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瑾卿从小性子就闷，长大了越发的闷，尤其是接手盛君之后，彻底进化成了小老头。
你要说他老古董吧，不尽然，看看人家这衣服，古风元素啊，汉服复兴还没提起的时候人家就爱这么穿。
可你要说他时髦吧，再看看这衣服颜色，除了黑色就是白色。
哦，白色还是里衬的颜色，外衣全部都是黑色。
蔡云汐还记得自己某次不小心打开他的衣柜，看到里面满满一柜子衣服，一溜儿黑啊，连特殊场合需要穿的西装也是黑色。
这怎么能忍！
尤其是现在这个档口，蔡云汐更觉得辣眼睛，不能忍！
她走过去，拽着盛瑾卿胳膊就要出门。
盛瑾卿好歹也是个男人，一百多斤呢，他不愿意，就蔡云汐这小身板能拉得动？
试了几试都白瞎。
蔡云汐瞪他，“走啊！”
“干什么？”
“买衣服，你今天必须要换个色！”
“我喜欢黑色。”
“我不喜欢！”
盛瑾卿纹丝未动，“黑色很好，沉稳大气。”
“我特么还庄严肃穆呢，你就说吧，换不换？我提前把话撂这儿，你今儿要是不换，我、我……”
“嗯？”
“你不换也得换！必须换！我看着闹心！”
蔡云汐手里没把柄，只能撒泼耍赖。
她是真心觉得这颜色糟心。
盛瑾卿：“……”
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就跟他衣服过不去了？
眼看蔡云汐真跟自己这身衣服犟上了，盛瑾卿眉头都拧起来了。
他对穿衣没什么执着，之所以穿古风，因为这身料子穿着舒服，款式也舒服，不像西装牛仔，总感觉将人都束缚住了，至于颜色，就像他自己说的，沉稳大气。
他刚开始接手盛君时，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一般那个年纪的小伙子还在校园的书海里遨游呢，可他却要面对一群老狐狸。
老狐狸都是看碟下菜，一看他面嫩，可不就会动动小心思什么的，盛瑾卿烦不胜烦，干脆让自己外表上向沉稳大气上靠拢。
时间久了，他就觉得这样挺好。
所以衣柜里都是清一色的黑色长袍，除了在暗纹上有所变化，其余都差不多，所以才会给人一种多少年不换衣服的错觉。
“云汐，别闹。”
蔡云汐拖拽的动作僵住，“谁闹了？我就是看你这身衣服不顺眼，我就是不想看你穿黑色怎么了？盛瑾卿你给个准话，换不换？”
盛瑾卿不说话，抿着唇，黝黑的双眸定定看着她。
那双眼睛不像小孩子一般充满天真，也不像刚出校园的少年稚气，而是如同溶不开的墨、深不见底的水潭，盯着时间长了，让人有种自己会被吸进去的错觉。
蔡云汐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拽着他手腕的手却没松开。
她今天就是要换了这身丧服一样的玩意。
年纪轻轻穿什么不好，为什么要穿得暮气沉沉？
就是因为他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所以才会“听天由命”。
人都是怕死，这是生物的本能，可在盛瑾卿身上，蔡云汐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在谈起生死问题时，盛瑾卿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非常平淡，仿佛死是一件特别平凡的事，在他身上，她看不到对生的向往、对生的渴望。
而是一种“要死死要活活”的随意。
人家郁郁不得志才看破生死，他有大好前程、又无限光明美好的未来，怎么就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
“我没有闹。”蔡云汐的手抓得更紧了，“盛瑾卿，我不喜欢你这身衣服。”
也不喜欢你对自己生命的漠视。
“为什么？黑色不好吗？”
“不好！”蔡云汐像炸了毛的小猫，张牙舞爪，“我就不喜欢这个颜色！”
黑色有什么好，二十多岁的年纪，不该活泼阳光吗？
盛瑾卿拧着眉看了她半晌，就在蔡云汐以为他要发飙时，只听得一声轻轻的叹息。
“好，我换。”
蔡云汐倏然看向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真的？”
“真的，我换。”盛瑾卿目光移到她攥着自己手腕的部位，“你现在可以松开了吧？”
蔡云汐还是不敢相信，据薛叔说，盛瑾卿穿黑色衣服的历史有些年头，难道就因为自己一句“不喜欢”就换吗？怎么觉得这么不真实呢？
“你真的换？不是骗我的？”
“当然不骗你。”
蔡云汐讷讷的松开手，一时之间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
“你……你不觉的我无理取闹吗？”
她自己知道为什么这么忌讳盛瑾卿穿黑色，可盛瑾卿他自个儿不知道啊，难道不会觉得自己多管闲事、无理取闹吗？
“不会。”盛瑾卿牵着她的手，将人引到卫生间，温声道：“先洗漱，你想让我换什么衣服，我就换什么衣服。”
蔡云汐木愣愣的进了卫生间，机械的刷牙洗脸，一捧清水浇到脸上，双手拄着梳理台，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下的青黑掩饰不住，眼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脸上的怔然清清楚楚。
为什么呢？
为什么盛瑾卿那么听自己的话？
他为什么没有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逼着他换掉喜欢的衣服真的好吗？
蔡云汐猛地俯下身，脸贴着水面，屏住呼吸，一秒、两秒……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又猛地直起腰。
她拿起毛巾，擦掉眼上的水珠，抬头看向镜子，里面的自己，眼眶红红的，俨然一副哭过的样子。
搞笑，自己怎么会哭？
到客厅，盛瑾卿已经收拾好了，见她出来，温声道：“走吧。”
蔡云汐愣了下，摇摇头，“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出去，要不你把尺寸给我，我出去给你买？”
她也是刚刚想起，盛瑾卿现在可是住院，身体脆弱的像个娇弱的娃娃，哪里敢带他出去购物，万一出点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盛瑾卿视线在她通红的眼眶上停留了下，望向她眼睛，眼神柔和，“介意一起看吗？”
“什么？”
“我们可以远程购物。”盛瑾卿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平板。
蔡云汐眼睛一亮，“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