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煜也随后站起来，默默地跟在陈璐身后一块出了民宿。
天已经完全黑了，夜空中挂着一道星河，那是在城市中根本看不到的景象。陈璐站在白雪皑皑的山村院落里，抬着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似乎一切阴霾都在这一刻消散了。
“很久都没见过星星了。”左丘煜来到陈璐身边说。
“是啊。”陈璐侧头望了一眼左丘煜，又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冷血了，明明还在调查那么残忍的案子，结果还有心情在这里欣赏风景。”
“没人规定查案就一定要苦大仇深，适当的放松是必须的，不然很容易被压力压垮。有句话你肯定知道，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知道，尼采。”陈璐笑着说。
左丘煜深深吸了一口山里冰冷但有清新的空气，抬头仰望着夜空说：“我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尝试去猜想那些罪犯的犯罪动机，我把我联想成他们，想着我就是那些人，想象着犯罪对我产生的吸引力……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就像那里真的有一个深渊，能把人吞噬进去。”
“所以，这次也是这样吗？你在分析许必武的时候。”陈璐望着左丘煜问。
“相似，但不完全，我只是尽量努力去克服心理障碍，但那道槛还是很难迈过去，它会让我害怕，害怕再失去重要的人，也怕我自己会迷失在里面。”
“所以你才会去找允烈做心理咨询吧，他好像不太容易受到影响。”陈璐笑着转移话题说。
“是啊，他是个怪人。”左丘煜转回视线，笑望着陈璐说。
“物以类聚，难道没人和你说，你也是个怪人吗？”
“很怪吗？”左丘煜认真地问。
“嗯，很怪！”陈璐笑着用很小的声音说：“怪可爱。”
“什么？”左丘煜像是没听清。
“哈哈哈，什么都没有，进屋了，有点冷。”陈璐赶忙转移话题，紧了紧衣服，快步走回了民宿。
民宿的客房有两间，一大一小，大房间的火炕挤一挤倒是够4个人睡，但左丘煜并不放心让陈璐一个人睡在这荒山民宿里，尤其是知道这村子有买卖人口的历史，于是便提出和陈璐一块住在小客房。
因为出发前就知道要在山里过夜，所以大家都准备了睡衣，还带了睡袋，虽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感觉倒更像是野外露营的*。
陈璐洗漱完，换好睡衣，就先钻到了睡袋里，等她打招呼，左丘煜才开门进到了小客房。
陈璐睡在火炕的最左边，左丘煜则把自己的被褥放在了最右边，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
“关灯了？”左丘煜在躺下前问了一声。
“嗯。晚安。”陈璐轻轻回了一句，脸却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晚安。”左丘煜轻声说，随后关了灯。
夜一下子变得格外安静，窗外的风声都变得格外清晰。陈璐闭着眼，虽然累了整整一天，但却怎么也睡不着，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能听到左丘煜的呼吸声。
躺了好一会，陈璐实在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轻轻的，用小小的声音问：“你睡着了吗？”
“快了。”左丘煜轻声说。
“哦。”陈璐轻轻应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努力睡着。
“等这个案子结束……”左丘煜忽然说道，但只说了一半，就停了，像梦话一样。
陈璐睁开眼，朝左丘煜的方向看了看。屋子里很黑，只有星星点点的月光从遮挡窗户的棉被缝隙地钻进来，让陈璐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
“结束之后怎么？”陈璐轻轻问。
左丘煜那边很安静，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大概……是梦话吧。
陈璐心里这样想着，笑了笑，又把头转回来，闭上双眼轻轻呼了口气，全身放松地平躺在睡袋里，不一会就真的睡着了。
晨光从窗口的缝隙钻进来，照到陈璐的脸上了，她慢慢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干净俊美的脸，虽然看过无数次了，但这眼，这眉，还有这双唇，依旧看不厌，像在梦里一般，这么清晰，这么近。
不对！
这时陈璐才惊觉，靠得太近了。
陈璐被吓了一大跳，因为离得太近了，近到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
她赶忙想把左丘煜推开，心想这个人睡觉也太不老实了，可刚要推，才发现不老实的并不是左丘煜，而是她自己。或许是火炕太热的关系，她竟在睡梦中从睡袋里钻了出来，翻到了左丘煜这边，而且抢走了左丘煜的被子，把他堵到了墙角！
这……
陈璐赶忙轻轻后退，生怕吵醒了左丘煜，被他发现自己狼狈的睡姿。
“你们醒了没？”这时门外传来了李平安的声音，“准备吃早饭了，吃完就出发，起床了。”
“已经起来了。”陈璐赶忙应了一声，翻身离开了火炕，又将被她抢走的被子轻轻盖到左丘煜身上，转身去整理她的睡袋。而在她转身的同时，左丘煜却悄悄睁开了眼睛，偷偷笑了笑。
吃过早饭，几个人立刻出发下山，前往小学所在的前进村。
上午十点，一行人到了村里，很顺利地找到了晨光小学。正是寒假时候，学校里只有一名值班员。姜寒过去问了校长的电话，联系了一下，等了十五分钟，就见一个穿着军大衣的中年男人一路小跑地来到了学校门口。
男人50多岁，发际线已经推到了脑瓜顶，脸上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也是随意至极，有种不修边幅的感觉。
“你是校长吧？”姜寒迎上去问。
“对，我是。”校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光秃秃的脑瓜顶，笑着说：“这不放假了嘛，我也没想到学校里能有什么事，所以这胡子也没刮，衣服也没换，赶紧跑过来了。”
“这都无所谓，我们过来就想问问你，武招娣这个学生，你应该有印象吧？”姜寒一边问一边拿出了武招娣身份证照片的放大件。
校长接过照片看了眼，皱起眉头眨巴了几下眼睛，缩着脖子结结巴巴地问：“这……这是要……要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