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的奶奶是“三寸金莲”。于世小时候对“缠足”没有什么特别的概念,就是感觉裹着不舒服、走路不稳当。长大了,有一次看到一则小故事,忽然发现,小脚有时也是一件可爱的物事:
辜鸿铭喜欢妻子淑姑的小脚,每当无聊时,辜就让她脱掉鞋子,然后低下头,如闻花香;而写作需要灵感时,他就会将淑姑叫进书房,让她把玉足放到事先准备好的凳子上,时捏时掐,自得其乐,一时文思泉涌,妙笔生辉。辜曾对人津津乐道说:“前代缠足,实非虐政,我妻子的小脚,乃我的兴奋剂也。”康有为为此送过辜一张“知足常乐”的横幅,辜说:“康有为深知我心。”
当然,这只是名人轶事,就像专门写三寸金莲的著作《香莲品藻》中总结的“小、瘦、尖、弯、香、软、正”的七字标准,离于世的生活太远了。但当时于世和二宝几个经常做的是,故意隔着院墙往院子里丢土块,或用竹竿打落绿杏子等。
看着二宝奶奶挪着碎步子,一踮一踮追着大家,嘴里还重复着“哎吆吆,这些狗日的,没人管,坏了良心的……”于世几个站在远处,挤眉弄眼、尖叫挑衅,还齐声唱着“懒婆娘的裹脚布又长又臭”。
现在想想,于世都有点想不通当时大家的行径了,也从此一直有一些歉意留在心底,每次看到“缠足”“裹小脚”等字眼,就想起过世的二宝的奶奶,内疚之情也会悄然滋生。也许童年留得印象太深刻,长大了于世心中总认为高佻的美女,脚也应该是白净瘦俏,对肥大的脚片内心一直有种排斥。
对此,于世都有点怀疑自己的内心是否有点异常。
当时,于世和二宝、刘娃等三四个娃娃,是村里大人们头疼的“小团队”,经常干一些坏事,比如将村东头王老头下蛋的母鸡偷偷逮住,然后爬到王老头的院墙上,对着王老头从空中将母鸡丢下来,听着母鸡惊慌地“咯咯”乱叫,鸡毛乱飞,看着王老头气急败坏骂着人提着鞭子追赶出来,几人边跑边哈哈大笑。
还有,于世家和刘娃的爷爷家离得不远,俩人经常约在一起,居高临下趴在门前的地面上,看到村里人从下边的土路上经过,就偷偷拿着土块打,打着了赶紧藏起来,听着行人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父亲经常出去替别人做木工活,有人就告状到母亲那儿。结果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但于世几个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依然我行我素。连学校的徐校长也听到了这几个娃娃的种种劣迹。等到有一天父亲带着于世去报名,徐校长当着父亲的面说:“于世太调皮,又戴着眼镜,砸了就不好了,等明年再来上学。”
回家后父亲说,如果不改掉干坏事的毛病,学校肯定不要。不能上学,这可是大事。于世有点伤心,刘娃都上学了,于世只能和小他一岁的二宝一起继续玩耍,直到第二年才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