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还是忘不了她
梁牧之啧啧摇头:原以为尹倩是Past Tense,不想对象仅限于姚诗琼。换了个人,居然死得这么凄惨……
自从与亚撒达成协议后,拜伦每天都着力于犹如大海捞针的搜寻中。短短几天,上海各大养老院,几乎都被他跑了个遍。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亚撒千叮万嘱,要求众人尽量行事低调。
无奈,即便鸭舌帽遮住小半张脸,拜伦若隐若现的外貌依然令路人惊艳。身后两名随行的保镖也是便装打扮,但高大壮硕的躯干及那比乌木还黑的肌肤,想不引人注目,很难。
上海的夏日湿热难耐,即便整座城市都被绿化覆盖,依然很难感受到一丝凉意,典型的亚热带季风气候。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美观。这座拥有东方巴黎美誉的城市,将现代与复古完美的融合,繁华尽现。
拜伦信步走在广场的一处,始终凝眉淡望着四周的一切,似乎那些雍容在他眼中只是一部黑白影片。他不喜欢这座城市,那种疏离的美就和曼彻斯特一样令他感到陌生和抗拒。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和那名收养他的藏族老人……他心中唯一的“阿尼”,生活在落后但淳朴的西藏。宁愿永远都不要被毕夏普找到……
梁牧芸被姚诗琼拖着,在来福士门前的一面硕、大的“许愿墙”前方停下脚步。墙面被无数皱纸玫瑰簇拥着,色系华丽,美轮美奂。
“共迎北京奥运,万人许愿倒计时”的字样盘踞在墙中央,充满活力。墙面上贴满了五彩缤纷的星形许愿签,煞是好看。内容以求爱情的居多,有些胆大的还署了名。
墙边一行醒目的小字倒是别有创意:提笔留下只字片语。帮助别人实现愿望,你将离梦想更近一步。
刚贴上许愿签,梁牧芸就被突然涌上的人群挤得晕头转向。颈间的水晶云不知勾住了谁的衣衫,梁牧芸顺着拉力向后倒去……直挺挺地跌入一对雪白纤长的臂膀中。
拜伦被人群推搡着,无意识地来到“许愿墙”边。还未定神,就顺势抱了个满怀。身后的保镖迅速戒备起来,拜伦定睛一看,朝二人摆摆手:“一个女孩而已。”
梁牧芸脸蛋嗞地冒着青烟,连忙借力跳起。发现自己只及他肩膀,起码有190吧?“呃……骚、骚梨……”
“没事。”骚梨?上海特产的水果么?拜伦甚至没将视线停留在她身上,低头检视着袖口。刚才,似乎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
诶?这个老外会中文?梁牧芸略微讶异地仰头,原来对方很年轻,不过20来岁的样子。男孩拥有媲美鬼斧神工的精致五官,细看之下还流露着东方特殊的神秘气质。尤其那帽檐下隐约可见的碧瞳,让梁牧芸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妹崽!妹崽!大难临头了吖!”好容易才找到梁牧芸,姚诗琼心急火燎地钻出人堆:“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思绪被打断的梁牧芸,讷讷地望着她。
“毕业典礼啊!”姚诗琼哭丧着脸,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就没个人记得哪?“刚才看手机,居然有17个未接电话。白嗣杰会宰了我的……”
拜伦解下缠住衣袖的项链,水晶云的搭扣已经在拉扯的时候松开,露出内嵌的照片……
天空之城的旋律,仿佛来自远方的呼唤,那段从未被遗忘的记忆。拜伦小心地触碰写着“云上之城”的照片,目光因思念而变得悠远:“拉萨,我的日光城……”
和阿尼一同从故乡拉萨逃往上海,直到阴差阳错地拾到这条项链,是一种暗示吗?头一次,拜伦有被命运牵引的感觉。
正想询问项链的主人,回头,那名女孩早已不见了踪影。却也被“许愿墙”上的小字吸引了注意。
望着墙上花花绿绿的许愿签,一张纯白色的便条潜伏在其中,反倒显得醒目了:祈祷哥哥平安归来,合家欢聚。
或许是同为亲人祈福,这句简单到毫不起眼的愿望,引起了拜伦的共鸣。
西藏有句佛语:快乐的时候不要张扬,因为快乐不会是永恒的。失落的时候不要绝望,因为痛苦也不是永恒的。
拜伦用记号笔书写下阿尼曾告诉他的话语,心中默念:如果真的有神佛,就请帮助他找到亲人吧。
佛说,前世500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我想,前世你一定回成了颈椎炎,今生,我们才会在1千800多万人口中,错身而过。
“申沪林业”每季一度的创意作品发表会,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不分权位,不分级别,所有参与研发新案的员工都能发表自己的意见,畅所欲言。这无疑是新人们展现自己的最佳机会,每个有斗志的人都跃跃欲试。梁牧之也不例外,怀揣着耗尽心力打造的结晶,心中激荡。
然而,打从会议一开始,真正的发言权,始终周旋在几个老一辈的员工和领导之间。新人的发言机会少得可怜,甚至有些人还未切入正题,就被不着痕迹地打断而胎死腹中。
眼看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梁牧之扼腕不已,实在不甘心努力就这么打了水漂。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抬头望向林玄德。后者正聚精会神地同众人讨论着,似乎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那么出人意表。
“既然大家对绿城的案子这么有兴趣,那我也献丑说两句。”发言的人是林唯一,只见她不慌不忙地起身,说征询意见,不如说是下达指令。
“呵、呵呵。林小姐但说无妨,也让我们学习学习。”刚才还嚣张地霸住局势的几名领导,都一致露出谄媚地嘴脸。
林唯一的作品标新立异却不出格,设想周到,独具匠心。那些原本敷衍地听着的人们,无不被作品的内容所吸引。
林玄德依然老神在在地靠坐在主席椅上,缓缓地转动着。像是在思考,又像在聆听。
梁牧之则是难以置信地瞠目望着她。这份企划……
演讲结束,众人不约而同地鼓掌称好。几个马屁精甚至捧出了“天降奇才”、“神女转世”的打屁话!
“看来,在座的各位都很认同这次的演讲咯?”林唯一笑容透着精怪,杏眸灵活地扫视了一遍在座的人,视线与梁牧之在空中交会:“其实,这部作品的作者,就是这位……天降奇才……梁牧之!”故意引用其中一位马屁精的话,林唯一淘气地朝梁牧之眨眼。
刚才还溜须拍马的领导们,顿觉被个小丫头戏弄了,忿忿不已,又不好发作。只能堆着虚伪的笑脸,转而恭喜梁牧之。
恍然明白林唯一的用心良苦,梁牧之感激地向她投去发自内心的微笑。
接收到他传递的讯号,林唯一朝他竖起一张白纸,上头写着一行大字:现在知道我是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大好人了吧?
真是大言不惭!梁牧之扑哧轻笑,小妖女其实……也没那么讨人厌。
林玄德从座椅中起身,开始做会议总结。从他自若的表情看来,刚才发生的一切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会议圆满落幕,人群散去后,林玄德缚手走在梁牧之侧后方:“你对申沪有什么看法?”
不明白他问话的用意,梁牧之平心而论:“无论物资、人员还是经营管理,申沪都无疑是同行里首屈一指的。不过大型企业最终不是稳定的平行发展,就是步向衰落。想要有突破,难。”
“那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有资格来经营这家企业,并将它发扬光大?”林玄德别有意味地注视着梁牧之,同时观察他的反应:“或者……如果换作是你,会怎样去经营它?”
梁牧之是聪明人,这话里的玄机再明显不过。想拒绝,却苦于找不到婉转的台词。
“别急着回答我。”临去前,林玄德拍拍他的背脊,抛给他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语:“骨气是个好东西,但千万别让它成为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抓着暑假的尾巴,梁牧芸一天兼职两份工。每天回到家,往床上一倒,连脚趾头都抬不起来。
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哪像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分明就是一老妪!以前千方百计的想减肥,现在?下巴瘦得都可以扎人了……
顺着视线向下望去……原先胸口那朵闪闪发亮的水晶云,不见了!
“我的水晶云!”什么时候掉的?掉在哪?一点头绪也没有!梁牧芸急得想哭,那条项链承载着她最美好的记忆啊!
厕所、玄关、卧室……梁牧芸匍匐在地,一寸一寸的搜。直至裤腿被陈旧地板翘起的木刺勾破了;手指甲被床脚撞翻了;依然一无所获!
梁牧芸吃痛地收回手,颓然坐在地板上。一定是掉在室外了……“两年了……君潋晨,你还会记得曾经有一个笨蛋,苦苦追随了你的背影八年吗?”
手指触碰到床底一个微微鼓起的信封,抽出一瞧……那触目惊心的赫然是一张诉讼书!难道说……二哥已经知道了!
梁牧之满面倦容地回到家,见到的就是妹妹惊慌失措的样子。
“你背后藏的什么?”梁牧之指着她背在身后的双手。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再藏着掖着,似乎有些多余。梁牧芸苦笑,将手中的诉讼书递上去:“哥,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梁牧之带着笑意的脸孔,在瞥见纸上的内容后瞬间凝固。俊秀的脸庞上,咬肌绷得死紧,一下一下地抽搐着:“梁、牧、芸……你脑子里装的是铅球啊!这么重要的事居然还敢瞒着我?”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我也很怕妈妈会承受不住……二哥……对不起。其实我心里很害怕……”从小,梁牧芸就没有犯过大错,这次是真的乱了套。面对梁牧之突如其来的指责,她下意识地退缩着。
见妹妹受惊地向后退却,梁牧之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过火。想到这段日子以来,她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感到鼻头酸涩得难受。
“笨妹崽!我是你哥哥啊!给不了你锦衣玉食,连守护这个家的责任你也要剥夺吗?”口气依然不善,却是为梁牧芸感到心疼。他有个多傻的妹妹啊!梁牧之将诉讼书塞回信封,轻轻敲打着妹妹低垂的脑袋:“你自己去法院领的诉讼书?”
“不是你去领的吗?”梁牧芸蓦然昂起头,不解地问。
“我都没收到传单,怎么可能……”突然像想起什么,梁牧之惊恐地瞪大双眸:“糟了!妈她人呢?”
这么说……是妈妈去法院领的诉讼书?梁牧芸霎时明白了!“昨天下午就没见过她了,不会……有什么事的……吧?”梁牧芸自我安慰。
“铃铃!铃铃铃!”电话像安了感应器,关键时刻总爱插上一脚。
这未免也太凑巧了!屋内的二人同时打了个冷颤。
梁牧芸最近对电话铃有莫名的恐惧,拉着梁牧之的手,直摇头。拉开她的阻挠,梁牧之径自拿起听筒:“哪位?”
啪嗒、啪嗒……屋内静地能清晰听见浴室的滴水声。
良久,梁牧之挂上电话,重重吐出一口气:“打错了……”
梁牧芸抹了抹额头,虚惊一场。
“202!202!开门哪!不好了!”房东那电焊机转动似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刺激着听者的耳膜:“出大事了!你妈她……”
对上梁牧之阴霾的双眸,房东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出事了……”
手术室外,警方正对一名手持机车头盔,模样狼狈的青年做例行笔录。
“我说很多次了!是她突然冲出人行道!我没有违规!”青年似乎对千篇一律的问话感到十分不满,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头盔:“现在我也受伤了!你们警方就是这么办事的!”
“我们警方自然是依法办事,麻烦你配合些。”一名身着制服的公安推了推帽檐,严肃地瞥了青年一眼。
梁牧芸和梁牧之两兄妹,观察着眼前的状况,对事件的大概猜到了八九成。但现下,没有什么比正在急救室里生死未卜的母亲更重要了。
梁牧芸弓着腰坐在候诊椅上,手指甲被啃得支离破碎。都怪她!愚蠢的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如果早一点做出决定,现在妈妈也不会躺在里面了!
梁牧之守在手术室门边,眼睛没有离开过门上的指示灯。如果医务人员再不出现,恐怕墙壁就要被他瞪穿两个窟窿了。
肇事青年还在叽里咕噜纠缠着什么,两人已经无心再听。只等着手术室内的人出现,做最后的审判。
指示灯闪烁了几下……梁牧芸站了起来,揉揉眼睛。梁牧之使劲地抹了把脸……绿灯……绿灯!两兄妹欣喜若狂,一拉手,才发现,彼此的掌心已经湿透了。
门从里面被推开,走出一名白衣天使,边褪下口罩,边呼唤:“哪位是病人家属?”
“我们!”梁牧芸拉着哥哥,几乎是用蹦的跑至她面前:“请问……”
“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已走开一段距离的护士转身,朝二人微微一笑:“具体情况可以询问主刀医师。”
“谢谢!谢谢!”梁牧芸发誓,有生之年头一次觉得护士这么像天使。
“刚才看的那套不错唉……不如趁现在购房淡季买下来吧?等我毕业,房价还不知要涨多少咧!”姚诗琼拖着白嗣杰的手漫步在街道上,另一手捏着本购房指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