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鸿走离星尘视野后,嘴角擒着若有所思的笑意,向前微踏半步,空间如退潮一般隐没,景物斗转,眼前的空间悄然泯灭着,泯灭成紫色的一隅空间。
可就在空间与空间的夹角内,能量的洪流倏然倾泻而出,夹杂着万丈怒涛形成的巨浪。
于是,蔚鸿迈出半步的步子停留在了半空中,缩了回去。
空间夹角缓缓关闭,巨浪拍打在混沌的洪流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破灭光辉。
蔚鸿顿了顿,双手朝天一抹,凭空撕扯出硕大的裂隙。
旋即,裂隙中涟漪虚泛,两双修长的玉足几乎同时踮着脚尖,落于地面,泛起引人浮想联翩的晕荡涟漪。
蔚鸿向其中之一伸出手,关切问道,“解决了?”
“算是吧。”那人用介于皙嫩的女子手掌与鱼类蹼状的蹼趾,捋了捋额前青丝,将蔚鸿好意伸出的手排开。
“你每次说算是吧,听起来都不像是好事情呢,剑儿。”吃了个闭门羹的蔚鸿,缩回手说道。
两道人影正是剑儿和回音。
从蔚鸿与剑儿的谈话中,不难发现,两人早已认识彼此。
剑儿的模样有些狼狈,浑身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
回音比她好一些,但也是面色难堪。
“你们这样做,岂不是真的跟那位斗神决裂了?”蔚鸿好奇地端详着剑儿,但目光中又带着一些关心之外的神色。
后者发现后,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用终于恢复成鱼蹼状的双手将衣领梳理干净,不给某位先生留下一丁点儿念想的空间。
只是,这双鱼蹼的颜色,犹如砧板上被刀子料理后的模样,带着猩红的血色与残破的鳞片。
“早就该决裂了。”剑儿咳出一口血沫,身体微微颤抖之时,手臂上的伤口突地崩裂,瞬间将鳞片与纤细的皓腕染成了血缸。
与胧的战斗中,剑儿受了不轻的伤。倒不是这些日子中胧有着突飞猛进的突破,将两人的差距弥补了。而是剑儿要一边与胧周旋,一边保护回音的安全——纵使两人有隔阂矛盾,在大是大非上,依然是坚定的站在统一战线的。
“我回去拿些伤药来,你们要跟随我一同去么?”蔚鸿皱了皱眉头,说道。
“我已经上过一次当了!”剑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可目光却不自在地看向侧斜方向,说道,“恕我严正拒绝,执法者殿堂那种地方,我可不愿意去第三次。”
那次难道不是你情我愿的嘛......这句话,蔚鸿当然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底偷偷揶揄。
他做出垂头丧气的模样,神情不无遗憾地说道,“那好吧,你且回去等我片刻。”
说罢,他身形虚化,正要跨越虚空而去。
“等等。”剑儿忽而叫住他。
蔚鸿转过头,问道,“还有事吗?”
剑儿认真地点了点头,“你已经与他们接触了吧?”
蔚鸿恍然,随口说道,“啊,你说的是你的两个徒弟?”
“不是徒弟!”剑儿纠正他。
“好的。”蔚鸿点了点头,道,“高个子的徒弟气力很足,比起当时的我都强上分毫;瘦瘦的徒弟......是个有趣的人,我答应了他,会与他切磋一次。”
“有趣的人?”回音眨了眨眼,假装神色平淡地望向剑儿,心中却是希望能够从后者的眼神中读出几分失望来。毕竟,她从不认为用有趣来形容一个人是褒奖。
强悍,富有,权势滔天,甚至心狠手辣,才是。
可回音没想到的是,剑儿听了后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略显愉悦地说道,“我说的没错吧,星尘本就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蔚鸿笑了笑,朝前走去。
其实你也是个有趣的人儿。他在心中悄悄说道。
然而,虚空未被踏破之际,剑儿又一次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么?”蔚鸿满脸无奈。
剑儿郑重地点了点头,真诚说道,“谢谢你,卫宏。”
蔚鸿,或者说是卫宏,微微一愣,旋即笑着挥了挥手,隐没踪迹。
待星尘回到休息的旅店时,发现自己的房门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
他走进去,看到剑儿正靠在他的床上,手中捧着一本年代久远的典籍在细细品读着,桌几上束着一炷香,烟雾是淡黄色的七星花瓣状,香味沁人心脾,令人身心都是愉悦舒畅。
“回来了?”她头都没抬,但星尘知道是在跟自己说话。
“恩。”星尘满脸写了个囧字,望着鸠占鹊巢还能气定神闲的半神阁下,不知该作何吐槽。
好在剑儿没有让星尘等太久。
“听说你今天当街杀人了?”剑儿合上书本,饶有兴致地问道。
星尘沉默了会儿,剑儿看他默认了,心中竟是不由的松了口气——她希望星尘保持善良的心性,却不希望星尘成为一个愚善且优柔的笨蛋。
不过,她嘴上依然安慰道,“别有心理压力,杀戮是早晚要经历的事情,越早经历,越能适应。只是切记不要滥杀无辜。”
“前辈你是在夸奖我还是在变着法儿骂我。”星尘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继又说道,“其实我以前杀过人,不过很少杀人。杀的...应该是罪有应得的坏人。”
最后一句话星尘说的有些心虚,因为对错正邪本就是主观的,就像始祖凤凰被囚神镯囚禁,数载轮回,对如今的绫儿来说,那些她人的记忆无疑是不愿去回忆的灾难,但对世人,一个微不足道的牺牲,却成就了源远流长的福音......
星尘散发的思绪,被剑儿的赞许声拉了回来,“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有趣?星尘自顾自地笑了笑,也没有觉得刚才一番话到底哪里有趣了。
不过他心中还是有一丝庆幸,剑儿没有将话题朝用剑的方向发展......
就在此时,剑儿突地一转话锋!
“先不谈这个,把你的剑拿给我看看。”
......星尘硬生生地将庆幸的念头憋了回去。
此时的剑儿,表情严肃,口吻冷冽,星尘毫不怀疑,她的心情糟糕的能够将百丈巨兽冻成冰雕。
星尘面如死灰,开始胡言乱语想要打哈哈蒙混过关,他可是知道剑儿对使剑者,有种近乎执拗的偏见,第一次选兵器时尚能用不知者无罪开脱,这一次嘛,今天的比试碰巧结束了,半神阁下又怎会轻易放过他呢?
于是他开始跟剑儿扯起与七十六号的战斗情节,以及其中的一些疑惑,妄图转移话题。
剑儿可不吃他这一套,在严刑逼供下,星尘颓然从虚空中召唤出丧钟,望着自己心爱的兵器被剑儿虎视眈眈地抓了过去,心头猛然一揪。
意料之外的一幕发生了——
彭!
剑儿扣住钥匙扣般剑柄的鱼蹼猛然下沉,丧钟剑掉落在地,发出轰隆一声闷响,白色流苏在地面散开,染上了灰尘与浮尘。
“好古怪的武器!”剑儿皱着眉头,鱼蹼手掌通红一片。
星尘赶忙捡起丧钟,将流苏上的灰尘拍落,嘀咕道,“前辈你看就看,干嘛还扔掉?我知道你对剑有偏见,但......”
剑儿打住了他,在星尘诧异眼神中,诧异问道,“你不觉得这柄武器很沉重吗?”
星尘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沉重?一直很轻啊。”
他忽而怔然,望着地上被砸出的厚实坑洼,思维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丧钟在手中轻轻低鸣着,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见此异状,剑儿不禁联想到了什么,目光死死盯住星尘手中的武器,一肚子的抱怨化为虚影,徒留下浓重的好奇。
她问道:“你这把武器,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