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给你。”霍启凡从车后座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我。
我转身看向他，收回已经迈下车的右腿。
“海澜创意”四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牛皮纸袋上，我接了过来，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他看着我：“或许这个对你有帮助。”
我伸手抚了抚这四个大字，心里已经了然，海澜创意是国际知名的设计公司，它的作品多次获得德国IF设计大奖，设计的楼盘项目收益丰厚，如果平洲房产开发项目能请它来主持设计，对于初登房地产行业的泛海来说如虎添翼。可是海澜创意的要求很高，作为第一开发商的泛海不知道能不能谈下来。
我捏紧了手里的纸袋皱了皱眉，其实霍启凡给我的这个计划我曾经跟宋默华提过，不过以她为首的保守派主张以稳求胜，否决了这个计划，海澜创意的设计费用相当高昂，向阳国际资产雄厚，不会有太大影响，可是对泛海来说要几乎倾尽大半的财力，如果失败，对泛海来说将是致命的打击。
可是公司的壮大发展如果没有冒险，永远占不到先机。经过公司多位经验丰富的分析师分析，如果管理妥当，邀请海澜创意做设计，公司盈利几乎是十拿九稳。但宋默华不想冒险求胜，商议结果自然也就无疾而终。
想到宋默华的态度，我没有说话。即使我赞同这一想法，可公司的权利毕竟不在我手中，即使想改变也是有心无力，何况我迟早都要退出泛海，在答应霍启凡暂时留在泛海的时间里，我希望一切都能平稳的度过，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向阳国际也提出这个建议时，我没有明确表示支持或反对。
霍启凡看了我一眼，仿佛看透了我心中所想，他顿了顿说道：“一切取决于你，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如果有问题尽管找我。”
我捏紧了手里的文件袋，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下车。
目送霍启凡的车离开，我看了看手里的文件袋，突然有些心累，不过已经是这个样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抬头看了眼天，然后穿过楼前广场向公司大楼里边走去。
楼前的报亭围了一圈人，还没等我走近就听见几个女员工叽叽喳喳谈论着八卦，“这祝思嘉是怎么勾引曲总的，居然就让她给勾搭上了，真不愧是超级‘发电机’。”尖细的声音尽是鄙夷与不屑。
“人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没听说吗，她是这期平洲房产开发案的代言人，自然和曲总熟络了。何况她那狐媚样，就算咱们曲总再正经也禁不起她的勾引呀，何况曲总还……”说完，引起一阵低低的窃笑。
“我听说曲总一直在追陈总的，怎么现在又变成了祝思嘉？”一个男声突兀的打断了女职们员的窃笑。
众人一听，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压抑的高喊：“你说什么？！陈总？是陈慕杉吗？真的假的呀？”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男员工眼尖看见了站在他们身后的我，匆忙的低下头，语气惶恐的说道：“陈总早！”
我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大家见是我，皆是一愣，然后慌忙的作鸟兽散。
待他们离开，我走上前，拿起报摊上他们讨论的那叠报纸。
报纸上刊登着曲向东和祝思嘉，那个蜚声娱乐圈的女明星在车内热吻的照片，照片下角是祝思嘉经纪人亲口承认曲向东与祝思嘉的恋情，并透露婚期已近。然后是各大报纸的评论，从娱乐版到金融版甚至还有社会版，热闹的讨论这一恋情，毕竟一个是商界的钻石王老五，一个是名满娱乐界的新星红颜。
我放下报纸转身进入楼内，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荒谬？难过？解脱？我不知道。
坐在办公桌前，我翻看霍启凡给我的资料。他把这份文件给我，说明他也看到了泛海的弊端：固步自封。
如果一个企业始终停留在一个模式，那么迟早会衰落。可是这样革除旧弊的方式不仅会接连遭到宋默华的反对，如果我再强硬坚持，我在泛海会变得更加举步维艰，让我彻底的站到宋默华的对立面。
我合上文件，深深的叹了口气，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请进。”边说我边合上手上的资料，打开抽屉，放了进去。
“陈总，这是陈老给您的资料。”Lisa边说边把文件夹放到我办公桌上。
我点点头，是上次他说的岳海澜的资料。
我伸手翻开文件夹，拿出第一页，雪白的纸上是一个四五十岁、略微发福却风韵犹存的女人，慈眉善目根本不像沉浮于商海多年。
我又随手翻了翻后面几页，不同于霍启凡提供的商业资料，陈金潭的资料更加详尽，除了公司的情况，还有她一些个人的资料。
“还有，陈总，” Lisa打断我，“刚才萧小姐打来电话，约您晚上六点去荷米丝见面。”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除非有重要的事，萧珍一般不会在工作时间打电话约我去荷米丝，今天是她过生日吗？我蹙眉想到，不对啊，她冬天的生日啊，那是什么事啊，一时我晃了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Lisa还在这儿，我忙开口说道：“好，我知道了。”
Lisa看着我的眼神变了变，她小心的开口：“那个…...陈总您没事吧？”边说边瞄了瞄花瓶里枯萎的山茶花。
她知道这花的来历，这是以为我受了刺激，精神恍惚了？
我赶紧摆摆手：“我没事。”我笑着说道，然后指了指桌上的花瓶，“把这个瓶子收了吧。”
Lisa有些摸不到头脑的看看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拿起花瓶转身出门。
我站起身子靠在书架旁，仰望窗外的蓝天，天空瓦蓝瓦蓝的有些刺眼。
晚上六点我准时踏进荷米丝，萧珍一身湖蓝色的长裙站在门口摇曳生姿的等着我。
“来了！”萧珍笑盈盈的挽过我。
“嗯，有这么美的小妞站在这儿翘首以盼，必须来呀！”我边说边搂过她的腰，流氓般的嬉笑道：“本大爷今晚心情不错，晚上一定点你侍寝。”
萧珍扯过我，笑盈盈的脸上眼里满是柔和，不过语气却恶狠狠的：“是不是想死？”
我撒腿就跑，因为她说这句话往往我都会死的很惨。
见我跑远了，她忍不住低低的笑出声来，白皙的右手抚在淡粉色的唇上，笑的温柔似水。
我也不顾形象的站在她对面笑了好一会儿。在荷米丝永远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不用戴着面具做人。
“李薇安呢？”笑够了，我抚了抚胸口，向四周望去。
“今儿她来不了，东城新开了个瑜伽馆，说是国内最大的连锁机构，超豪华，她跑那凑热闹去了。”萧珍上前挽住我往里走去。
“她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好的事也不叫上我们。”我挑眉说道。
“她叫我了，我没时间，所以没去。”萧珍轻拍了下我的肩膀，“跟你说啊，薇安又给你打了一下午电话，始终关机…”
听到这话我皱眉：“所以呢……”
“薇安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萧珍一脸严肃的看向我，“陈慕杉同学，你要小心了！”
“她为什么不打我内线，我手机经常没电……”
“她说上次给你打电话已经警告过你一次了。”萧珍满脸同情的看向我，“你自求多福吧！”
我愣了愣，想起上次李薇安揶揄我的样子，我砸吧砸吧嘴，然后深吸了口气：“早晚都是死，晚死一天是一天。走，给大爷来杯暗香浮动压压惊。”边说边像土匪搂着小妾一样搂上萧珍的腰，这次萧珍很给面子的没有甩开我，直接带着我去了我们长聚的包房。
刚一开门，我嬉笑的脸上顿时僵住，没想到包房里竟然还有别人，更没想到的是那个人竟然是江时宇。
见我进来，他立刻站了起来，撞的桌椅叮当直响。他看着我，语气微颤的说道：“丫头，你来了！”
听到这话我一愣，接着眼泪不控制的充满眼眶。时光仿佛又回到从前的青葱岁月，梧桐树下的翩翩少年，随风翻飞的白色衣角，与阳光媲美的灿烂微笑，还有那低沉的呼唤：“丫头，你来了！”
我楞楞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一旁的萧珍拉紧我的手，我的意识回笼，我看向她，视线交换之间，我已经跟着她走进了包房坐到了江时宇对面。
我懂她的意思，今天是她的刻意安排，她希望我借这个机会跟江时宇说清楚。
虽然我一直拒绝这么做，但是我知道，这么多年，我其实暗自期许我和他能有一个交代。
萧珍见我没有拒绝，刚才因为紧张而微拧紧眉毛松懈下来，她笑着说道：“咱们老同学好久没见了，江时宇调到这工作还没庆祝一下，今天我做东。”
趁这工夫，我赶紧低下头整理自己慌乱的思绪，再抬头已经是无懈可击的笑容。陈慕杉，又恢复职场上的那个带着面具的陈慕杉。
“好久不见！”我语气生疏的打招呼。
江时宇听到我这样的语气，微微一愣，然后有些艰难的开了口：”好久不见！“说完，他握紧的手松了松，然后坐了下来。
他看了看我，接着说道：“对不起！上次吃饭的时候没和你打招呼，单位里的事比较复杂。”
我扯出一抹得体的笑，心底却有点酸涩，即使没有打招呼，尚可不必当作完全不认识。
“没关系。”我摇摇头。
江时宇嗯了一下，然后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一个女声传来：“萧总，南华制造的周夫人来了，想见您一面。”
萧珍脸上扬起几分不耐烦，但还是淡淡说了句知道了，然后看向我们说道：“这个周夫人天天缠着我哭诉她老公的外遇，要是见不到我，不会罢休的，”她顿了一下，看了看我，又说道：“我先出去一下，你们先聊！”说完站起身来，临走时投给我一个要我全说清楚的眼神。
门关上以后，本就冷清的气氛渐渐有些尴尬。
我捏了捏手指，抬眸看向他：“你…”
“你…”
我们同时开口。
江时宇看着我，脸上缓缓勾起一抹笑容，然后说道：“你先说！”
我轻咳了一声：“乔洣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说完之后我都愣住了，自己怎么会脱口而出这么一个愚蠢的问题。
江时宇似乎没料到我会问他这个问题，脸色一白，顿了顿才说道：“彩云坊那边出了点事，她临时被调去采访了，一会儿就来。”
“嗯。”我低声应了一句，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伸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杯子里水已经完全凉了。
“最近好吗？”沉默一会儿后，江时宇问道。
“还可以，每天上班下班生活挺规律的。”我看向他，“你呢？在这边生活的适应吗？”
“适应，这里的气候四季分明，我很喜欢。”他笑笑，脸颊浮现一个小小的酒窝，不若年少时的稚气，反而有些成熟的可爱。
我们就这样有一句无一句的聊着，我表面上落落大方，把这次见面当作一个普通的朋友见面，可我心里却十分酸涩，曾经我们一直都打打闹闹，现在居然像陌生人一样说着这些虚假客套的话。
渐渐我有些坐不住了，我知道今天见面的目的，我深吸了口气，然后抿抿嘴角说道：“江时宇，我……”
这是我今晚第一次主动喊他的名字，他猛地抬起头，眼里浮现几丝明亮的光彩。
还没等我说下去，门就被打开。一个高挑亮丽的身影走了进来：“嗨，慕杉好久不见！”——是乔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