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见到他们平安下来,周小玉心中的大石算是落了一半,长长吁了一口气,虽然自己满身是灰,脸上也有很多处的红肿。
“小玉,很抱歉,我……”林山人见她这样,心里有说不出的愧疚。
“老林,没事儿,你这也是被迷了心眼,不怪你!”周小玉立刻止住了对方的道歉,抬手指着上面:“对了,你们看上面!”
众人抬头齐齐看傻了眼,整个硕大的岩顶布满了细细密密的不知用什么颜料画成的壁画,粗犷的画风显出古老神秘的感觉,但保存的十分完好,上面的颜色以红色为主,艳丽非常,如同流淌的鲜血一般,在一圈儿闪动火光的映照下,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活了过来,如此不可思意。
然而能让他们都如此呆滞的,不是岩画本身,而是它所绘制的内容,那一幕幕的画面记述了这个诡异地方的建造过程,也道出了那些尸骨的由来。
“这一切太不可置信了!那难道是传说中建木么?”林山人凭着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指着壁画喃喃自语。
一棵上顶天下立地的笔直大树下,很多穿着古老部族的人们绕树而居,平和地生活着。然而,天降灾祸,一颗红色的燃烧着的巨大火球狠狠地砸在了大树上,恐惧、害怕的人们四散而逃。可老天并没有放过他们,大树被折断,地上被砸出的大坑中爬出无数黑色的妖魔,为首的就是一条仿若游龙般的大蛇。
五个人齐刷刷往里面庞大的白骨上瞥了一眼,都没有说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默默把注意力又放回岩画上。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们完全不是怪物们的对手,虽然他们穿起了铠甲,拿起了箭石,但实力的悬殊让对战生生变成了一场屠杀,岩画上是大片大片的血红,他们仿佛身临其境般看到了流血漂橹的惨烈景象。
就在猛兽以人为食,妖孽驱人以役之时,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来到这里,先是治疗了很多受伤的人们,随后还助其御敌,画中人衣带翻飞,执笛吹奏,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与其相对的那些妖魔们竟也不敢上前乖乖就范,而那黑色的大蛇也掉头钻入了地底。
面具、笛子,夏藏脑海中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又出现,难道是他?
见他如天神般陟降于此,救他人于水火,遗民们都开始跪拜他,奉他为主,在他的指挥下有凿山的,有修石头的,还有运土木的,没日没夜的工作,都快把这山都掏空了,才终于修建完了这个工程。工程结束后,他们在这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祭祀,人们击鼓而歌,磬响而舞,亦如曾经。
岩画戛然而止,夏藏的疑问却更多了,梦里那些如同活死人般的遗民是怎么回事?那条蛇后来又如何了?那个如天神般的人到底是什么结局?
“所以最终是个Happy ending么?”商盛“咦”了一下,觉得这个故事很不完整。
“世间的谎言通常都包裹着美好。”钟九英冷冷说道。
“所以说这并不是最终的结局?”
钟九英摇摇头,侧身看向夏藏一字一顿地说:“不是,他们以为迎来的是神灵的庇佑,没想到是一个更可怕噩梦的开始!”
“这一切都跟我有关,对么?”夏藏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深意。
钟九英刚想说些什么,一曲悠扬的歌声传来,若是在别的时候那铁定的悦耳动听,可在这儿听到,那就有些瘆人了。
寻声望去,一个白衣身影轻声吟唱,翩翩起舞,不远处是一棵枯木,一堆白骨,那舞姿倒是分外熟悉,与岩画上的大致相同,他们几个就这样静静看着直到舞蹈结束,那白影慢慢摘下了陶土面具露出真容也不敢贸然上前。
“小星!”商盛惊叫,瞪大了双眼,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她。
其他人的惊讶也没比他少多少,在他们印象中,这个姑娘活泼、可爱、热情,和这个阴森诡异的地方绝对搭不上边,可她偏偏就这样出现了,还带着抹怀念的神情,好似在追忆过去的人和事……
见她慢慢走到夏藏面前,双臂交叉于胸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俯身冷冷说道:“好久不见!”
这一跪把夏藏吓了一跳,手伸到一半想扶她起来,又心生怪异,只能僵在半空中,犹豫了半晌才开口:“小星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不是这两天刚认识么?”
“认错!哈哈哈!”小星像是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晃动着肩膀放声大笑起来,声音异常尖厉,再抬头时,眼神中充满了阴冷怨恨,隐隐有血色涌上:“怎么可能认错!你以为谁都能吹响那只笛子么!你以为谁都可以踏足此处么!”
夏藏被这样的眼神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直到撞到了钟九英身上才堪堪停住。
“石星!”钟九英一边扶住夏藏,一边脱口而出了小星的全名,口气里有很明显警告的意味。
“钟老板,你忘记曾许下的承诺了么?”对方的警告徐徐站起身的石星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淡然的出声问道。
钟九英皱了下眉头,敛下眉眼不再答话。
见状,石星弯了下嘴角,抬手指着上面的岩画,眼睛却没有离开夏藏:“你就不想知道这故事的后半部分么?”
夏藏看向对方的眼眸,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故事的后半部分会是自己为何莫名其妙遭遇这一连串事情的起因,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当然想!”
“那个人叫做巫,刚开始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们真的以为他们遇上了天神的使者,巫不仅治好了所有人的伤,还能辨吉凶宁风雨,人们如同尊敬天神般遵从于他,甚至为他建造了这个祭坛,可好景不长……”石星的脸上染上些凄凉:“族里不少人或快或慢发现自己的身上开始起了变化,有些人的皮肤上长出了鳞片,有些人的眼睛变成了红色,甚至还有人长出了尾巴,不但如此,除了身体上的变化,他们的神志也会不清楚,不仅会时常攻击动物,还会相互厮杀,更有甚者连亲人也不会放过,如同野兽无二。”
“这些事情跟那个巫又有什么关系?”商盛没有料到自己琢磨了半天的尸骨,竟然都是普通人!
“族里发生了这么诡异的事情,得了病的人自然想到了巫,便一同求助于他,随后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石星的字字句句里都透着深刻的恐惧和恨意,让人不由得犯怵:“巫又吹起他的笛子,笛音之下,人们受了蛊惑安静了下来,跪在祭坛下,然后竟执!刀!自!戕!”
一身白衣的男子,幽幽吹笛,清雅出尘,脚下却是一片流血漂橹的惨剧,这一幕景象浮现在所有人脑中,着实让人无法接受。
“不过巫没有想到,其中有一位母亲在最后的关头,紧紧将自己的孩子护在身下,捂住了她的耳朵,保住了一条性命。那孩子趁巫不备,跑了出去,找到了族长,将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族人,起先谁也不信,直到亲眼目睹才认清了巫的真面目!”越来越激动的石星紧紧攥住了面具的手已用力到发白:“恨极了他的族人,本想食其血啖其肉,但念及他之前的恩情,便只是将他祀还于天,可那巫却无任何悔意,还扬言做鬼都不放过他们!”
听到此处,夏藏一个激灵,背上爬起阵阵凉意,记得在梦中确实说过这句话,梦和现实他已经快分不清了!
“然而这一切没有到此结束,第二天等人们再去的时候,被祭天的巫却不见了,只留下一滩血迹,证明过去发生的事,而这处地下祭坛像是被大山吞噬了一样,再也找不到入口。没过几天的夜里,厄运再次降临,一场天火突如其来,所有的人都睡得异常的熟,除了那个孩子,当火光燃遍整个村子时,孩子却连一个人都叫不醒,无助的她只能哭泣,却不想被一个黑影打晕,带出了火光冲天的村子,等她醒来时,面前只剩下一堆漆黑的残桓和焦炭般的亲人尸骨!”
石星话止于此,她的故事太过骇人,谁也无法想象那个孩子在面对那么多事后改如何活下去!
“等一下!”商盛脑中转过一个异常古怪的念头,以致于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这岩洞至少也有几千年的历史了,那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就像亲身经历过一样!”
火光闪动映在石星苍白的脸上明暗不定,她轻笑一声:“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一个人活了几千年,这样的事情有可能发生于真实的世界中么?
“不可能!”商盛大声否定,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他快崩溃了,所有的观念都在不断重组中。
“我也希望这不可能!”石星捋高了自己的袖子,露出手肘以上皮肤,上面布满了指甲盖大小的闪着光的红色鳞片,十分妖异。
“啊!”周小玉大叫一声,又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眼里闪着深深的恐惧,一旁的林山人也好不了多少,面如菜色,要不是不知道出口在哪儿,他真想立刻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