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浅眠的高瑥醒来第一眼就看到那个孩子扑闪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自己,像只对草堆充满好奇的小巴狗。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尚不及清醒的高瑥第一个想法,一下子就展开眉看着她眼笑了。
她眼睛还是肿的,却不是一片死灰了,不知道还有多少伤心,却已经与昨日完全不同了。
“小大夫,我饿了。”
扑哧,高瑥一下子就笑出来声。吵醒了旁边的黄老头,老人醒来后看到一大一小的这个样子,内心稍安。
两个大人赶忙开始烧火做饭。虽然觉得迷惑,却想到与那封信有关系,也就不再深想了。
饿了三天的素睿食欲大开,要不是高瑥拦着非吃个三四碗米饭不可。高瑥却知她饿的时间过长,不宜多食,只给她喝了些粥,说午时再吃。
吃过早饭,素睿说荒山脚下好多梅花,非吵着黄老头要学酿梅花酒。黄老头近日连番折腾、身体疲累不堪,打算在家休息,就让高瑥陪她去荒山脚下采梅花。
高瑥陪着她摘梅花,她无比挑剔的挑选每一朵花,必那盛开到极致无一丝瑕疵的,一整个上午也不过摘了那么半竹篓。
回去后黄老头午饭也做好了,高瑥仍是不准她多吃,只给她喝了一碗粥,吃了些清淡的小菜。
餐后帮着收拾完碗筷又找来两个大盆认认真真的清洗起采摘回来的梅花。
找了块布放到窗沿上晾干,细看下黄老头发现那明明是许氏病前买来要给素睿制衣裳的布料,还是黄老头进城的时候代买的。
黄老头刚想因为不知道节俭教训她一通,后来想到安氏夫妇就随她去了,只要她此刻眼里有笑意,一块布也不算什么了。
至晚,梅花都晾干了,又从家里找来冰糖捣碎了与梅花装在一个罐子里。夜里直到睡前仍心心念念明日就可以倒酒装罐了。
“黄老先生,叨扰多日,实在给您添麻烦了,明日我就要回城了。”看她睡着,高瑥淡淡跟黄老头说道。迷蒙中素睿只听到了这一句,想着明日一定不放小大夫离开。
“你哪里给我添麻烦了,这些时日如果没有你,安氏夫妇恐怕走也走不安心。”黄老头看着熟睡的素睿说。
“唉、人生聚散有时。我们都记着你的恩惠,来日素睿长大了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我哪里需要她报答,只是心疼她小小年纪,就面对这么多苦难。”高瑥面露不忍。
“老先生、她以后怎么办?”
“没事儿的,我会照顾好她的,虽不及她爹娘,可只要她想要的,我都会努力给她。”
“你今后有和打算?”
“我随师父四方游历,只是途经永安城,师父有事离开月余,让我在医馆等他归来,而今约定之日将近,我回城等他,可能以后还要继续游历。”
“甚好、甚好。见山方知山,见水方知水。年轻时就该多多见识这个天下。”
高瑥疑惑的看着黄老头,如何看此番也不像一个务农的村野之夫所言。
这几日相处,他看黄老头所言所行,均有异常之处。待安氏夫妇和安素睿也不像简单隔壁邻人一般。
黄老头知他疑虑,也不点破,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解释。只说今日已晚,早些歇息。
次日清晨,高瑥陪着安素睿将酒倒入装着梅花酒的罐子里,密封过后,又陪她爬到了荒山上,在父母的坟旁不远处挖了个坑埋了起来。
埋好后高瑥走的稍远些,给素睿留一些空间,让她可以与父母好好说说话。自那日清晨以后她还没有机会跟父母说些什么呢。
“爹爹、娘亲,我酿了梅花酒,等明年合欢花开的时候我就把它打开陪你们一起尝尝,我第一次做,不知道会不会好喝。以后我每年都给你们酿酒。”
高瑥约了村子里拉脚的农人去城里,午后出发,所以午时他们三人又一起吃了顿午饭,一时无话。
餐后高瑥告知素睿自己要回城里了,以后有机会再回来看她,她如果乖乖听黄爷爷的话下次来是就给她带城里最出名的糯米糕。
素睿乖乖的听着,频频点头称知道了。
高瑥忍着内心的那一丝不舍走出了黄老头的家门,找到马车坐了进去。
行至半途,外面竟响起了幼童的歌声,如何听来都觉得熟悉。高瑥疑惑着拉开车门,就见到那张明媚而张扬的笑脸。
“你万一不守信不给我买米糕怎么办?我打算跟你一起进城先去吃一顿米糕。”
高瑥看着她真是无言以对,抬头看了车夫一眼,却对上了车夫同样无奈的表情。
她是算准了行至此处高瑥也不可能把她送回去。高瑥无可奈何的把她拉进马车里,冻得满脸通红,睫毛上甚至都有冰晶,高瑥赶紧揉搓双手给她捂脸。
“你怎么如此不听话,你出来是不是都没有跟你黄爷爷说过,他肯定担心死了。看你回去他不打你。”高瑥试图威吓她一下。
“不会的,黄爷爷最疼我了,他才不舍得打呢。”那张嚣张的放肆的脸,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你看我连行囊都收拾好了,可以与你在城里住个三五日,再回去哄黄爷爷。”
高瑥一听,顿觉头大。
“你去城里是可以的,你得听我的话,要不我定是要打你的。”
“但听小大夫吩咐。”她一副小大人模样,还装作信誓旦旦的。
高瑥一听“小大夫”,怎么样都觉得自己很难对付这个小人精儿。
一路上高瑥就听着安素睿唱小曲儿,那副得意样儿,也不知这痞气和天真是如何在一张脸上融合的。
傍晚时到得永安城,高瑥就被安素睿硬拉着跑向糯米糕的店铺。
高瑥觉得自己可能很难脱身了。
回到医馆,赶紧写了封书信告知黄老头,并让车夫带了回去。他打算最晚后日就把这个麻烦送回去。
第二日,高瑥带着个孩子满城闲逛,糖葫芦、糯米糕、小混沌、烧饼、烤糖......也不知她这么小个人儿怎么吃得下那么多的。
夜里实在累得不行,还没到医馆就在高瑥身上睡着了。高瑥刚把她放到床上,就感觉背后一针凉气。
瞬间抽出缠在腰上软件格挡,短短一瞬就已过了十几个回合。然而路数太过熟悉,即使对方刻意避免,高瑥还是猜到了来着何人。
“师父,你有完没完,差点连孩子都伤到了。”高瑥这语气可真的离尊师重道有点远。
“小兔崽子,为师才走月余,你竟然连孩子都有了。你如何对得起为师。”
高瑥脑袋都停滞了,动作也就跟着停了。对方一下就把剑闪到他脖颈出。
“师父,你能不能说话过下脑子,你就走月余,我上哪有孩子去?”高瑥被他气的不行,没见过如此说话的师父。
“诶?也是啊。哈哈哈哈。为师就是说个玩笑与你,不可生气。你年纪轻轻的,一点都没有为师的豁达。还是得在师门好好修行才是。”那副强装出来的道门师尊模样,真是让高瑥气到吐血。
相处十几年,如何不知这师父的为老不尊。
“这么漂亮的小娃娃你在哪儿偷的?”
“城外村子里的一家夫妻新逝,这是他们家遗孤,我回城的时候她偷偷跟出来的。”高瑥根本不搭理他的那套胡思乱想。
“那偷完是不是不用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