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0.27
那天,外婆没在家,我不知道她回了上海。推门进去的时候还觉得奇怪,心想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我将卧室的门轻轻推开一条缝,看见她正小心翼翼哄怀里的那个生命入睡,她是那么的温柔,生怕照顾不好他,她会不时地亲吻他胖乎乎的肉脸,然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她一定很享受能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吧,她一定很爱他,毕竟他们现在才是一家人...
“干什么呢?想看的话直接推开门去看呗!”
“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呢,吓了我一跳!”
“嘻嘻,看你那心虚的样子,用得着偷看吗?她可是...干嘛去啊?”
“回老叶家,难道还要留在这儿吗!?”
“吃完饭再走呀。”
“不了,我用不着那些营养,你还是给那位吧。...她丈夫为什么不在...?”
“时秋今天上午刚走,他工作太忙了。”
“老婆都照顾不了,还好意思说是成功人士。(小声)好了,我走了,...照顾好你女儿!”
“怎么说话呢,这熊孩子!”
(走后)
“妈,是有客人来了吗?”
“不是,是叶子。”
“她…怎么会来呢?”
“我忘告诉她你今天会来了。”
“那她现在去哪了?”
“走了!”
“怎么不留下她呢?”
“就她那脾气,我想留也不敢留呀。”
她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她的身影,心里不禁落寞。
“妈,叶子是不是和你差不多高了...”
“嗯,她像你,长得高挑。性子和你小时候都一样,这几年叶子跟着我,就好像又带了你一样。”
“是嘛...妈,我想把子归留在你这儿。你帮我照顾他,好吗?”
“我没问题,可是你不怕叶子...”
“叶子不会的。”
“你这么多年不在她身边,怎么会了解她的脾气呢!”
“我是她妈妈,即便这么多年我没在她身边,但我相信叶子是个好孩子。你刚不也说了吗,叶子像我,我的女儿我相信她!...我想让子归留在这儿陪陪叶子,她一个人太孤单了...”
那个月之后,她将林子归留在了上海,自己继续回北京开始了工作。她的工作依然很忙,但每月都会抽出时间回上海陪他。
开始的时候我并不习惯这个小生命的存在,甚至有些厌恶,但随着他慢慢长大,他开始对我有所依赖。每次见到我,他都会跑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一声一声的叫着姐姐。我不再疏远他,但我从不当着别人的面与他亲近。有时候家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会把他揽在怀里哄他玩儿,或者一起看看她的节目。我很羡慕他,他比我拥有更多的爱。
在2018.11.17我和她有了一次不同往常的碰面。
那天学校举办了一个读书会,邀请名家讲座,作为学校的文艺部部长我当然要去。原本我以为学校又会请那些专家,作家来讲座,意外的是她居然是主讲人。
当时我正低着头看着一会儿要上台推荐的书目,虽然坐在第一排,但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直到她拿起话筒说了第一句话,我才反应过来。我和她有了一段短暂的对视,她的目光一直汇聚在我的身上,她满面笑容的看着我,可我却有些异常的紧张。她好像在慢慢的靠近我,我立马起了身低着头离开了。离开大厅之前,我回头瞟了一眼,我看不清她的面部表情,但是我好像能感觉到——她好像很失落...
我坐在了大厅门口附近的长椅上,心里想着一会儿对于我的突然离场该怎么向学校交待。
距离上次见她已经有好久了。即便我常住外婆家,常陪伴林子归,可就是没见过她一面,也不想见...对于我来说,见或不见都一样,我们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愣神多久了,直到她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我刚起身想离开,可还是被她叫住了,这次我没躲,这是学校也躲不了。
“叶子,还是不想见我吗?”
“...安老师,您言重了。在学校里,我是不会随着性子来的,您是学校邀请的主讲人,我会尊重您。”
“叶子,我...”
“要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叶子!”
“您还有什么事儿吗?!”我故作不耐烦的样子说。
“叶子,生日快乐...”
她的双手紧紧握着眼里还有些泪光,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很紧张吧...她已经很久没有跟我说过这样的话了,她也没机会说。
她向前微微走了几步,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她想牵我的手,但被我躲开了,还没等她张口,我就立马转身离开了...
那天晚上我早早的就睡了,小时候睡觉沉,大了之后能安安稳稳的睡一觉就不错了。已经是凌晨了,我可以微微的听见外面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她来了。
她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来,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我。她些许还以为我和从前一样。这次算是躲不掉了,为了不让我们双方都感到尴尬,我只能装睡了。
她用她那有些冰冷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和脸颊,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我了。她的手很凉,应该是工作完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恐怕一会儿又要离开了。我竟有些莫名的得意,因为她踏进家门的第一时间便来看了我。
她在床头坐了很久,借着窗外透过的光看了我好久。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我了,她恐怕也不敢想象曾经那个扎着马尾的七岁小女孩儿已经成为一个大姑娘了。我听见了她抽泣的声音,她在哭,她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落到了我的脸上。她很难过吗?呵!她怎么会为我难过呢!当初她离开时候的背影很坚决呀,她应该要料到如今这般的场面吧。
她俯下身轻轻的亲了亲我的额头,用她的脸颊蹭了蹭我的脸颊,然后慢慢起身离开了。她打开门离开的时候,客厅的灯光随着照了进来,我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这种感觉很熟悉...她在门前还踌躇了一会儿,随后看了我一眼,低着头离开了。
那天之后,我在卧室的门上,上了锁。外婆曾试图拆掉它,但都被我阻止了。那次以后,她也没再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