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于管理的花园杂草丛生,顽强的野草甚至能长到一人多高。刚下过雨,湿润的泥土散发出淡淡的腥味,经年累月掉落的枯枝败叶铺了一层又一层。
他一直往前走,尽管潜意识里有个声音提醒他停下,但是他管控不住自己的双腿,它们只是机械的执行着某个早已被设定好的前进命令。
鼻间的腥味越来越重,到了难以呼吸、令人作呕的地步。突然间一阵风起,扑扑簌簌的枝叶像一只只落水狗那样抖抖身上的水珠,迎面溅了他一头一脸。他一个激灵,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身——
“啊!”一双溢满血丝、眼球暴突的眼睛直直与他对视着!他一惊,脚下一个踉跄,跌到了地上。
“弟弟,瞧你,怎么这般胆小?”虞晟拿掉挡在脸前的小狗尸体,咯咯笑着,“你看看,你不是找了它很久吗?来,白小白,跟你的主人打个招呼吧!”说着就蹲下来举着小狗的尸体使劲往他脸上凑,他在地上滚了几圈,极力向后躲,后背抵上了一棵大树,他歪头倚着急促的喘息了几下。
扒着树皮看了一下身后,他缓缓出了一口气。
“在找我吗?”虞晟从他身后冒出来,笑意盈盈的样子。
他一口气没吐完,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咳……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呀。”虞晟歪了歪头,他的头相对于瘦弱的身体来说有些大了,像套了一个大号的头套,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让人不免担心会咔嚓一声掉下来,“骨碌碌”在地上滚几圈,断裂的边缘渗出殷红的鲜血,饱裹了泥土,像皮球一样滚到他脚下。他抬脚去踹,那人头却猛然张开了血盆大口,向上一跳,恶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脚——
一片黑暗中,白津渡猛地睁开了双眼。心脏还在“咚咚”剧烈跳动,耳边是小妻子平稳绵长的呼吸。他侧身往前挪了挪,把小妻子圈进了怀里。
身上出了一层粘腻的冷汗,但他一点也不想动,就这样,抱着身边这个人,他残缺的心里似乎才有了点热气。
今夜这场梦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一直想要逃离的过去,其实从未远离。无论他的速度有多快,他都跑不过自己的记忆。
秦楼月迷糊着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男人怀里,目光上移,是男人略略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和挂着憔悴的脸。明显的没睡好。
“怎么了?”她一下子就心疼了,“睡不着吗?是不是做噩梦了?怎么不叫我?”同时责怪自己睡的跟个死猪一样地震了都不一定能醒过来。
“没事,别担心。”白津渡利落的下了床去浴室洗漱,哗啦啦的水声传来,秦楼月难过的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太沉重了,她这个半局外人都能感受到的压抑。沉重到、让人想要逃离。
离开这个人,就不用时时刻刻紧绷着神经,留意他的一举一动、猜测他的喜怒哀乐了。
离开这个人,离开他极力压制的掌控欲、离开他不堪的过往、离开他病态偏执的温柔……
她做不到。
疼惜入骨,她连他一个挑眉的动作、一个眼波的流转都都看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