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出海,如狂风骤雨般密集,磅礴的剑气如海啸般的袭来。
王临的脸色终于变得惨然,或者说他终于胆寒了。他知道刘秀的内力浑厚,却不知道这小子的内浑厚如厮,同是先天境初通的修为,为什么内功会有这么大的差距?王临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而且眼下也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面对仿佛是海啸般的剑气,除非跳下擂台,否则他根本无处可避,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所有的力量在这一刻爆发,涟漪卷起扬尘,吞没周遭的一切,众人看不清那扬尘中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他们可以肯定,任谁接下刘秀这惊天地动的一剑都不会好受。
一声如击打在皮革上的沉闷巨响,惨嚎声戛然而止。
不少人循声看去,正好见到那扬尘中有道人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破空而飞,越过擂台落到了十几丈之外。
“四公子!”
王朔大骇,仿佛天已经塌了下来。王氏族人在短暂的震惊之下,蜂拥围上。
王临终是败了,败在刘秀的剑下!
那一击,他挡住了可是却没有挡下,磅礴的剑气宛如一柄重锤,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胸膛上,纵然他身上有银环软甲护身保命,可那力道仍是透过了的软甲,重创了王临。王朔七手八脚地脱下王临的软甲,骇然地发现他的胸膛已然深陷了下去。
肋骨一定是断了,至于性命能不能保住就不得而知了。
一剑之威,恐怖如厮!
全场一片肃静,包括刘演、阴兴在内,所有人都被刘秀惊天地动的一剑震得人仰马翻。
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喝了一声彩,周遭观战的百姓都根着叫好起来。
掌声、喝彩声交织在一起,瞬间点爆了全场,将气氛推向高潮。
阴兴叹服,他本想和刘秀一较高下,如今他却发现自己和这家伙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天渊之别。
“小妹,你的眼光……更像大哥一些。”他苦笑着说了一句。
两个年轻人在实力相距不远时,可能会有争强好胜之心,可当其中一人发现二人之间的差距无法逾越时,那争强好胜之心会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将是钦佩和崇拜。
阴如月笑了,笑得是那么倾国倾城,甚至可以令天下的女人嫉妒。她知道刘秀会赢,一直知道,只是她没有想到刘秀会赢得如此漂亮。
擂台旁,蔡阳刘氏的子弟已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刘稷、刘赐等和刘秀关系不错的少年欢呼着冲上擂台,将刘秀举了起来,抛向天空。
刘良站在台边捋须微笑,眼睛中却是老泪纵横。经历了百年之久的没落,蔡阳刘氏终于重新站起来,成为了一等世家!
就在众人欢呼胜利的时候,张康那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来啊!将刘秀等一干人等统统拿下!”
众人吃了一惊,只见数百名南阳守军冲上擂台,将蔡阳刘氏众人一股脑地围了起来。
“张大人,你这是何意?!”刘良睚眦欲裂地的瞪着张康,大声质问道。
张康冷笑道:“刘秀打伤四公子,已犯下了滔天大罪,蔡阳刘氏聚众殴打朝廷勋略,一样同罪!”
“朝廷勋略?!”
众人又是一惊,所谓“勋略”乃是有爵位在身的贵族,大汉的勋略极多,譬如张良的留侯、萧何的酂侯,卫青的长平侯,王莽的安汉公,乃至师丹的关内侯都是勋略,这些勋略起初大多都是有功于国家的,可自汉孝成皇帝之后,爵位渐渐被贵族外戚子弟垄断。王临是王莽之子,要在朝廷混个爵位可说是易如反掌之事。
刘秀跳了下来,站在了刘良身边,一双锐目扫过王朔等人,只见他们脸上挂着恶毒的表情,冷笑着对会张康道:“大人,擂台比武,生死各按天命可是你自己亲口所说,我打伤了王公子,那是遵循大人的指示!”
“放屁!老子何时这么说过?你哪只耳朵听到的?”张康吹胡子瞪眼睛的骂道。
此言一出,众人群起变色,不少人鄙夷地看向张康,纷纷低骂了起来。
刘良怒道:“张康,你勾结王氏,出尔反尔,简直无耻之极!”
张康也豁出老脸了,一副老子耍赖你又能如何的表情,冷笑道:“再有妄议本官者,以诋毁朝廷命官之罪论处!”
“铿铿铿!”
他手下的南阳守军纷纷拔出了刀剑。
一时间,整个比武会场变得风声鹤唳,众人敢怒不敢言。
刘秀冷冷一笑,说道:“张大人,你这等行径就不怕我们一状告到朝廷,叛你们滥用职权之罪么?”
“告到朝廷?嘿……那也得你们出得了宛城才行,若你们之中有人能活着走出宛城,本都尉的名字以后就倒过来写!”
张康天不怕,地不怕,他身后站得是汉安公,除了皇帝谁还能动得了他?
除刘秀、墨玲等少数几人之外,其他人尽皆变色。面对三千南阳守军,习武之人虽有武技防身,可毕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南阳守军还有箭弩等远程武器,团团包围之下,他们如何能冲杀得出去?
“铿!”
刘良拔出长剑,他心知张康有意栽害,多说无益,眼下身陷重围,当务之急是让自家子弟冲杀出去,喝道:“刘氏子弟,随我拼死杀出一条血路!”
刘仲、刘稷等人也拔出了剑,一副要殊死相搏的样子。
“好胆!蔡阳刘氏聚众造反,来人啊!给本都尉一并格杀!”
“诺!”
众军得令,持大盾长矛,将刘良等人围成了一个圈,眼看着就要当场诛杀。
阴如月心知刘秀有难,哪还坐得住?正要起身相助,却被阴兴一把按住。
“二哥!你……”
阴兴道:“你放心,他早有准备!”
阴如月愕然,心道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什么准备?
她的狐疑之心刚起,只听身后有观战的百姓指着火光冲天的地方叫嚷起来。
“快看!哪里着火了!”
“咦,这位置好像是都尉府呀!”
“都尉府着火了!”
张康抬头看去,不由一惊,那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的可不正是自家老巢么?
“大人,咱们怎么办?”一名副将上前问道。
张康大怒道:“还能怎么办,带上一队人速去灭火!”
“诺!”
那副将刚走,又有一员小将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刘秀看了一眼,认出了这小将正是岑彭。
岑彭飞快地看了刘秀一眼,对张康道:“张大人,太守府衙门失火,太守大人命人前来搬兵救火!”
“什么?!”
张康脸色不由一变,恶狠狠地瞪向刘秀等人。
他可不傻,能坐上一郡都尉的也绝不可能是傻子,太守府和都尉府同时起火,还在这个节骨眼上,显然是有人早安排下的。
刘秀冷笑道:“张大人,太守府失火,你还不派兵救火?若是太守甄大人又什么好歹,朝廷和甄家那边你担待得起吗?”
张康头皮一麻,忙道:“都干愣着作甚?还不去救火!”
“诺!”
岑彭领命,带着一千守军,赶赴太守府救火了。
如此一来,张康手上便只剩下了一千人马可用,虽然仍有优势,可他已经没有把握拦下刘秀等人。
王朔救下王临之后,一直在看着大戏,见状忙上前道:“张大人勿急,我宛城王家有二千家将,随时听侯大人调遣!”
张康一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刘秀冷笑道:“是吗?我看你那二千家将怕是用不上了!”
王朔变色,厉声喝道:“你什么意思?”
他的话音刚落,擂台外一名身着王家服饰的家将闯了进来,那将家满身血污,显身是经历了一场恶战,扑到王朔脚下,慌张道:“家主,不好了!李通那小子领着李家子弟正攻打咱家府邸呢!”
王朔大吃一惊,目光飞快地神向观战台上的李守,喝道:“李守,好你个阴险小人,居然如此歹毒,在老子背后下毒手!”
李守呵呵一笑,一脸不可置否的样子。
“爹,怎么办?”王新远也没了主意,惊慌失措地问道。
王朔毕竟是家主,见过世面,咬牙道:“王博,你立刻领家将前往救援,记着一定要拦住李通!”
“诺!”
王家四子,王雄、王新贵伤重,史熊和王临也是昏迷不醒,如今王朔能用的只有王博,可王博武功平平,能不能挡得住李通连他自己心里都没底。
刘秀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在太守府与都尉府两处放火的乃是白公子贾复、熊霸天,马武等人,一旦火势烧开,他们就会全身而退,他并不担心。李通看似纨绔,但其实有勇有谋,王博劳师回援非他对手,他剩下要解决的便是这会场中的张康、王朔和这一千南阳守军了。
张康脸上早没了方才的从容,有的只是气急败坏,点着头对刘秀沉声道:“好,原来你早有准备,倒是本都尉小看你了!”他大手一挥,喝道:“来啊!蔡阳刘氏、宛城李氏纵火反叛,就地诛杀,以儆效尤!”
“诺!”
守军得令,正要下手围杀,却听刘秀喝道:“且慢!”
张康一呆,冷哼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秀冷笑道:“张大人,究竟谁是反贼,你心里清楚!”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副黄卷,高高举起,朗声道:“陛下圣旨在此,南阳一众大小官员跪迎接旨!”
突如其来的圣旨一下子把所有人都给震懵了。
众人看着刘秀手中那卷黄帛,有些身在梦中的感觉。
阴兴微微一笑,拉着一脸错愕的阴如月率先下拜,朗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这一动立时引起了连锁反应,四周的人开始纷纷跪下。
几大家主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办?这圣旨是真是假?”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们没看到李守他们几个已经下跪了么?”
“那还等什么?跪呀!”
很快的,几大家主和宛城的大小官吏也跟着跪倒在地,站在的只有刘秀、王朔、张康以及刘衎本人。
刘秀又是一声冷笑,喝道:“大胆张康,见圣旨不跪,你是想造反么?”
张康咬着牙,怎么也不相信刘秀手中的是圣旨,喝道:“我看是你想造反了,假造圣旨,其罪当诛九族!”
刘良等人闻言,不由一惊,纷纷惊疑不定地看向刘秀。
刘秀面色从容,看了一眼刘衎,见他微微点头之后打开黄帛,朗声道:“南阳武关,系京师之安危,联身处长安,或不可察,即命蔡阳刘氏子弟刘秀,代行刺史之职,监察地方,准其便宜行事,南阳地方,大小官员,听从调命,钦此!”
说罢,将那圣旨丢给了张康。
张康接过圣旨,打开一看顿时冷汗直冒。他是一郡都尉,秩比二千石的大员,岂会不认识圣旨上的天子玺印?
刘秀所持乃是货真价实的圣旨!
张康面如土色,踉跄倒跌,险些没有摔倒。
众人见状,圣旨的真假心中自然了然无误,而刘良等人更是惊骇莫名。
刘秀何时与皇帝搭上关系了?!
王朔扶住张康,心知要糟,不死心地抢过圣旨,歇斯底里地叫道:“这圣旨乃是伪造的!你们也不想想,这刘秀不过南阳一庶子,如何能得皇帝圣旨?再说了,即便这圣旨是真的,皇帝尚未亲政,凡懿诣都需加盖太皇太后玺印方能生效!”
王朔这么一说,张康脑子立时转了过来,心喜道:“是啊!这圣旨没有太皇太后玺印,不算生效!”
想通这一节,他立时大喜起来,身子一直,瞪着刘秀冷哼道:“本都尉差点被你蒙过去!”
说着抢过王朔手中的圣旨,大手一扯,将那黄帛撕成了碎片。
“你大胆!”
一个气极败坏的少年横冲了出来,抬起一脚,踢向张康。
这一回,皇帝刘衎是真的怒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