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盛春三月,天暖地解寒。
不过对于帝殿来说,一年四季几乎都是一个温度,夏不热冬不寒,温度十分适宜。
之所以能如此,是因为帝殿四面被“卧龙江”环绕,本应该不过帝殿的“卧龙江”,硬硬被改道汇流于帝殿“青龙座位”的“锁龙闸”中,夏季炎热时,江水从“锁龙闸”中涌向殿顶,从殿顶的“引龙渠”成股流下,有去炎降暑的作用。
冬季再将锁龙闸直门打开,让江水奔流而去,并隔绝流入,有防寒御冷的功效。
“锁龙闸”前有一座山,上面刻着四个金字:“天子帝魂”!
没错,这四个字完全是由金砖砌成,“恭卿帝”执政期间,荒淫无道,令人将挖空了眼前这座山,将金砖堆入山中,据说自从这四个字砌成之后,方圆数里都能以这四字照明,以至于一些穷酸秀才每年尽量离帝殿近一些的地方,借金光苦读。
帝殿内部,境界分明的划出四道,其中三道最前方摆放着四把颜色不同的“天恩椅”。
顺着“天恩椅”往上看,一樽九色龙头圣椅出现眼前,它分别由红纤木、橙晶石、黄藤树、绿油沙、青檀香、蓝牙玉、紫鱼鳞、黑曜石、光玛瑙雕刻而成,世人称其为“九龙扶尊椅”。
传说“九龙扶尊椅”在平日里都是闭着眼的,而唯独“天子诏”临世前后,九龙开眼,可惜也不知真假。
本来想今日上朝一辩真伪的百官们,竟也不让入殿上朝,全被拒到御道两侧,启“御门听政”。
【御道】
御龙阶台之上,那个男人的揉着面额,显得略有憔悴,召见百官的第一句话,便只有四个字:
“都说说吧。”
说说?说什么,说哪个?说“天子诏”?谁敢先说?
“怎么?都哑巴了,云祁啊,平日里你不挺能跟朕抬杠的嘛,怎么今日,没什么事情要跟朕说说?”
并肩王——姑苏云祁,敢与天子争卧榻之人,可人家王爷也不是傻子,自己要是开口了,那定然少不了跟天子有一番较量。索性头一仰,什么也不说了。
镇疆王的存在,不仅仅制衡着各方力量,也是朝廷“四大派系”滋生的源头。
天子允许之所以会纵容官员私结党羽,就是为了来制衡并肩王。
……
“臣启奏!”
“哦?颜冢宰有话说,嗯,作为国栋之首,你是应该好好说说,好好说说你们的光辉政绩!”
“臣上奏荣左宗荣将军一事,荣将军率‘秉公卫’追查‘敌国公主’之事已经有所进展,同时,有暗报:玉青王朝方面准备有行动。想要择日派使团来我朝商讨两朝经商贸易一事。”
天子一听,好嘛,你天官冢宰就是会做人昂,帮忙暖场不说,说的还不是天子想听的那件事,不过也是涉及到国事,也算是不小的事。天子也不打算理他,让他继续自启自奏。
“臣认为,这玉青王朝明是商讨贸易,实则是暗中赔罪,想顺道接他国公主回京。臣认为,我朝应将计就计,在商讨贸易之中,以他国公主为隐藏筹码,暗中督促荣将军加快行踪。”
天子揉着额头,仍是不予理睬。
通着文武百官的面,你把应对敌国政策说出来,你就不怕走漏消息?这颜冢宰不是傻子,能说出来的,那定然都只是幌子,也算是给天子暖暖场的引子。
平日里朝堂之上打太极就算了,今日呢?今日天子怒火正盛,想揣测圣恩,你也抵掂量掂量时候。
这不,那天官冢宰——颜顾之,就这么被天子晾在了一边,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首丞相呢?”
首丞相?人家昨日就已经给你告假在家了,这天子明知故问,显然是再点丞相一派。
“启奏天子,首丞相昨夜偶感风寒,今日告病。”
“哦,对啊,首丞相病了,都说首丞相:一语可破天下事,既然房老告病,那作为首丞相的高徒!其余两位宰相,总应该给朕解上一言两语的吧!”
榜首丞相之下,其门徒各任左宰右相,“相门双碧”,指的就是这二人。
左相:姚秉忠,又称“黑衣宰相”!拜入首丞相门下前,倒是个游离四方的小僧人。入朝之后,不着朝服,不带朝官,始终一身黑衣。
右相:郭奕承,世人称其为“杰相”,有才高齐天,谋深似海的美称,“屯田减赋”,“兴修水渠”,“探索海域”等等,都是他的杰作。
世人也经常将这左宰右相对比,探探哪一位才高,哪一为更强。
“臣启奏!”
“嗯?姚相!姚相可是一般不发言啊,今日倒是出奇,好!你说,朕听。”
“臣启奏,凌州现‘天子诏’一事!”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这等天子逆鳞的事,谁都不敢先提,倒是这向来朝堂之上,少言片语的姚秉忠,开了口。
“好!好!好!原来朕这些群臣!并非全是傻子啊!也不全是欺上瞒下!徇私舞弊,口中大义凛然的‘口头忠臣’啊!朕倒要听听你姚秉忠!能给朕讲出个怎样个子丑卯寅!”
“臣启奏有二,其一!臣奏:老师并未偶感风寒!”
“哗”的一下子,整个御道又是乱起来了,首丞相人家以偶感风寒,告病在家,可人家徒弟直接把首丞相老底掀了,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可不能这么挑明啊,这岂不是欺君之罪!
直到那司礼监一打“静鞭”,百官这才稍稍恢复秩序。
“好一个黑衣宰相!你跟朕实话实说!首丞相为何不上朝!”
“老师虽未感风寒,但的确卧床不能起!”
“为何!”
“老师为昨日‘天子诏’一事,舍命数,开‘天书’!”
这下子,百官根本不是窃窃私语了,一下子就炸了锅,别说百官,就连天子都惊了!
连世人都知道这首丞相是多么“疼爱”他那“三天书”,平日里,就算天子想看看,不可能!
而且这“天书”确实是窥探天机之物,定然是要舍命数的,首丞相作为三朝元老,年岁已高,再看“天书”,那无疑是要这老头子命啊!
可按照姚相所言,人家首丞相为了江山社稷,舍命开“天书”,又怕天子担心,只是以“偶感风寒”为由,何等气度!何等大义啊!
倒是并肩王,侧身向旁边的魁枭将说了句:
“大将军,这姚相够厉害的,就这么两句话,一句能让他老师欺君,一句能让他老师忠义,不简单啊。”
“呵,能在这地方站着的,哪个简单的?”
“嗯,大将军说的是,不过不仅是站着的,坐着的那位,更不简单啊。”
……
姚相见群臣震惊,也不卖关子,接着上达天听道:
“老师开‘天书’之时,我与郭师兄皆在场,‘天书’显示,‘天子诏’临世,与苏公公有关!”
“苏公公?”
司礼监、掌印太监,没有一个姓苏的啊,哪个苏公公?而且,苏姓是“御姓”,皇氏是姑苏,所以凡是有功之臣,才能被赐姓为“苏”。本朝没听说有太监被赐姓啊。
“‘徴光帝’期间,掌印大太监:苏无礼。”
“徴光帝”,那可是当今天子“昭明帝”的爷爷。“徴光帝”在位期间,身边的掌印大太监,确实被赐姓为“苏”,赐名为“无礼”。
“徴光帝”入土皇陵的时候,这“苏无礼”因“御姓”,不在陪葬名单之内。
“姚相,你跟朕讲清楚!要真是爷爷那辈的人,迄今,足有百岁,年已至此,怎么引来的‘天子诏’!”
人家姚相刚就说了,是跟师兄一起陪着老师看的“天书”,这一下,把郭相也拉了进来。好嘛,真会坑师兄。
自己都被师弟卖出去了,那郭奕承也不能装没听见,也上前站了一步。
“臣郭奕承启奏!”
“呦呵!郭相也出来了,好!朕听听你师兄弟能怎么跟朕解释!”
“昨日,我确实与姚相一起陪老师开‘天书’,也确实是‘苏公公’无异,这‘苏无礼’,藏于溯江一小岛之上,以溯江北港商会家人为要挟,花重金购买死尸,并以养气丹抛尸入河,饲养‘水猴子’,以‘水猴子’打劫来往船只为生,并且练就邪功,**血以延续寿命!”
众人一听到“水猴子”这三个字,顿时恼火不已,人命关天,入土为安,“水猴子”这种东西本身就是污秽之物,没想到这苏无礼竟敢故意驯养!着实该千刀万剐。
可话又说回来,再该死,也不至于“天子诏”下来啊!
“朕问你,‘勃阳候叛国’,‘玉青王朝建国’,与这苏无礼干的事情,哪个事大,哪个事小?”
“禀天子,前者分割裂土,后者丧尽天良,皆为害民之举!不分大小!”
“好好好!朕姑且认为这二者一般轻重,你告诉朕!为何当初分疆裂土‘的时候,天子诏’不下,苏无礼丧尽天良的这会,为何偏偏就下来了!”
这一问,正是天子心结一问!姑苏氏一统九州,完成史无前例的伟业,这是姑苏皇氏的骄傲!可后来因“勃阳叛乱”,使得分疆裂土,这是姑苏皇氏的耻辱!
天子诏那会不临世,现在偏偏来了!这世上,难道还有什么事,比分疆裂土更甚之的吗?
“臣斗胆问天子,天子可知‘生死轮’!”
“嗯?郭相可是说‘五年一生死,十年一轮回’的‘生死轮’?”
郭奕承提到这“生死轮”,就连魁枭大将军都眯起了眼,扭头一看,好似想起些什么往事。
“天子所言正是!那‘生死轮’本就是禁忌之法,五年方能使出一记‘生死轮’,‘生死轮’一出,世间无论何人,皆可以判定‘生死’!如若判定,‘生死’各占一半,是生是死,全靠运气!这苏无礼近百年驯养‘水猴子’,就是为了吸其精血,练就‘生死轮’!”
百官听到郭相这么解释,心中才明白,原来那苏无礼丧尽天良,竟是为了练就“修罗秘法”,五年只能使出一记“生死轮”,十年才能祭出一次“轮回盘”,这也正是“五年一生死,十年一轮回。”直说。
这可是违背天理的禁忌存在。可这苏无礼,为什么要练就这“生死轮”?
“好!朕就算你说的是实话!你告诉朕,这就值得‘天子诏’临世?”
此时,站在一旁的姚相,突然拦住了郭奕承,直接双膝跪地,直视天子,大声问道:
“臣万死!斗胆问天子!‘天子诏’因‘生死轮’临死,那到底叛的是何人生死!方能至此!”
这回,满道巨惊,就连并肩王,都惊讶的回头望向这黑衣宰相!这话说的,要命!
‘天子诏’自是姑苏皇氏专属,这苏无礼的“生死轮”之所以能引下“天子诏”,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生死轮”,判的是:
当朝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