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仲秋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老榕树，“禀九万岁，幻境云森有人闯进来了。”
九万岁正欲出去却被夜月明拦住。
“小叶叶还记得你，你留在这里多陪陪她，我跟秋大哥去就行。”夜月明说罢便不由分说地起身跟随颜仲秋走出老榕树。
夜月明走后，叶无尘揪起九万岁的银胡须，不经意地问起：“老东西，他们要去抓的坏人凶不凶啊？”
九万岁一把扯回胡须，贱兮兮地凑到叶无尘面前，“怎么，担心小月明打不过啊？”
叶无尘歪着脑袋不解地问：“小月明是谁啊，为什么要担心他？”
九万岁慢悠悠地托起茶碟抿一口茶，不屑瞥了叶无尘一眼，“少装蒜，你这点小伎俩偏偏那小子可以，但骗我还差得远呢！
“我都老树成精几千万年了，若是连你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穿，岂不是白活这么大岁数了吗？”
叶无尘闻言收起脸上天真的傻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九万岁刮了刮杯中的茶沫，得意说道：“其实吧，你刚一进来的时候我也被骗着了。
“啧啧，你那小眼神呀，真是满眼都是戏啊！但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你怎么可能跟一个陌生人有那么多亲密接触的举动。”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吗？我就是碰你一下，你这小畜生竟然对我起了杀心，这样对一个老年人你不会感到良心不安吗？”
叶无尘噘嘴，“你可真能瞎掰啊，分明是你先凑过来乱闻乱摸的，我那是正当防卫！”
九万岁老脸一红，他那时的举动确实有点像猥琐老头。
九万岁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先不说这个，正经的，你到底为什么要骗小月明，若是想要教训他，我来帮你揍他，但一直瞒着他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叶无尘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她盯着茶杯中打着旋儿的茶沫缓缓开口道：“因为，我剩下的时日不多了……”
九万岁怔了怔，他收敛起不正经，“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脉衰竭，血气上涌，最终七窍流血而亡，这就是我的结局。”叶无尘抬首，平静对上九万岁诧异的目光。
她已经逃避挣扎了许久，早已不再害怕面对死亡。
可是，她最舍不得的，是夜月明啊。
九万岁愣了许久，突然起身离开茶案，走向角落堆成山的古籍中飞速翻阅着，口中低声念叨：“不会的，肯定能有办法治的！”
叶无尘唇边带着释怀的浅笑，“没用的，小汐是医圣，她都没法子治，你一块老木头能有什么办法。”
九万岁听不进去，埋头翻看古籍。
叶无尘不再制止九万岁，任由他翻去。
她转头看向窗外那一方暖暖的斜阳，光影洒落一地，带着光明和希望，可惜找不到她的身上。
……
那日在地宫，叶无尘刚一听闻这个消息时，也似九万岁那般慌乱无措。
可当她得知夜月明还爱她的时候，突然就不那么怕死了。
她笑出了声，问道：“半夏冰的毒有得解吗，我想抱抱他。”
暮语汐摇头叹气，“我解不了。”
可叶无尘分明从她的眸中看到了光，所以她继续磨着：“小汐你的医术这么厉害，肯定有办法解毒的！”
“而且我现在得知真相后，难免还会对他动心，死不死没关系，我真的好想再抱抱他。”
他的怀抱结实温暖，还有她喜欢的香薰味，给足了她安全感。
说到底，她还是将夜月明视作比生命更重要的人。
暮语汐犹豫着开口，“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后果……”
“是什么？”叶无尘迫不及待地逼问道。
“心脉衰竭，血气上涌，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好，解毒吧！”叶无尘答应得爽快，反正横竖都是一死，那她干嘛不选个划算的死法呢。
“等等，等等！”叶无尘突然变卦，“能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吗，骗他我只是得了失智症好不好，我不想他为我伤心……”
……
叶无尘回神，她站起身走到九万岁身边抓住他忙乱的手，“我杀过那么多人，可能命中注定得不到善终吧，不得好死而已嘛，没什么可怕的。”
九万岁缓缓抬头看到叶无尘眸中灿烂的笑，一时语塞。
叶无尘撒娇般摇着九万岁的衣袖，“老东西，拜托拜托，别告诉他好不好？”
明明是撒娇，但九万岁分明看到了她眼底的哀求。
他僵硬地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抹苦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