房子都无一幸免,全部被携裹带走。
那黄色的巨物如恶兽一般流淌在大地上。
有人直接吓瘫在地上,接着,便有人哭了起来。
这哭声打破了之前的宁静,犹如开关一般,其余人也都忍不住哭了出来。
太吓人了,与死神擦肩而过,这种感觉,再也不想体验第二遍。
大家都抱着自己身边人痛哭,池晚也哭了,幸好大家都没事。
“谢谢你,池晚。”
许多人过来同她道谢,有人神色感动,也有人有些愧疚,愧疚于自己之前抹黑过池晚或者是嫉妒她之类的。
扪心自问,如果刚才他们是池晚,会在明知道危险逼近的情况下,没有自己跑,而是选择了去喊所有人吗?
很多人都不敢给出肯定答案,人本性是自私的,要对抗自私太难了。
池晚眼睛湿的厉害。
好半天后,才有人反应过来,得打电话求援助,但是这一打就发现了,手机完全没信号。
“应该是刚才信号塔被冲毁了,那我们要怎么办?难道就在这里干等着,这不行啊,没吃没喝又一直淋雨,根本坚持不了几天。”
气氛又躁动不安起来。
导演也开始心痛他拍的片子、摄像机设备等等都被冲走了,虽然知道跟命比起来这些不算啥,但还是会心疼的。
池晚拿出手机,发现视频中断了,她想到那头的天霖不知道要多担心,就也很焦急,想报个平安都没有办法。
但正是因为如此,他应该会找人来救援吧,池晚将这一点说了出来。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池晚,真的真的特别谢谢你,除了这句话我都不会说别的了,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我也是。”“我也是。”其他人纷纷附和,不管以后如何,在这一刻,大家对她的感激之情达到了顶峰。
村民也是一样的,他们里面甚至有人跪在地上朝着池晚磕头,池晚实在是受不起这样的大礼,忙去将人扶了起来。
“好了,大家都把自己的衣服搭起来弄个棚子,挡一挡雨吧,不然一直淋着也受不了。”
只要有了希望,大家就都行动起来,有人开始指挥着想让大家都舒适一些。
衣服搭成的棚子下,是冷的发抖但聚在一起的相互取暖的人。
这一夜注定很难熬也很难忘。
……
司天霖在发现池晚那边信号断了之后,大脑空白一瞬,他再打了几次都没有接通,手发抖的厉害,给司墨承打了视频电话。
司墨承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出大事了,神色一凛,“怎么了?”
司天霖都快哭了,“晚晚……晚晚出事了。”
司墨承倏然从床上坐起:“怎么回事,你冷静点,说清楚。”
“晚晚跟我视频,我听到很大声,就调了卫星地图来看,结果发现她那边发泥石流了,让她跑,她却转回去救人了,后来信号就中断了,爹地……”天霖一张小脸上是苍白与绝望。
司墨承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压制下慌乱的心情,越是遇到大事,越要冷静,不能乱。
片刻后,他睁开眼,深邃的眸子里已然是熟悉的冷静沉着。
“让司机把你跟晚晚送回来,我们一个小时后出发去那边,不要让池老爷子知道这件事,能做到吗?”
司天霖看他这样,有了主心骨,心情也缓和许多,他擦了擦眼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