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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夜风狂乱

不一会儿,唐立便听到前面僧人们的惊呼和那些个辽人的叫喊声。他“嘎”地拔出剑来,大喊:“黄朔!何汐!”但此处已经开始乱了起来,所有辽人都在“哇哇”地乱叫着,就连平时最是平静的僧人们此刻也在惊恐地喊叫着。人影舞动之下,哪有唐朔和唐汐来应声?

唐立心烦意乱,一脚踹开一个背对着他的辽人,那辽人打个踉跄,倒也稳住了身体,回头看到唐立,举刀就砍了过来。唐立侧身避开其锋芒,同时又“啪”的一声,将剑鞘一送,狠狠地点中了辽人的咽喉,辽人吃痛不已,当下便跳将开来,一摸脖子发觉没有血,才注意到唐立用的是剑鞘而不是剑,便是更加地谨慎起来,又“叽哇”地叫着什么。唐立“啧”了一声:“闭嘴!我又不懂......”辽人趁着唐立说话又左顾右盼时,举刀复砍,但他却不知唐立四处张望时,仍是提防着附近的人。“铛!”唐立及时举剑挡住了刀锋,但被震得虎口发麻,心中暗叫:“这家伙好生大力气,大意不得!”

挡住了一招,唐立趁辽人尚未举刀时,抬剑就往他的眼睛刺去,辽人连忙挥刀格挡,但他没有意识到唐立只是虚晃一剑,目标另有他处,见到辽人已遂他愿回刀,唐立便抽剑一刺,正刺中了辽人刚才用刀护住的膝盖,辽人吃痛地弯下腰,捂住了膝盖,但还来不及惨叫,便当头挨了唐立一脚。

见到那辽人痛得在地上乱滚,已没有了刚才的霸道时,唐立才再度回首去找唐朔和唐汐,此时已有不少僧人负伤倒下,有部分僧人拿着竹竿之类的棍棒抵抗,更有部分僧人见形势不妙,逃回寺中躲藏起来。反观辽人一方,因为持有利器,体力又胜过日日食斋的僧人们,故没有几个是受伤的,反倒是越战越生猖狂,叫喊声也更大了。

“放肆!”一声雄壮有力的吼声响起,竟压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声音,唐立一惊:声音附有威压,显然是声音的主人将浑厚的功力掺和在了里面,但此间又是哪位高手出现?

当下之际,众人皆愕然,谁也不敢再动武,但四顾又没有发现有这等人物出现,趁众人四顾时,唐立已看见了唐朔和唐汐——他们也和众人一样四下张望,全然没有防备的样子。唐立骂了一声,拔脚就跑过去,但跑了没几步,一把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并且拉住了他:“阁下何人?敢现身一见否?”唐立下意识地转头望去,是了,喊话的辽人正是那与唐立在寺门前交过手的。

那人喊话虽也洪亮,并且也掺和上了功力,但与之前那高手平稳又自带威严的声音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

唐立犹豫了一下,他很想摸过去捅上他一剑,但又想起唐朔和唐汐,况且偷袭也算不上君子所为,就是明刀明枪地再打上一场,谅那人武功也远远不及他。此后还有许多机会找他出气,何必急于一时?唐立这般想着,便退将开来,径自溜到了唐朔边上。

“喂!很好看吗?”唐立猛地一拍唐朔,唐朔惊得怪叫了一声,便要伸手去够剑,“啊呀!是前辈!我们正找你呢!”唐朔一见是唐立,笑容便绽放的愈发灿烂,唐立轻轻地摇了摇头:“此地不宜......”“出现了!”一旁的唐汐一指,唐立顺着唐汐的手指望去,原本以为她会指着庙里,但唐立顺势所能看到的却是大门外。

众人也听到了唐汐的叫声,霎时间,众人的头好像被风吹过的草丛一般,竞相转头过去看门口。唐立最初还能模糊地看到门口有道影子,但人们乱了起来,火把光亮不足,最后连那影子也看不见了。

“我倒要看你是人是鬼!”喊话的辽人突然叫了一声,拎着把朴刀便撞入了黑暗中,辽人们大乱,都乱叫着些什么,又全部冲进了黑暗里,即使是有火把,但人太多,给挡得严严实实,唐立不曾了解那人和这些辽人的关系,只能猜测辽人们喊的是“上去砍他”之类的。

“大师们,你们还是先撤回院中吧。”唐汐扶住了一位已经满脸都是血的和尚,劝道,唐朔见状,便也搀住了旁边的僧人,唐立打量了一番四周,辽人们已尽数被吸引去门口,剩下几个负伤的辽人显然不想再折腾,那人是什么来头?他们现在也还在那人附近聒噪,说明那人现在还没死。唐立握紧了剑柄和剑鞘:一声便能威慑住这么多人,我倒要瞧瞧你有多大的能耐!想着,唐立轻跃过去,又转了个弯,悄悄地躲到了外围,祈祷着不被发现。外围虽然不是一个好的观斗场地,但为了避免辽人们发觉,唐立也只能耐心呆着了,幸而辽人们手持武器全神贯注地看着战垓,倒也没发现唐立踪影。

正当唐立踮着脚尖,恨不得戳死前面几个高个的辽人,并且吃力地看着时,辽人使着那口朴刀使得虎虎生威,刀刀杀招直奔要害。他心中却对面前的年轻男子疑惑不解:男子仅穿着极为普通的汉衣衫,头上束发应不是和尚暂且不说,看他动作略有生硬感,想必是里头裹着件明光铠,但又为何腰间悬玉?岂不是会阻挠动作么?但又奇在他虽然没有携带武器,动作又有些生硬,但还是能灵活地一一躲开自己的杀招,好似他知道下一步自己要砍向他哪里一般,莫非他识破了自己的刀法?须待我试上他一试。他未使刀招变老,便猛地一下抽出刀来反攻男子下盘。

不料男子“嘿”地一声,竟只用两指便捏住了刀刃,此刀招变化虽然又快又妙,但辽人的动作却略显多余,未抽刀时眼睛便已经盯住了男子膝盖,明眼人一瞧便知是虚晃一刀,又何必防他?

辽人使劲地压刀,但刀刃愣是难以向下动弹一寸,辽人见状便大叫道:“还不上来剁了他!”话音未落,众人就举刀扑向了男子,男子只是一笑,左手捻个“地”字印:“既然你们一起上,那就无须再顾虑什么了,驭风术·卷杀!”

“呼!”“啊!”只是一瞬间,狂风便袭起,扫翻了众人,风声喊叫声齐作,风又携来地上砂石,随着风卷起来而打在了众人身上,虽然是不能打伤人,但漫天的尘土去让众人睁不开眼睛,只要听到有人“哇哇”乱叫的,十有八九是睁开了眼睛又被泥沙塞上。

再看唐立这边,狂风袭来时,他还浑然未知,直到他看见辽人们被狂风吹散,一人更是直接摔到了唐立边上昏迷不醒,唐立心中暗叫不妙,正欲退将开来时,一道劲风击中了他,唐立直接摔出了十余尺开外,然而也是幸得唐立被吹开,没有被余威波及到,否则便像那众辽人一般,一下子被卷上了数尺高,再狠狠地摔下来,有些不走运的直接脑袋朝下,便在这佛门之地见佛祖了。被吹开后唐立稳住身形,又见众人被吹得七零八落,没有几个落地后能抬起头来的,便先躲在了黑暗里,趁着落地的火把未熄灭来观察情形。但余风犹存,“呼呼”声仿佛在炫耀威势般,使得唐立愣是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狂风并没有波及风眼——也就是男子与辽人所在处。那辽人眼看着众人落得个非死即残的地步,但手中的刀却始终被捏住,他又怎敢轻易地放手?

“你......你是灵武巅峰境的人?”“哼......我果然还是被小瞧了呀。”说着,男子突然放开了捏着刀刃的手指,又轻轻地搓了搓,辽人一见他松手就想一刀砍翻他,不料他身上的穴道不知何时被点到了,竟然无法动弹,辽人当下心中大骇,“实话告诉你也无妨,”男子又伸手捏住刀刃尖,手腕一使力,刀竟然从中间断开了,“我是不想在这佛门之下杀掉你们,但你们又苦苦相逼,哼,等他们能动的时候,都马上滚回你们那边去!”男子说着,用力将手中刀片一弹,远处便响起了一声脆响——虽然在黑暗里看不清刀片被弹到了哪里,但听声音应该是嵌入了远处的树木之中,男子径自走开,留下了握着断刀的保留着诡异姿势的辽人。

当唐立看见男子手上突然闪过一道光时,一片刀刃便从唐立脑袋上不过数寸闪过去,直插进唐立身后的树干里寸余深。唐立不禁暗暗叫道:“这人武功好生厉害!”若刚才那一下再往下毫余,便能插入唐立的额头里了。一丝凉风拂过他的身体,唐立暗忖道:这家伙怕是已经发现我了,那么刁钻的角度,定是冲我而来......不好!唐立看到男子离开,心里暗叫不妙,需速速撇清关系才好。

唐立想着,便起身欲溜走,但后颈上的衣服被人猛地一拉,唐立便被扯了起来,他不假思索地向后便是一剑刺去,“啊呀!小子有剑!”是那男子无疑了,来不及想他是如何瞬身至此的。唐立只感觉他一抛便抛开了自己,侧身躲开剑势,唐立直叫好机会,便提气轻身要离开此地,“哈!有趣,明明身怀功力,却非要用......哎呀!”唐立听到男子离他又近了,提剑就是朝声音所在方向一劈,不料劈了个空,唐立当下也是惊诧不已,从前他在唐族群山夜里摸野鸡时,用的就是闻声辨位一招,唐立是练得纯火炉青,但如今却砍不中一个比野鸡大多了的人,这叫唐立如何不惊奇?

夜里仿佛凉了不少,白天唐立舞一套剑法就已经是大汗淋漓的了,可如今心里身上却凉的直泛起鸡皮疙瘩。唐立趁男子后退,便再度避开数步,突然,一道劲风袭来,打了个唐立措手不及,心中直叫:不妙,不妙!但早已来不及躲闪,便被风撞到了地上。唐立只感觉右手被钳住直往脖子边送——劲风中还裹着那男子。唐立感觉脖子上一凉——剑已被送到颈边,当他慌张想要反抗时,剑身已停,男子趴在了他身上:“小子想活命就别动!”

唐立压根就没听清他说什么,原本还想要挣扎一下,但感觉右手连同封剑都被紧紧抓着,左手被自己压到了身下,又被男子的手肘压住了胸膛,憋得唐立快要窒息了:“快......快放了我。”男子猛地抽出左手来,掐中了唐立左乳下穴道,唐立半个身子便麻痹了。男子缓缓起身,看看唐立:“哼,倒是个汉人.....”他仿佛又想起什么来,俯身下去抽出唐立手中的封剑:“这剑......”唐立右手早已无力,根本就握不住剑,但见他拿走封剑,当下也是忘记了害怕,大喝道:“你敢!”

男子置若罔闻,只是用剑舞了个剑式:“好剑!”话罢,又“哈哈”大笑了几声,转身离去。听到男子放荡的笑声,恐惧又一下子击倒了唐立:他给点中了穴道,孑身一人手无寸铁地倒在这里,而四周又如浓墨般,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想到这里,唐立呼吸便紧促了起来。他不住地低声提醒自己道:“要镇定,镇定......”话虽这样说,但唐立身体仍是抖个不停。

为了不被黑暗给吓住,唐立索性闭上眼睛,感受体内的功力。唐立练习剑法时,曾听说过这种封穴的手法,也曾听说过解穴的方法:运转周身功力,反复冲击所被封住的穴道,直到可以自由活动为止。但唐立这些年来都是在学剑法,从来就没有运转过功力。他也知道如果不进行冲脉的话等上三四个时辰穴道也能被解开,但在这荒山野岭的,是片刻也待不得的。即使是不会,也得试上一试了。唐立暗忖道。

丹田乃是功力之源。唐立也是懂得的,他先是吸上一大口气压在丹田里,但一压他便发现不对劲:丹田之所在仿佛有股抗拒的力,不让他把气沉下去。感受到这股抗拒力时,唐立心中大喜:这一定就是功力了。便更加用力地压,但唐立越是用力压,抗拒感就越强劲,功力盘踞在丹田里丝毫没有动弹。

憋气憋得久了,唐立险些窒息晕过去,他猛地吐出一口浊气时,不料气被他吐出得过快,而功力又一直对气有股抗拒力,一消一长之间,一大股功力竟然被引了上来。唐立还来不及欢喜时,由于不懂如何运转功力,一大股功力卡在了他的胸口又难上难下。

那功力卡的倒也是巧得很,正好压住了他的胸口让他难以呼吸。唐立暗叫不妙:若任由功力一直堵着,那他岂不是会直接窒息死掉?唐立越是想它,它越是塞得紧。唐立试着再用气来压它,却不曾知道这功力在丹田时虽是稳得很,但一涌上来就如气体那样难以把握了。

窒息感有如潮水般袭来,唐立又苦于半身麻痹,双重折磨下,竟让他产生自尽的念头,“啊......嘶......”到最后,唐立眼冒金星,连半分气也出不来了。

想不到,我唐立居然被自己的功力给弄死了......唐立心中是欲哭无泪,当下便要伸出舌头,咬舌自尽,摆脱窒息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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