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通一见到那年轻公子,脸色骤然一变,整个人都寒了起来,冷哼道:“王新贵,原来是你搞的鬼!”
那青年不是别人,整是宛城王氏的少主,寄宿在韩府的王新贵。
在宛城,李家与王家本就不和,李通和王新贵亦打过不少交道,算是知根知底,因此王新贵一露面李通便猜到了夜袭刘府之事定是他策划下的。
刘良、阴识、田牧等人的脸色具是沉了下来,他们都是一方势力掌舵人,如何猜不出其中的关节,这些黑衣人和王新贵分明是一伙的,他们夜袭刘府失败,王新贵这才从幕后走出来收拾烂摊子。
王新贵见了李通亦是龇牙咧嘴,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李兄也在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李通冷笑不迭,他自然知道王新贵这话说得是反话,意思是冤家路窄,于是便道:“早知道夜袭刘府是王兄你安排下,本公子就该多带些人手,好和王兄你好好较量一番才是!”
“诶!”王新贵摇头道:“李兄,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小弟此来是携公文前来公干的!”
“公干?”李通愣了一下。
一旁的县令张季站出来道:“不错!这是南阳太守甄大人颁下的任命,所即日起,王公子便是本县的游缴了!”
众人具是意外,所谓的游缴看似秩禄的官吏中最低级人员,却专掌巡察缉捕之事,在地方上其实颇有实权,甚至可以充当朝廷的耳目,极少有人敢去得罪。
韩荣、冯让二人听说王新贵任了游缴,忙满脸堆欢,上前见礼。
韩千雪亦是随父,走到王新贵跟前,盈盈拜倒,娇声问安。
王新贵来蔡阳也有好些日子了,一直寄住在韩府的别苑,倒是从未见过韩千雪,此时见这位韩家大小姐长得花容月貌,我见犹怜,不由起了色心,暗骂道:“韩荣这老鬼,生了个这么标致的丫头居然一直藏着掖着,来日本少将定要将这丫头收来作一房侍妾不可!”
刘良上前,冷声问道:“王游缴此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王新贵打量了刘良一前,笑道:“刘家主这话问的,在下身为游缴自然是前来擒贼的!”说完他对身后众衙差呼喝道:“来啊!把一干人等统统带回去,一个不留!”
“诺!”
身后一众衙着领命,蜂涌上前,将那些已经无力反抗的黑衣人擒拿加锁。
“且慢!”刘仲喝了一声,上前道:“张大人,这些贼子可是我等人拿下的,你怎么可以随意将他们拘走!”
王新贵若有其事的点头道:“不错!本游缴在此谢过诸位,只是擒贼是朝廷的份内之事,难不成各位想要僭越么?”
“你……”刘仲心中窝火,明知这些黑衣人交给王新贵便如鱼入大海和放生没什么区别,却对那冠冕堂皇的理由无可反驳。
刘良看了县令张季一眼,见他对王新贵颇有忌惮之色,心中了然,言道:“既然王大人这么说了,我等也无话可说,只不过我刘氏乃汉室宗亲,这些人闯入我府杀人放火,在下必将上书朝廷,详禀此事,所以还希望王大人早日能给在下一个交代!”
王新贵的脸色微变,暗呼厉害。
刘良在平帝时期曾被郡县推举为孝廉,还担任过萧县的县令,因此有上书天听的权力,再加皇族后裔的身份,一旦将此事告上朝廷,朝廷绝不会置之不理,到时真将事情闹大了,只怕太皇太后亲自出面,也未必能此事压得下来。
讪讪一笑,王新贵气势登时软了几分,道:“刘家主所言甚是,在下一定竭尽全力侦破此案,给家主一个交代!”
“如此甚好!”刘良颔首,拉开刘仲,示意让王新贵把人带走。
刘仲等人虽然不服气,但父亲有命亦不敢不从,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闯入自家府邸的贼人被人带走。
韩荣、冯让大势已定,自知不便久留,前者满脸堆笑道:“刘兄,今日多有误会,还望刘兄勿,我等这就告辞了!”
刘良瞪了二人一眼,冷笑道:“恕不远送!”
韩、冯二家只得在众人目送下,灰溜溜的离开了刘府。
这时,阴氏兄弟也走了出来,拱手道:“刘家主,事已定,我二人也告辞了!”
对阴识、阴兴,刘良态度立时变了,拱手还礼,称谢道:“这番多谢二位公子出手,刘某在此谢过!”
阴识笑道:“刘家主,我等只是摇旗呐喊,家主真正要谢的是那位神秘高手!”
他一提到那神秘高手,众人这才想起来,可放眼望去,哪还有那位神秘高手的身影?
他早已悄然离去了……
……
武经阁,一片狼藉。
刘秀换掉了衣装,折回武经阁时,武经阁早大半已经烧成了瓦砾废墟,刘义力战而亡,在这位太上长老身旁,趟着六七具尸,都是他拼死换来的战绩。
可是对于这份战绩,刘秀却并不愿意见到。
“嗒嗒……”
身后传来一阵琐碎的脚步声,刘秀身形一晃,纵身跃上了一棵大树。
武经阁是刘氏一族的重地,刘良处理好大堂的事便领着家族武士匆匆赶来,但一切已然太晚了。
……
刘府上下,经历如此大变故,众人面色消沉,死者被安葬,伤者则送到药堂医治,掌管药堂的乃是刘家的另一位太上长老,排行第五,名叫刘仁。
刘仁医术高明,早年时更在医仙谷修行过,年迈之后便掌管这药堂事物。说起来,刘秀和这位太上长老倒是很熟络,毕竟他身中寒毒,会时常到药堂来抓药,他看的那些医书典籍也大多是从刘仁这借的。
这一日,刘秀与刘伯姬二人又到了药堂,看望伤重的刘演与三族老刘歙。
刘仁见到刘秀,咧嘴道:“小文叔,你好久不来我这抓药了,你身上的病是不想好了吧?”
刘秀嘴角抽了抽,忙转移话题道:“五爷爷,大哥和三族老他们的伤……”
一提到刘演和刘歙的伤,刘仁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摇头道:“伯升还好说,只不过是皮肉伤,敷上药几天便好,刘歙的伤可就麻烦了!”
“五爷爷,歙叔的伤到底怎么样了?”刘伯姬担心地问道。
刘仁叹道:“那打伤他的歹人手段也忒过歹毒了,外伤也就罢了,竟连骨头都震碎了,纵然能保住性命,手脚却也和残废差不了多少,武功更是尽失!”
刘秀脸色一沉。
“怎么会这样?”刘伯姬听完后,眼睛都湿了起来。
刘氏一族长辈之中,刘良行事稳重,一派家主之风,刘子张性子深沉,又掌家规,诸子弟见了他都敬而远之,只有刘歙这位族老平日和蔼可亲,和大家伙有说有笑,如今他却被人打成重伤,二人心中自是难过万分。
刘秀叹了口气,问道:“五爷爷,您是医仙谷出来的,难道就没有治疗三族老的办法?”
刘仁沉吟地想了想,点头道:“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当年我在医仙谷学艺,在一位前辈那得了一张复骨续筋的方子,名曰‘生脉续骨膏’,只不过其中有三味药极为难寻。”
“哪三味药?我让我爹重金收购便是!”刘伯姬问道。
“小丫头想得太简单了?”刘仁捋须苦笑道:“其实你爹他们早来过了,可至今还没寻回来。”
刘秀蹙眉,心想连叔父他们都没有寻回来,想来这三味药着实不一般,问道:“五爷爷,究竟是什么药?您就别卖关子了!”
刘仁诧异地看了刘秀一眼,问道:“你们真的要去找药?”
刘秀点头道:“多一人总是多份一力,三族老平日对我不错,好歹尽力一试!”
“好!难得你们有这份孝心”刘仁双手一拍,神情颇为喜慰,道:“既如此,我便告诉你们,这三种药分别是麝香、血竭和紫韵龙王参!”
刘秀愣了一下,搔头道:“麝香、血竭我知道,这紫韵龙王参是什么玩意?”
刘仁解释道:“这紫韵龙王参乃是人参中的极品,因有千年以上年份,所以通体隐隐泛紫又呈龙形,可为药引,故名紫韵龙王参!”
刘秀沉吟,暗道:“麝香、血竭两味药材乃活血化淤,生肌续骨的圣药,虽然珍贵,却也不是无处可觅,了不起跑一躺宛城、襄阳这样的大邑,高价收购总会到手,可这紫韵龙王参却是闻所未闻,不知何处可寻。”
就在他暗暗能头痛时,刘伯姬忽然眼前一亮,拍手道:“有了!找李通!”
“李通?!”
刘秀一怔,顿时明白过来,李家世代经商,李通又是个交友广阔之人,说不定会知道紫韵龙王参的下落。
二人也是病急乱投医,没办法之下只有找李通一试。
刘仁看着刘秀与刘伯姬急匆匆地离去,摇头叹道:“两个傻孩子,这药岂是这么好寻的?”
出了刘府,刘伯姬引着刘秀来到了城南酒巷,这里有一间酒坊正是李家开的分号。刘伯姬一边引路,一边跟刘秀啐啐念着她和李通的事。
原来,刘秀、刘演入武经阁能关闭之后,刘伯姬在一次酒宴上认识李通,李通本是个花花公子,在见到刘伯姬之后,顿时惊为人天,于是便携重礼拜访了刘府。家主刘良一来考虑到宛城李家的家势,二来李通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因此默许了二人之间的交往。
只是好看的玫瑰往往带着刺,刘伯姬古灵精怪,性子也是极爱玩闹,李通追求她的一个多月里可没少吃苦头,偏生这位李大少爷也是个吃了秤砣铁了心角色,不仅没急流勇退,反而愈挫愈勇,百般殷勤,刘伯姬看在眼里自然多少有些感动,二人这一闹二来,也算是八字有了一撇。
听完那些琐事之后的刘秀不由地脸黑,心道老子闭关二个多月,小妹子居然就这么被李通那混蛋拐跑了,当正是岂有此理!
他这也不算不上醋意,毕竟他一直把刘伯姬当作小妹妹看待,只是照看了这么多年的大白菜被李通这头野猪拱了,心中自然有些不爽。
说话间,二人来到李家酒坊。
此时的李家酒坊内,李通、李轶、李松、李泛几个兄弟正聚在一起喝酒吃肉,胡说八道,好不快活。
李铁喝了酒,失笑道:“大哥,你老实说,那刘家的小姐可是和你私定终身了?”
李通已有三分微醉,拍着胸脯吹嘘道:“那是!你大哥我的男儿魅力,岂是那丫头可以抵挡的?”
李松、李泛等人听他吹牛,不禁笑得东倒西歪。
李通见三人不信,一怒之下抱着酒坛子就跳上桌案,朗声道:“这么?你们不信?哼!我实话告诉你们,那丫头私下悄悄央本少什么时候去刘府提亲来着!”
说罢一脸得意,仰天笑了起来。
然而,此时的李轶三人却是面色僵硬,直憷憷地看着李通身后,似是见了讨债鬼一般。
“嗯?你怎么都不说话了?”李通见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不禁莫名其妙,而更令他奇怪的是李轶这哥几个正对着他一阵挤眉弄眼。
“都怎么了?”李通一怔,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脑袋缓缓转过来。
此时,在他身后站着不是别人,正是在他口中那个央求自己提亲的刘伯姬。
……
韩府。
韩家家主正殷勤切切地招呼着王新贵。
游缴虽是个芝麻绿豆官,可王新贵这游缴却是南阳太守甄阜亲封的,含金量不同,连县太爷都要让着三分。
这不,连自己的掌上明珠都拉出来招呼上了!
美酒佳肴,美人相伴,本该风流快活的王新贵却是一脸苦恼。
韩荣甚是灵机,凑上前谄笑道:“大人可是在为昨日刘府之事心烦?”
王新贵见他的表情,心念一动,道:“怎么?伯父有办法?”
“这个容易!”韩荣笑了起来,挑了挑烛台的火烛。
王新贵一凛,顿时会意。
这时,一名侍从跑了进来,手持书简递给了王新贵,并在他耳旁说了一阵。
王新贵听完心情大好,拍台笑道:“甚好!你去告诉他,只要郝寨主办成此事,这裨将一职我自会保举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