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染掌心紧握着传信珍珠，步子很缓却郑重地走向北幽冥河岸边。
她今日便要去冥宫劫狱了，临走前想再给他送一次桂花糕，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天刚破晓，云和雾都是淡淡的，天色还有些暗沉，潮湿的风夹杂着细柔的小雨扑面而来。
月染止步站立在河岸边，攥着手中光泽圆润的传信珍珠缓缓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拥抱海风。
起风的时候果然能听见箫声，不知怎么，她竟仿佛能听出箫声中的感情：
先是欢快活泼，后来变得忧郁夹杂一丝伤感，最后……是绝望。
在箫声悠扬的尾音中，月染终于狠了狠心揉碎了传信珍珠。
北幽冥河的中心立刻旋起水涡，像是专门为她等候着的。
暮千曲几乎是在她揉碎珍珠的那一刻出现在水面上的，他面上失了笑，深邃的茶色眸子中也看不见丝毫温度。
月染心头一颤，大概失望的眼睛都会是这样的吧，冷得让她不敢直视。
暮千曲冷眼睨着月染，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玩笑话，“为什么我给你的传信珍珠发了很多次讯息，你却迟迟不应。”
月染咬了咬唇，“我……对不起啊，我没看到。”
“哦？”暮千曲剑眉微挑，“那我今日没找你，你怎么还来了？”
月染一时语塞，她早已在心中准备了无数遍的答案竟突然说不出口了。
本想好好跟他道个别的，但是看着他冰冷的双眸，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咽了下去。
月染揉搓着双手，犹豫地小声说道：“因为……我今日是来替妹妹跟您道歉的。”
暮千曲听了这个生疏的“您”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原来他天天放下身段逗她开心，厚着张脸让她来送桂花糕都是一厢情愿。
她压根就没将他当作自己人，甚至连朋友都不是，是他自作多情了。
暮千曲的语气愈发生硬，“道歉就不必了，本世子与夜月明本来也有些恩怨，你妹妹靠着半夏冰当上冥王妃与本世子无关。”
“但是如果你觉得一大早打扰我睡觉心中有愧的话，这声道歉我就收下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月染的嘴蠕动一下，终究还是没告诉暮千曲她的决定。
她提着桂花糕的手在半空滞了一下，最后俯身放在河岸边上。
她怕他拒绝接自己递过去的点心，他可是鲛人族认定的继承人呀，跟她的身份有着天壤之别。
“那世子记得趁热吃，凉了难免会变味。”月染小声叮嘱道。
暮千曲眼都不抬一下，“本世子吃腻桂花糕了，以后你也不必送了。”
他本想告诉她的是：他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对什么都会很快失去新鲜感，可对她却是例外，她可以随意要求他干任何事，可以在他眼底撒野放肆。
但话到嘴边就变了味儿，他明明该知道她不会这样的……
月染站直身子垂眸说道：“月染多谢暮世子之前多次出手相助，无以为报，自当铭记在心，若世子日后有用得着月染帮忙的地方……”
哦，她还不知道有没有以后呢，谈什么来日方长啊……
月染的眸子失了失神，她慌乱地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北幽冥河了。
暮千曲本也没想难为她，他只是想听她跟自己服个软，可这丫头太在意礼数，早知道如此就不刁难她了……
他看着月染离去的背影迟疑了片刻，最终没有叫住她，他摇了摇头，下次见面再哄哄她吧。
这样想着，暮千曲拿起桂花糕潜入水中消失不见了。
两个人明明一句话就能说开的事情，却偏偏一个在逞强，一个在伪装。
其实有些人已经见过最后一面啦，只是他们都没有察觉罢了。
就这样带着误会错过了一辈子，临走之前连一声“再见”都没来得及好好说，应该会很遗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