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茫茫，少了几分夏雨的恣肆，倒徒增了春雨的多愁善感。
夜月明将自己关在书房，写草书时不知为何总会走神滞笔。
原本就薄如蝉翼的宣纸稍不留神浸染了墨汁，氤氲开扎眼的黑乎乎一团。
跪在一旁研墨的侍卫大气都不敢喘，他试探着小声提醒夜月明：“冥主，王妃想要见您，这已经是催了第九次了，您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跟王妃过不去啊……”
夜月明微微抬眼，指尖一用力，还不等侍卫反应过来，指关节粗的毛笔应声折断，脱离了控制的上半截毛笔擦着侍卫的耳根飞出去刺穿书柜的木板。
一滴粘稠的鲜血滴到侍卫手背上，他怔怔地盯着殷红的血愣了片刻，才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耳朵。
摸到安然无恙的耳朵后，侍卫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是被木刺刮伤而已，松气的同时后背爬满了劫后余生的冷汗。
“本尊说过会去，但不是现在，你听不懂吗？”夜月明低沉冰冷的声线中压抑着怒火，他最讨厌别人将他的话当做耳边风。
要按他旧时的脾气，这个侍卫早就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可他记得他的小叶叶不喜欢他乱杀无辜，算这侍卫命大逃过一劫。
笔折了，夜月明也没有心思练什么破书法了。
也不知道哪位得道高僧说的练字静心，全是胡言乱语。
他的脑海中尽是叶无尘的身影，挥之不去。
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夜月明刚一抬首，恰巧看见紧闭的房门被那个小小的人一脚踹开。
叶无尘气冲冲地走到夜月明面前，将那纸休书狠狠往桌案上一拍，固执地盯着夜月明开口道：“给我一个原因，为什么写休书？”
夜月明正欲抬手遣散书房内外数十双看向他们的眼睛，但这一下意识的动作被他硬生生地控制住了。
他不能总护着她，他以后都没有资格护着她了，倒不如现在狠下心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再是他的了。
“没有理由，玩倦了而已。”夜月明垂下双眸用最淡最轻浮的语气打发叶无尘，手中随便翻了一本书。
但拨弄着书页从头翻到尾又倒回来再翻一遍，硬是一个字都没读进去。
叶无尘指尖扣进桌案，坚硬的檀木上赫然出现五道划痕，她不甘心地又问一遍：“到底为什么？”
“休书签好字了吧，放在桌上自己出去吧。”夜月明依旧没有抬眼，他不敢直视叶无尘眸中的倔强。
叶无尘闭了闭眼，眼眶不由自主地泛了红，“夜月明，你看着我。”
夜月明的呼吸猛然一滞，他遮掩住紫眸中的心疼和不舍，换上了淡漠的伪装，拿开挡在面前的书，冷清地开口道：“两心不合，难归一意，愿夫人相离之后另择心爱之人，解怨释结，一别两宽，余生各欢，红尘已散。”
叶无尘再怎么坚强，也终究是个姑娘家啊，她鼻尖一酸，泪珠就从眼眶中滚落出来。
她委屈巴巴地说道：“可是，你说过你不会再丢下我一个人的啊……”
夜月明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将书倒扣在案上，缓缓转身道了一句：“忘了吧。”
说罢，他迈开步子向书房后门走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拐角处。
叶无尘无力地瘫坐在冷冰冰的台阶上，脸颊挂着泪痕笑着道：“另择心爱之人……哈，一别两宽，余生各欢……哈哈，忘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