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顺着封雪默为他开辟的通道,直入湖心深处,从琴声中,他能感受到雪默此刻内心的挣扎和悲痛。
他并不怪他,又怎能怪他呢?
雪默有自身的责任,肩负着无数人的生死,为一人而得罪全天下,这代价谁都付不起。
幸运的是,明月终于不用忍受湖畔上的喧闹,这里很安静,虽然有些刺骨寒冷,但确实是最佳的长眠之地。
“嗯?这是什么?”
随着靠近湖底,明月发现在空荡荡的湖底居然有一面石碑。
说起来,明月和封雪默时常在湖畔长亭下饮酒赏景,也曾经数次下水一探,但因湖水极深,湖心不仅有极冻寒气相护,还有不少凶猛湖兽游荡,就算曾经看到过这面石碑恐怕也不会有印象。
如今,随着湖水分立,极冻寒气和湖兽都只能目睹明月大摇大摆的来到湖底。
没了湖水淹藏,这面石碑终于是可以直接映照在圣洁月光之下,原本暗淡的表面似乎是受月光影响,竟逐渐显出银色刻纹。
最终,银色刻纹组成了一个古老的“月”字。
明月曾经游历世间各地,见识过不少奇闻异志,对这种文字也略有印象,似乎是失传了很久,而且牵扯到某个早已消失的氏族。
看着这面石碑,明月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怪异。
“阿默也太贴心了吧,居然连墓碑都准备好了……”
明月当然不会真的认为这石碑是封雪默准备的,只是未免太巧合,仿佛一切都在预示着他今夜将要葬身在此!
虽然,这也是事实。
看着头顶两侧的万丈湖水,明月自知终点将至,伸手轻抚着自己的“墓碑”,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又有些惆怅和遗憾。
这,也是天意吧?
忽然,石碑上的“月”字闪烁了一下,瞬间晦暗的同时,连带着明月消失在石碑前。
与此同时,两侧万丈湖水倾倒,刹那填满整个沉月湖,当万籁重归寂静,便似一切从未发生过。
只在道路彼端,一人白衣胜雪,一夜白头,凭思哀悼!
当明月的手触到石碑上的那个“月”字时,其实就已经察觉到了异常,但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被一股异力吸入到了另外的空间。
只是眼前的景象太过熟悉,一时让他有些不敢置信。
“这个地方……”
熟悉的湖水,熟悉的湖畔长亭,不过天上明月更圆更亮,犹如近在咫尺般触手可及,空中月华如流水一般清晰可感,冰凉而温润,使得他身上的伤竟在肉眼可见的愈合。
这个地方竟然是沉月湖!
明月很快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里应该是明月记忆最熟悉的地方,但身在此刻,却觉得异常的陌生,心神微动便知此间非同寻常。
“居然是被人以大神通开辟出来的异空间,以湖底石碑为入口……”
明月来到湖边,看着眼前的沉月湖,正思索着,却惊见一道倩影自湖中破水而出,风中月华在其身上交织而衣,瞬间化成一件青色的云纹月丝裳,宛如月中仙子,翩翩轻舞来到眼前。
雪白纤足不着寸缕,轻踏地面,竟泛起一层月波,毫不染尘!
此女年若十七,肌肤如月透着一丝绯红,面容韶秀,眉间一抹紫砂点缀,眸如空灵,唇若樱瓣,说不出的清绝脱俗。
鼻间,不由传来一阵香气,淡淡而幽,如月光的味道!
少女脸上一副纯稚无邪的表情,似乎没想到居然会有外人,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明月。
时间仿佛凝固,相隔咫尺的两人,几乎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是你?”
“你是谁?”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但明月显然更加吃惊,对方脱口而出的疑问,竟似认识他一般!
“你……认识我?”
明月上下打量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美女,此等倾城如仙之姿,以他在世间各地的游历见闻,能可比肩者也不过寥寥数人,但凡一见便绝难相忘。
女孩疑惑的看着他,绣眉微皱,道:“奇怪,样子不一样了,但你确实是他!”
“样子不一样?难道我以前是另外的样子……”
明月不禁有一些糊涂,但转念一想,反倒找到了一丝什么,急忙问道:“那你是不是见过以前的我?”
“当然!”女孩回答的很干脆。
明月大喜过望,追问道:“那我以前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来自哪里?”
他也是太过激动,没想到居然在临死之际找到了关于以前的线索,而且还是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所以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你真奇怪,自己的事情居然来问我?”
女孩一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席地而坐,望着湖上的那轮月亮,说道:“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应该是差不多刚出生的时候吧,曾经见过你一面,婆婆说你是月族的恩人,也是少数能够踏足月族之地的外族人。”
“月族?”
明月隐约记得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但印象不是很清晰,而且描述的极为简单,只说月族是曾经存在过的最强大的原生之族,终年隐世不出,后因开罪于天人,而被一夕灭族!
但从眼前这个女孩的话中意思来看,她也是月族之人!
而且很可能是月族唯一的幸存者!
“这里是月族?我怎么不记得来过……”明月在她身旁坐下,但着实是没什么印象,脑海中的记忆只能追溯到十年前。
“噗嗤!”身旁的女孩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明月,说道:“这里才不是月族,而是是禁月之狱,以前每当我犯了错的时候,婆婆就会把我关在这里思过……”
说到这里,女孩好像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神色变得难过了。
“唉,你别哭啊!”
看到她几乎要哭出来,明月一下变得手足无措,还好这里没有别人,不然非让人误会了不可!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明月只能靠着转移话题来缓解尴尬,果然,女孩听到他这么问便抬起头来,表情怪怪的看着他。
“又怎么了?”明月不明白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女孩有些生气的顺手捡起一颗石子,赌气般扔进湖里,说道:“当年我出生不久,婆婆请你为我取的名字,你居然忘了?”
“我为你取的名字?”明月吓得差点瘫倒,但猛然发觉不对劲。
“等等,你说你刚出生不久,怎么可能记得我?”
女孩一副看着白痴般的嫌弃表情,说道:“哼,我们月族可不像你们人类,刚出生就拥有相当于人类七岁孩童的灵智,何况本姑娘可是月之圣女,所以就算你变了样子,也能一眼认出来!”
“这么厉害?那你今年几岁?”
“二十啊!”
闻言,明月不禁自言自语的琢磨道:“那也就是说二十年前我来过月族,并在十年后失去记忆,并改变模样出现在沉月湖,这怎么可能……”
“说什么呢?”女孩听到了他的自语,一脸天真道:“我们月族可是以百年为一岁哦!”
噗嗤……
明月一口淤血吐了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