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王子和天使,谁在下一站等我
几乎人人都羡慕二哥有一场令人眼红的婚姻,能少奋斗不知多少个十年……只有她明白,二哥有多无奈,这场婚姻摧毁了二哥和芮雪苦心经营了五年的感情,除了束缚,还能带给他什么呢?
“嘀嘀……”车笛声在夜间静谧的小区内鸣起,十分闹心。车灯打在脸上,梁牧芸皱眉,不满地朝前瞪去……
率先跑上前来的居然是房东太婆,一改往日轻蔑的嘴脸,攀亲带故地楼着她:“芸芸啊!你真是好福气诶!你看你二哥刚讨了个这么厉害的老婆,现在轮到你了!”
芸芸?早知道今天就预先吞几颗止吐药!梁牧芸胳膊被她晃得很不舒服,刚想找个借口开溜,另一个不速之客嬉皮笑脸地走下车。
“你看看这石先生,年轻有为,俊伟不凡!”房东腾出一只肥手,拉住正走来的石岩磊,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的:“你们两个好好聊,我就不做电灯泡了啊……”
“阿姨慢走啊……”阿姨?做你奶奶都行了!马屁精!
这感觉……好像自己又回到了丽花皇宫。梁牧芸瞪着他,皮笑肉不笑:“你来我家楼下做什么?难道……想追房东?”
“我想追房东楼上那家的女儿……”他石岩磊是谁?人称情场小钢炮!三两下就堵得梁牧芸哑口无言。
同样玩世不恭,拜伦就可爱多了!梁牧芸捧着课本,从包里掏出钥匙,忽然转身望着他:“如果,你邀我划拳那天,我轻而易举就答应了,你还会觉得我特别吗?”
石岩磊被难住了,愣愣看着她半晌。会吗?
没有来宾、没有司仪,只在大厅的正中央,以素雅的杭白菊铺盖出一条花道。如同老人生前的作风一般,葬礼十分简朴。承载着老人的棺木,被五彩斑斓的手工花点缀得很华丽,寿衣是拜伦亲手为他穿上的。
瞻仰遗体的时候,拜伦没有哭,垂着湖水绿的眼睛,神情麻木。可能在没有人的时候,他也会偷偷难过吧?梁牧芸心想。
送完最后一程,火葬场工作人员前来接收遗体,拜伦紧扣在棺木把手处的十指才勉强松开,雪白的掌心像被尺子抽打过,通红的一大片。
“遗体火化后,我们的人会负责将老人家的骨灰送回西藏,您就不必操心了。”任何时候,亚撒都是这么一板一眼,倒同殡仪馆的氛围相当融洽:“我这就替您安排,回曼彻斯特的行程。”
回曼彻斯特?丁冬要走了?梁牧芸胸口的某根弦,绷了一下,说不出的异样。
“我要亲自送阿尼回去。”拜伦托着手腕,凝视掌心的嫣红。
“这不包括在我们当初的协议内。中国有一句话,叫作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亚撒拾起脚边的杭白菊,插在胸口:“您的阿尼……想必也是这么教导您的吧?”
加护病房外,站着几名心理辅导员,粉红色的护士服视觉效果很亲切。都杵在门前,进退两难的样子。
“我不去!”胖胖的一个先开口,捏着鼻子:“到时候又吐了我一身!”
“每一次都是我啊?”另一个不乐意了。
病房内,尹倩像木偶一样靠坐在病床上,不言不语,不吵不闹,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白嗣杰伟岸的身躯挡在她视线的正前方,执拗地站着:“我会一直等到,你愿意进食为止。”
尹倩仿若充耳不闻,连手指都不曾抬一下。
碰!门被用力地推开!姚诗琼大步流星踱至病房中央,那气势,简直像是来砸场子的!
“千方百计不就是为了要见白嗣杰一面吗?那你现在又是摆什么矫情?”该有反应的人无动于衷,白嗣杰的脸却刷地绿了。姚诗琼豁出去了,一股脑将憋了许久的怨气全盘倾出:“你以为全世界就你最惨吗?妹崽的人生不知道比你痛苦多少倍,她从来没有埋怨过一句!你若是觉得难以忍受,大不了一死了之,她连死都不能!”
“够了!你给我闭嘴!”白嗣杰一把扯住姚诗琼纤细的胳膊,就要往外拖。
“你才该闭嘴!”用力甩开他的牵制,姚诗琼揉着发红的手腕,这是第几次?他为了尹倩对她发脾气?不过可以肯定,起码是最后一次……“白嗣杰,你给我听清楚!我、们、完、了!”
视线,就这么凝固在半空中。头顶的白炽灯应景地跳动了几下,在白嗣杰瞬间阴霾的轮廓上,形成一个诡异的光圈。
尹倩轻颤,诧异地回过头,用没有光泽的眸子瞅着她。
“你们都没有听错。现在起,我和白嗣杰,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个陌生人。”姚诗琼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发圈,将松散的长发扎成马尾,动作利落而帅气:“以后,万一狭路相逢,也请不要和我打招呼!祝你们百年好合,再见不见!”
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下,姚诗琼昂首阔步,脸上洒脱的笑容未曾间断。
就是这样!从今以后,再也不用为尹倩的事情生气;再也不用和白嗣杰闹别扭;再也不用留他最喜爱的长直发……多好……
“磅磅磅”!发型屋的露天玻璃门,被人粗暴地拍打着,发出哀鸣。
迎宾小姐花容失色,立马打开门,迎上前:“小姐!别、别拍了!这是自动门!”
“哦。那反应还真迟钝。”姚诗琼悻悻然缩回手,显然不够她泄愤。
见她随随便便逮到凳子就坐,迎宾小姐抹了把汗,继续赔笑:“小姐,这个位置有客人预定了的。我给你另外找一名发型师……”
“我就要他!”姚诗琼霸占着座位不放,一手拽着一脸茫然的发型师:“让预定的人等着!”
“让我等?你哪根葱啊?”不要怀疑,正是石岩磊!神气活现地将车钥匙向后一抛,苦了在身后追赶的秘书。
“这根葱!”拍案站起,大拇指朝自己一比。由于体型纤瘦,使身高1米72的姚诗琼看起来比实际身高更加出挑。
果然,好高一颗葱!石岩磊厌恶地皱起眉头:“丑八怪!”
“矮冬瓜!”姚诗琼故意踮起脚尖,让自己看起来比石岩磊略微高出一些。
“咳咳……”被晾在一边干瞪眼的发型师好不尴尬,左顾右盼,手里还拿着剪刀,不知道该站在谁这一边:“两位,谁先……”
“我!”姚诗琼高举长臂,大声应道:“替我全剪了!越短越好!”
“板、板寸?”发型师窘了,小姑娘这么有个性?
他怎么不说光头?姚诗琼使劲横他一眼:“到耳后根!”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泼辣的女人哪?一点也不可爱!石岩磊的大眼睛瞪得像两颗弹珠,身旁的秘书赶紧劝架:“磊少,下午还要召开人事部会议。时间紧凑,今天就算了吧?”
“开你个头!”可怜的秘书成了炮灰,石岩磊根本就是个任性的孩子。继而愤懑地瞪了得意洋洋的姚诗琼一眼:“最讨厌个子比我高的女人了!”
转身一个跨步,脚踝好巧不巧地,缠住了一架正在运作的红外线照射器。纠缠、绊倒一气呵成!
“烫死了!”凄厉的叫声中,照射器直接扑倒在石岩磊的身上,眼睁睁地看着发热杠砸向脚背……“嗞!”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熟了……
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当初缺旷的课补完,梁牧芸把时间当海绵里的水,能挤多少是多少。这次如果再被夜大开除,她就不用做人了。
趁等电梯的功夫,梁牧芸掏出一本写得密密麻麻的课堂笔记,翻看起来。
“不用那么认真吧?纯良少女……”侧后方传来一声痞笑,石岩磊比了比她手里的笔记:“有我在,谁敢因为学历排挤你?”
用力合上书本,梁牧芸抬头数着电梯上的指示灯,小声嘟囔:“难不成要像你那样啊……跟个暴发户的儿子似的……”
石岩磊忽然向前一跨,单手支着墙壁,另一只手插在裤袋。将娇小的梁牧芸困在大理石墙与人墙之间,故作潇洒的举动衬着他那张看似未成年的脸,相当的不和谐。
“那……你知不知道暴发户的儿子,在这种情况下,会做什么?”石岩磊故意笑得邪恶,无奈那对酒窝坏了大事。
梁牧芸先是一怔,随即张大眼睛,诧异地望着他:“石经理啊,你的脸……怎么了?”
颧骨这里青了一大块呢!鬓角都盖不住!
糟糕!色心刚起,才想起今天脸见不得人!迅速收回逾越的四肢,前些天创伤未愈的脚踝又撞上了垃圾箱。石岩磊疼得脸皱成一团。他的美腿啊……
脚也跛了?他被人袭击了吧?梁牧芸怜悯地望了他一眼:“经理,不如你也和我一样,请几天假?我看你的情况……”
“才不!”在家多无聊,还不能把妹!等等!石岩磊眯起眼睛:“谁准你假了?不许请假!”
“是你说我可以提前休年假的……”电梯恰好到了底层,梁牧芸往里一钻,朝石岩磊挥挥手:“我先走啦,谢谢经理!”
叮……电梯门在眼前合上。石岩磊对着门板做了一个咬牙的表情,转身,差点撞到一排人!
“经理,我们也要休假。”那是不受宠的底层员工,集合起来的怨气。
“休你们的头!全给我回去工作!”
“小琼!新发型很帅!”
“琼,短发很适合你!”
姚诗琼拖着拉杆箱走出学校,一路笑着和迎面走来的同学打招呼,是的,她最近特别爱笑。因为她高兴!终于又有追求幸福的权力了!分得好!
“小姑娘,今天男朋友没来接你放学啊?”门卫老伯寒暄着冲她笑。
嘎哒!拉杆箱被路面上的小石子磕了一下。
“他没来,以后……也不会来了。”再也不会守在校门前,等她放学,替她拿行李;帮她买零食……姚诗琼将鞋跟踩得很重,很用力,想象着那是白嗣杰丰神俊朗的脸。
我狠狠哭了一整个冬天。
把你留在昨天做纪念。
一个人反反覆覆。
去想去沉淀,终于了解。
“谁?想死啊?”放这么应景的歌!姚诗琼几乎忘了自己走在大街上,神经质地大喝。还在放!突然想起……那是她的手机铃声……
绝大多数路人,都面带惊恐地瞥她一眼,逃之夭夭。
“啧!看不见啊,我看不见。”姚诗琼果决地按下拒绝键,干脆关机,来电显示闪烁了一下,呼叫方是白嗣杰……
君潋晨收拾完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行李,回头望一眼重建中的灾区。
“走吧。”同行的队友轻拍他肩膀:“剩下的就交给灾后重建队的朋友了,一切都会好的!”
“嗯,是该回去看看了。”来的时候还是初夏,现在,已经是深秋了。
提起行李袋,君潋晨颔首而笑,让人刹那间如沐春风,与生俱来的风华,非落满尘埃的衣衫所能掩盖。
自上海前往拉萨的航班,稳当当地在浦东机场起飞。将人们从钢筋水泥的城堡里,引入传说中的云上之城……
“梁小姐,我们的家务事,不方便让外人插手。”亚撒镜片后的眸子仿佛能洞悉一切。
“我当然没有资格插手,只是想和你分析一下利弊关系。”第一次和这样严谨的人交流,梁牧芸措词十分谨慎:“拜伦的个性你应该很清楚,若是强行将他带走,弄不好会玉石俱焚。但如果你愿意让步,那么,他一定会信守承诺继承家业。”
看来,少主人很信赖眼前的女孩……亚撒暗自诧异,却没有写在脸上:“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你的建议?”
“我想,生活在资本主义社会下的您,应该比我更懂得权衡事情的利害关系。”梁牧芸现学现卖,幸好最近的恶补派上用场了……
“笨蛋?梁笨蛋!”拜伦不悦地瘪着嘴,再三叫唤走神中的梁牧芸。长臂在她眼前晃了晃:“做什么春秋大梦……”
受惊地从回忆里晃过神,梁牧芸张嘴:“你居然没说白字诶!”
废话!拜伦睨她一眼,睫毛像两片棕榈树的叶子:“那天你到底和亚撒讲了什么?他怎么会突然妥协?”
“没……没说什么啊……”梁牧芸心虚的很,言辞闪烁。顾左右而言他:“对了。那边的空姐从刚才就开始注意你了诶。你有艳福了!”
语毕,拜伦的脸色更臭了,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飞机步入正轨后,乘务员开始忙碌地在过道里来回穿梭。果然有几名空姐,不断朝拜伦所在的位置发放出爱慕的射线。
其中一位胆大的,左顾右盼一下,拿着相机小跑步至他座位前:“请问,我能跟您和个影吗?”
拜伦放下支着脸颊的手,瞥了身旁无动于衷的梁牧芸一眼,又立即将头扭开:“不要!”
空姐当场石化在原地,直到同事上前将她拖走,还连连向拜伦致歉。
“拜伦?丁冬?”梁牧芸试探地轻唤,指尖戳戳他垮肩衫下露出的雪白肩膀。
拍开她的手指,拜伦始终面向窗外。
他在气什么啊……“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这招果然奏效,拜伦气鼓鼓地回过头:“我说很多次了。别把我的名字,当门铃一样叫!”
两架飞往不同目的地的飞机,各自向着目标张开羽翼。云层缭绕中的梁牧芸,再次和君潋晨错过彼此。
如果爱情能窥探结局,那么,等候在下一站的,会是王子般优雅的君潋晨;还是谜一般的天使……拜伦库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