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隆绸缎庄一战告捷,阴家虽然没有出现太大人员阵亡,但自少主阴识以下,武士们几乎人人带伤,而其中尤其以阴兴、红绫二人伤势最重。
天色已然蒙蒙亮,青萝在阴识的吩咐下,到药房内去取血竭、麝香这两味药。作为一等的江湖世家,阴家豢养了不少家将武者,因此备有一些珍贵的疗伤之药并不稀奇,而且为了保障自家武者,这些药材和药铺里出售是完全分开的,纵然王新贵有再多的金银也买不到。
“文叔,你可知那些黑衣杀手的来历?”阴识本就看好刘秀,经过一了场患难之交,更是对刘秀渐渐亲切起来。
刘秀道:“应该是王氏一族派来的,目的……”他看了阴如月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
阴识顺着了他的目光,也看了自家妹子一看,点头道:“阴家树大招风,我爹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珠如宝,自是难怪那些宵小觊觎,可是柳无情、蛮魁、毒天星三人都是江湖邪道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凭宛城王家只怕是请不动这三人吧?”
刘秀摇头道:“阴大哥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得不是宛城王氏,而是远在长安的外戚,王家!”
阴识、阴如月立时动容。
的确,以今时今日安汉公府的权势地位,要想招揽这些邪派的左道之士那是易如反掌之事。
刘秀进一步推测道:“安汉公王莽如今日是权势熏天,纵是汉天子也要受制于他。然而,这并不能使他满足,他想要的是那九五尊位,所以他要进一步地扩充自己的势力。阴家富比王侯,威震江湖,他若能一口吃下阴家这块肥肉,势力必然大涨,届时问鼎天下又有何难?”
阴识脸凝重,刘秀这番推论和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阴家财大势粗,天下间除了那些大派宗门,敢如此三番两次招惹的人并不多,这次幸得刘秀和那神秘高人出手,若对方还有高人派出,他们该如何抵挡?想到此处,他心中已有计较,对刘秀道:“文叔,蔡阳之事已了,待君陵、红绫他们恢复一些、我们便返回新野!”
刘秀与阴如月齐齐一震。
“这么快就要回新野?”阴如月一句话脱口而出,旋即俏脸绯红,喃喃道:“人家好不容易才出来的……”
阴识看了看妹子,又看了看刘秀,心中了然,叹道:“月儿不可任性,眼下形势严峻,对方极有可能会源源不断地派出高手,只有回到新野才能确保你平安无事!”
阴如月沉着小脸,表情上写满了不愿意。
刘秀眉头紧蹙,他虽不舍阴如月离去,可是阴识所言不虚,眼下的形势确实严峻,除非他能央求老师一天十二个时辰贴身保护阴如月,否则早晚要被对方钻下孔子,而在新野则完全不同,阴家扎根阴野已有百年,早已根深蒂固,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即便是王莽亲临新野,他也不敢在阴家的地盘上掳劫阴家的掌上明珠。
一念至此,刘秀劝道:“月儿,听你大哥的话,来日方长,总有见面的机会!”
阴如月见刘秀开口劝说,不由地一阵苦闷,只得无奈点头。
一旁的阴识见妹子在刘秀面前如此乖巧,嘴角一阵抽搐,心中苦笑道:“有道是女生外向,果然是至理名言呐!”
刘秀见阴如月如此听话,心中欢喜,道:“这么听话,我送你一件宝贝!”
“什么宝贝?”阴如月大奇,他认识刘秀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他身无长物,忽然听他说要自己一件宝贝,顿时好奇起来。
刘秀神秘一笑,从一旁拿过一只粗布包袱,在她面晃了晃。
阴识也是见过珍奇古玩的世家公子,那粗布包裹的甚是随意,故而他也浑然没有在意,毫无兴趣端起茶碗,喝起香茗来。
“这是什么呀?”刘如月见刘秀故意卖关子,心中更是好奇难奈。
刘秀打开包袱,只见一道银光闪过,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
“噗!”
正在喝茶的阴识一口水全喷了出来,顾不得狼狈之相,上前定眼一看,顿时惊骇无比,颤声道:“这,这莫非是江湖上盛传的护身至宝,天蚕宝衣?!”
刘秀暗赞阴识眼光了得,一眼便认出了这件宝贝。
阴如月极少行走江湖,也对江湖上的事物不甚了解,问道:“大哥,这天蚕宝衣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阴识苦笑摇头,解释道:“相传这宝衣乃是天山上金蚕吐出的丝制成的,不仅珍贵无比,而且还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这世间一共才这有三件,可谓价值连城!”顿了顿,他又问刘秀道:“这宝贝你是从哪得来的?”
刘秀笑道:“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穿来没什么用处,就送给月儿了。”
阴如月动容,忙把天蚕宝衣推还给了刘秀,摇头道:“我不要!”
“嗯?!”
刘秀、阴识二人同时一怔,前者不解道:“为什么不要?”
阴如月道:“文叔哥哥,月儿只要回到家中,自有父亲、兄长他们照顾,不像你独自行走江湖,出身入死的,这件衣服既然有抵御刀枪之效,还是你自己穿上吧!”
一旁的阴识听着下巴都快砸地上了,心中暗叫道:“小妹,你冷静点,这可是天蚕宝衣,千万两黄金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刘秀微微一笑,把天蚕宝衣披在了阴如月身上,柔声道:“我有《少阳神功》护体,就算打不过,逃总不是成问题,你就不会武技,总是让人放心不下,我又不能时时在你身旁,这天蚕宝衣既能傍身,就由它在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守护你,好吗?”
看着文叔哥哥如此深情款款,阴如月娇羞无限,点头应下了。
阴识被刘秀和妹子硬生生地喂了一波的狗粮,吃了满嘴不是个滋味,更让他郁闷的是,他此刻只能在一旁干巴巴地看着,仿佛整个人都透明了一般。
他干咳一声,忙道:“文叔,如此厚礼,在下代小妹谢过,日后当有回报!”
刘秀咧嘴一笑,摇头道:“阴大哥不必客气,这是我送给月儿的礼物!”
这时,青萝走了进来,捧着包好的药材,道:“大公子,药材已经取来!”
刘秀见到血竭、麝香两味药顿时大喜,忙接过手,抱拳道:“多谢!既然事已了结,刘秀这就告辞了!”
“你这么快就走?”阴如月起身,依依不舍地问道。
刘秀点头道:“家中还有长辈等着治伤,不宜久留!”
阴识拱手道:“既如此,我等也不强留了,文叔你一路小心!”
刘秀颔首,又看了阴如月一眼,拿着血竭、麝香两味药离开了绸缎庄。
阴识、阴如月兄妹二人送他出府。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阴识突然问道:“妹子,你真的喜欢他?”
阴如月哪知哥哥会忽然这么问,一惊之下,含羞低头,露出了小女儿家的姿态。
阴识身为大哥自然明白妹子的意思,叹道:“以文叔的人品武功,倒也能配得上你,更不用说他三番两次地救过你,只是爹娘那里……”
阴如月听大哥提及父亲,忽地跪在大哥面前,恳求道:“月儿此身非文叔哥哥不嫁,还望大哥成全!”
“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阴识见阴如月下跪,忙扶起这妹子,摇头苦笑道:“小妹,你可给大哥出了个天大的难题!”
在一旁的青萝插话道:“大公子,有什么可为难的?你也说了刘秀那家伙的武功人品不错,实话和老爷说了便是!”
阴识瞪了她一眼,斥道:“你懂什么!”
“大哥,那……”
阴识叹了口气,说道:“爹爹向来宠你,他面前倒是好说话,只是母亲哪里……只怕有些麻烦。”
阴如月轻蹙起了蛾眉。
她的父亲阴家家阴陆先后娶过三位正妻,阴识、阴兴哥俩的生母李氏早逝,阴陆又娶了阴如月的娘亲江月怜,邓家小姐邓华珺二女。
江月怜产下了阴如月不久便离奇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而邓华君生下了阴就、阴欣二子,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阴家主母。
这位主母虽然在阴家地位荣宠,可实际上年岁却只有三十出头,老夫少妻,再加上娘家又是新野第二世家的邓家。因此,这位邓华珺平日行事作风难免骄横了几分。
阴识见自家妹子心事重重,不由宽慰道:“虽说有些麻烦,却也不是全完没有可能,一切需当从长计议!”
阴如月缓缓点头,道:“月儿听大哥安排!”
阴识微微一笑,怜爱地轻揉了下阴如月的小脑袋瓜。
这时,一名武者匆匆来报,将一封便笺呈上,“大公子,大小姐,家主有飞鸽传书!”
“哦?”阴识接过便笺,只看了一眼,脸色渐渐动容起来。
阴如月好奇道:“大哥,爹爹的信上说了什么?”
“太守甄大人传令,命南阳郡各大世家选拔青年才俊,于端午节赴宛城参与夺魁大赛!”阴识说道。
“竟有此事?”阴如月大为意外。
阴识说道:“小妹,看来我们得尽快赶回新野了!”
……
韩府别苑。
王新贵听完探子来报一脸疑惑,问那探子道:“你可曾查清楚,是谁抢先咱们一步,对阴家下手的?”
那探子摇头道:“对方高手众多,我们不敢打草惊蛇!”
“废物!”王新贵骂了那探子一句。
身旁,族老王越上前道:“少主,外面有人求见,说是从长安来的!”
“长安?”王新贵皱眉想了想,问道:“那人长什么样子,带了多少人?”
“他身穿斗篷,相貌我们看不清,但似乎只有他一个!”王越说道。
“就一个人?嘶……请他进来!”
“诺!”
不一会,王越便领着那神秘人来到王新贵身前。
王新贵仔细地打量眼前之人,只见他遮着脸,一宽大的斗篷,体形看上去隐约是个男子。
“你是何人,来此作甚?”王新贵脸上满是骄傲,开口问道,
那神秘人冷冷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黑色令牌,问道:“王新贵,你可识得此物?”
王新贵一见那黑色令牌整个人顿时僵住了,颤声道:“你是安汉国府的人?!”
神秘人凛然道:“既然你知道,还不上前行礼?”
王新贵脸上的骄傲荡然无存,对着其他世家他还有几分耀武扬威的资格,对着自己幕后的主子,他哪里敢放肆,要知道宛城王氏家族不过是整个王氏家族的一个弱小旁支,若惹恼了安汉国府的人,不出一日,王新贵和他背后的家族将会被连根拔起,在大汉国土上摸去。
作为家主少主,王新贵很小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权贵世家并没有亲情可言,更多的是利益交易!
他跪下叩首,唱声道:“新贵不知尊使驾临,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
那神秘人冷哼了一句,斥道:“你办事不利,屡屡挫败,还希望本座恕罪?”
“这……”王新贵等人见神秘人语气不善,顿时惶恐不安起来。
王越年老,倒是沉得住气,进言道:“刘家本已拿下,只是阴家、李家出手,刘氏背后有高人相助,承安他们不是对手,这才功亏一篑!”他顿了顿又为王新贵开脱道:“好在我家少主及时补救,将承安等人灭口,此时已然不了了之。至于刘氏家族和那东西,还请尊使宽限几日,我等一定完成任务!”
“愚蠢!你们已然打草惊蛇了,难不成你们真当刘氏一族是傻子,会没有防备?”神秘人冷笑道。
王新贵、王越顿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神秘人叹了口气,又问道:“百足真君和炎魔真君何在?”
王新贵忙道:“我让他们去伏牛山办点了事……”
“让他们速速回来,别再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蔡阳这水比我想的要深得多!”神秘人沉声道。
王新贵领命,心中想起了今早从兴隆绸缎庄传来的消息。
神秘人沉思了一会,又对王新贵道:“计划有变,你带上人马,速回宛城,到时我自会给你新的指示!”
王新贵和王越面面相觑,问道:“宛城?回去作甚?”
神秘人不悦道:“不该你知道的别多问,到时一切我自会安排!”
“诺……”王新贵冷汗淋了一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