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越溪微眯了一下眼睛，才不会让柳氏得逞，“琮儿住惯了这厢，只怕换个地方反而让他心里恐慌，这反而不好养病。”她舍不得将琮儿交出去。
“那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帮忙操办着越溪的婚事。”柳氏说完和郑越梅交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无论是哪一个主意实现，只要占了一样，她们自然不亏。
让柳氏操办婚事，于情感上，柳氏不是自己生母，郑越溪实则很是厌恶。但是权衡之下取其轻，总比让琮儿被柳氏和郑越梅带去照顾的好。
于是郑越溪没有了刚刚的强硬，反而表露出了对柳氏的感激之情，“如果夫人愿意操心越溪的婚事，这当然是越溪的福气。”
没想到郑越溪这会儿答应了如此之快，柳氏楞了一下才笑着与她假惺惺相互交握着手，一副“母女情深”，“越溪莫与我客气，你和越梅都是我女儿，这操办你们的婚事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回头你多到我院中走动，看看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婚礼物件，想要什么，尽可跟母亲说。”
母亲，郑越溪听着这话，忍住心头的厌恶，并未多言！
罢了，再陪她们装一阵子，也该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收拾了。
……
月亮皎洁，假山后藏匿着两个的阴影。
“回夫人，少爷脉象古怪，倒是颇合那药发作之后的样子，只是小的以前从未用过这药，并未有十足把握。”
原来说话的是刚刚被传唤到郑琮房内看病的大夫。
另一个阴影则是柳氏，因为处于阴影中，倒是看不清柳氏的神情。
不过听柳氏的语气，倒是带着几分轻快。
“死不了吧？”
“只要停了药，应该不会有大碍。”大夫斟酌着回道，这等虎狼之药，他哪里曾用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但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敢说什么。
柳氏闻言，心中满意，“行了，这事你办得不错，回头我会派人把该你的银子送去的，不过，你的嘴巴，可得闭紧了。”
反正这事情不亏，虽然没有成功将郑琮带到自己身边监管着，但是也是落着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大夫离开之后，柳氏也不急着走，而是在假山后等了一小会儿之后，确认没有出差错，她才轻手轻脚往自己的厢房回去。
郑琮成功留了下来，最开心的莫过于冯姨娘。
“姨娘幸苦了。”郑越溪给她递了一块温水洗过的手帕。
冯姨娘擦着泪痕笑着说：“只要琮儿没被柳氏带走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说着，她看向了一旁的郑琮。
在所有人离开之后，给郑琮服了解药。之后，郑琮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此时他正手里拿着一块剪梅给他做的桂花糕，津津有味吃着呢。
柳氏万万没想到郑琮和冯姨娘这一次是演了一出好戏给自己看了，不过这多亏了知霜开的奇药，让郑琮晕倒，但又无伤身子，这才骗过了众人的眼睛。
不能让琮儿遭了柳氏的毒手而真的中毒，但没有规定说她们不能将计就计假装生病啊！
这自是郑越溪的考量后的算盘了，这样一来是让柳氏和郑越梅打消琮儿迟迟没有生病的疑心，二来还能摸清柳氏和郑越梅下毒的目的。
“不过这一次，她们没有成功把琮儿带到那边去，接下来她们会不会又有什么坏心眼呢？”冯姨娘露出担忧神色。
“放心吧，冯姨娘，有我在，自会护着琮儿。”郑越溪淡笑着应道。
现在主动出击的是她自己，不过就是等着对方渐渐走进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的深渊罢了，她是猎人，而不是猎物。
第二天，柳氏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郑越溪的房里。
郑越溪没有太惊讶于她的急迫，反而还淡定地吩咐剪梅去沏壶好茶来招待“不速之客”。
一坐下，柳氏便谄媚地献起了殷勤，“越溪，你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柳氏说着让丫鬟将几套嫁衣零件样品呈了上来。
“这些可是我昨晚派人去京城各大店铺找来的样式，甚至有些样式还是江南一带送来的。”柳氏跟邀功一般说道。
嫁衣的样品在郑越溪的眼里丝毫没有激情波澜，要不是卖柳氏面子的话，郑越溪可能正眼都不会看这些东西一眼。
嫁衣？
嫁人的心情已是虚空，还有什么对嫁衣有期盼可言？
现在的郑越溪已经不是之前满心欢喜要嫁给四皇子的人了。郑越溪想想也觉着讽刺：那个自己，真傻！
如今要是提及嫁人，也许唯一能让郑越溪有些触动的，那也是当宗瀛的身影浮现在她眼前的时候了。
微微甩头，甩开那个拨乱心弦的身影，郑越溪敷衍柳氏道：“夫人的眼光果然独特，这都是不俗的样式，光是做工只怕就是不小一笔费用了。”
“这京绣工的工钱虽然昂贵，但是你和梅儿可是都要高嫁的人呀，这可是太后赏赐下来的婚事，自然不能含糊了。免得被人嫌弃我们寒碜了。”柳氏倒是热心，说得头头是道。
“夫人真的是用心了。”郑越溪淡淡应着。
似乎看出郑越溪没有心动，这柳氏也没有着急，还很好说话地安慰道：“无碍，如果你对这些样式不感兴趣，那我们再看看其他的也好。”
郑越溪正想婉拒她，毕竟继续挑来挑去的话，这就意味着柳氏又经常来自己这边走动。
不过柳氏这一次却抢在了前头说道：“对了！我觉着有一件嫁衣一定会让你心动的。”
这一惊一乍的柳氏又有什么算盘？
郑越溪微启朱唇却没有开口，反而冷静等着柳氏抛出另一个算计。
果然，柳氏主动替郑越溪置办婚礼所打的算盘并不小，她双眼仿佛俩团火球，透出贪婪的渴望。
“姐姐当年的嫁衣可是冠绝京城，曾经坊间所流传的‘衣似红霞人如玉”说的便是姐姐了。那嫁衣蜡染的工艺现如今已经失传了，嫁衣上的绣花更是当时最负盛名的绣工花了十年一针一线绣的。”说起来，柳氏满脸是艳羡，满心却恨意更深。
郑越溪自然知道柳氏口中的姐姐是谁了？
只是没有料想到柳氏她们这么就把如意算盘打到了自己生母的财产上去了。
见郑越溪默默听着，也没异议，柳氏就更是说得起劲，“姐姐当时的嫁妆也是很是别致，一些西域精工的镯子叫人过目不忘……”
所以呢？手上没银子了，便开始心心念念着我母亲的东西？
郑越溪在心里冷冷嗤笑一声，厌恶积蓄着却没有爆发出来。她依然微微笑着，认真听着别人对自己生母的宝贝如数家珍。
其实母亲留下来什么东西郑越溪都是很清楚的，当然也能验证了柳氏所说的并非虚假。生母留下的财产在一般人看来很是可观了。
她母亲娘家有两位兄长，她的大舅舅入仕，但小舅舅却并不喜拘束，违了外祖的意，经商去了。
到家中幼妹出嫁之时，已经成了天下数一数二的富商，小舅舅向来疼爱母亲，当日母亲出嫁，陪嫁的东西，十里红妆，好不气派。
但是那些东西如今都锁在库房内，而三道秘锁也只有郑越溪能打开，柳氏只怕就是想说动郑越溪去开库房。
郑越溪想也没想便应和，“那听夫人这么一介绍，我倒是得找个时间去库房内好好看一看了。”宝藏在她眼里只是一种思念的寄存，郑越溪并不想将这份思念拿出来公之于众，消耗其中的情谊。
不过这会儿她自己主动提起开库房，其实是另有主意。
柳氏一听，正中下怀，她咧嘴一笑，“姐姐定是希望越溪也美美出嫁，那些东西自然是留给你的，要是你穿戴着它们，就好像姐姐亲自看你出嫁一般吧。”
不得不说，要不是知道柳氏和郑越梅的狼子野心，这一番还真的可能会让郑越溪动容。不过现在的郑越溪更多的是觉得柳氏可笑。
见郑越溪低下头，柳氏还以为是说到了郑越溪痛处，于是忙解释说：“越溪也别太伤怀了，就算姐姐早已经不在，但是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自然是当仁不让，你就跟梅儿一样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这话听得郑越溪差点鸡皮疙瘩落一地，不过她也没有忘记配合演戏，“夫人的好意溪儿心领了。”
柳氏伸手过去搭在了郑越溪的手上，“姐姐留给你的东西都是些宝贝，你要是觉得那样想在婚礼上用就挑拣出来，回头我帮你找专门人清洗养护一下，毕竟也是存了些时日，再拿出来用最好还是清洗养护些好。”
这话说得好像就肯定郑越溪一定会挑自己生母的宝贝出来穿戴一般。
不过即使原本郑越溪没有那个想法，她也会为了“成全”柳氏而专门去开库门的。
“不如待夫人有空，您陪我一同去库房一块儿挑选吧。”郑越溪主动引狼入室。
这诱饵如此迷人，不担心柳氏不上钩，又或者说这诱饵便是柳氏自己想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