瘗恕的盯着眼前的这个人,由起初的惊讶,在反应过来后,这股惊讶瞬时变为怒火。
“小爷我这么多年的戏何时出过丝毫差错,怎能被如此一平民搅和,让我颜面何在!”瘗恕挥袖转过身去,大声道:“来人,押回我府中,好生‘招待’着。”
说罢,瘗恕便从台上走下去,戏自是不会再演下去了。
这是瘗恕演了那么多场戏中第一次中途下台,无论是作为克骆戈三修徒,还是曲径国太子,都从未有人敢打断他的戏。
想到这,瘗恕心中的那团怒火燃的愈加旺盛。
瘗恕下台后,台下仿佛炸了锅,各种的议论纷纷。
顾恒拦下了想去找哥哥的庭淑离,道:“你现在不能去,那人身份尊贵,你若是冒然前往,估计还未见到许兄,就会被当做刺客杀了。”
“那要怎么办啊!”庭淑离些许是急了,一时都失了礼数,“哥哥到底在想些什么,台下那么大,为何偏偏要跑到台上去!”
“我们先回客栈吧,瘗恕公子对于戏是十分喜爱的,若是搅了他戏,他自不会那么轻易就杀死的。”
顾恒伸手想抱一抱庭淑离,但最后还是没有勇气,便用手轻轻拍了拍庭淑离的背,“我再想想办法。”
“这赤捷城变化还真是大啊,上次来商途碑周的时候,我就把这周的招府记得甚是清楚,没想到就几年,这里的果真是只好不坏啊。”视妄子叉着腰环顾着四周,“这个地儿可比我的破书斋好太多了。”
“知足吧,视家书斋可是克骆戈最大的书斋了。”银融道。
“银融,你下次出来一定一定要把我带上,我不想待书斋里,你不在,实在无聊。”视妄子还是自顾自说自己的。
银融和视妄子一路从繁华的招府走到郊外,视妄子在他耳边说了一路,银融偶尔搭两句话,但不管如何,视妄子的心情一直不错。
他们好像一直是这样,一个在说,一个在听。
听不厌,说不倦。
银融到清酒窑时已过正午,清酒窑窑口的看守只有两人,都穿着淡蓝色服饰。
银融到时,那两人正说的起劲,话说酒厮的随意洒脱并非浪得虚名,连同手下的人一样。
左边的酒童叫阿昌,右边的酒童叫阿北。
阿昌看到了银融二人前来,停下了还没有说完的话,在阿北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便转身进去了。
阿北则站在了窑口中央,但没有望他们,眼睛还是直直的盯着前方,银融和视妄子于一旁乖乖等候。
不一会儿,阿昌就出来了,朝阿北点了点头,两个酒童这才将门打开。
这次是阿北带他们进去的,留阿昌在门外。
视妄子:“视妄子。”
银融:“银融。”
银融打量了一番周围,坐在正中央的便是四修徒了,一身素衣,头发几乎是散下来的,只有一根簪子别在头上,黑发中跳出来许多明显的白发,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四修徒的容貌,虽已上百岁,皮肤却依旧白皙,五官也十分立体。
四修徒身后只站有一个侍人,虽说是侍人,但那侍人的神情与姿态,怎么看也不像是下人。
四修徒嗜酒如命,这个地方弥漫着浓浓的酒香,不用开口品尝就已可以醉倒其中。
但这股酒香与其他酒香不同,一般的酒香不会有这般浓厚,倘若不是清酒窑不同于其他普通酒窖,酒香传不出去,否则估计方圆几里都可以闻到这股酒香。
“早就听闻中周上卿和大先生是挚友,今日也是有幸啊,可以一并看到两人。”勒渊手中拿着杯子,侧眼看了一眼视妄子和银融。
“酒厮说笑了。”视妄子道。
“不知二位来次有何吩咐呢?”勒渊也是开门见山了。
“谈不上吩咐。”视妄子道,“永夜门和永昼门皆被屠,此事酒厮可否知晓?”
“略有耳闻。”勒渊答道。
“永夜门下发现了一个陆酒壶,不知是否是酒厮的?”视妄子拿出酒壶,阿北接过酒壶,拿上前去交给勒渊。
“噗。”勒渊后面站着的那位侍人突然笑了出来,褪去一身淡蓝色侍服,换回原来一身黄色衣服,腰间别着一个钱袋,他的脸上带着面具,面具几乎遮住了整个右半边脸,面具下仔细看还隐约可以看到丑陋的疤痕。
“勒渊兄必定又是生事了吧?”那人说道。
那人径直走到侧座坐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年龄应该不大,听声音中还是有几分若隐若现的稚气。
“莫怪,古柒一向如此。”勒渊这才坐端身子,望向他们。
“原来是钱师啊,久仰久仰。”视妄子像走过场一样说了一句。
书斋中当老师做先生的,博学才识比一般人高,而且书斋不受外人管辖,再加上本来也是教书的,自是更令人尊重。
视妄子发现银融对所有教书的老师或者先生都十分敬重,唯独对他不是,即使视妄子作为大先生,但银融却更喜欢将他视为表弟对待。
不过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四修徒酒厮这样的老前辈面前,银融出于他自己所为的“礼数”基本就不说话。
在银融眼里:总不能是堂堂大先生来给我做陪衬,瞧不起我没什么,反正上卿也就是一个名号而已,但是不能瞧不起大先生。
不过视妄子不喜欢这种场面,现在他真的好想躲在银融后面,视妄子用余光暼了一眼银融,银融站在他一旁稍微靠后的位置,可能感觉到视妄子在看他,银融悄悄挪了挪,离视妄子更近了些。
视妄子这才安心了不少。
“这酒壶的确是我的没错。”勒渊回答道,不过对他们把酒壶送过来一点也不意外,也或者他压根就不在乎是谁送来的酒壶。
还好勒渊没有忘掉那个酒壶的事,简直谢天谢地,视妄子心想,不然要他再问一次,一定比要他命还要难受。
“不知可否告诉是何人借去的?”
勒渊望了一眼视妄子,将酒杯放下:“他拿钱我办事,恕我不能告诉。”
“好。打扰了酒厮,还望见谅。”视妄子道。银融果然说的没错,不管是谁,不能说就是不能说,视妄子没再问,就又被阿北带了下去。
“怎么办?酒厮不说,线索岂不又要断了?”视妄子揉了揉脸,刚刚绷了半天的脸着实让他很难受。
“别揉脸了,傻不傻?”银融太了解视妄子了,不用转头看便可以猜到视妄子又在干嘛了。
“哈,”视妄子把手拿下来,搭在银融的肩上,转头望着银融的侧脸道,“不揉了不揉了。”视妄子年龄不及银融大,但却比银融稍高一些。
单单是银融本身就足以让视妄子的世界有趣不少,更别说银融身上其他好玩的地方了,随时随地都可以被视妄子拿来“大做文章”。
那种“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比欺负银融更加有意思了”在视妄子身上体现的所谓是淋漓尽致,只要站在一起,便时时刻刻不把手搭到银融肩上,以显示自己比银融高,在银融看来,简直幼稚的要死,但也没办法,总不能揍自己这个小表弟吧。
“咱们去东南血周吧。”银融道,他同方才一样,望着前面,没有看视妄子。
“去哪里干嘛?”视妄子用搭在银融肩上的那只手玩弄着银融右边的头发,用手将头发缠起来,然后松开,后又缠起来,又松开……
银融:“血周招府有兵冢,去那里看看。”
视妄子:“那为什么不去升周招府,哪里的兵冢才是最大的?”视妄子还在玩银融的头发,手还没有放下来。
三大招府中都有兵冢,那里面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兵器,升周上的四大国常年战争,那里招府的兵器自是最多的。
千水村那些被害村民的伤口不是一般武器造成的,若要找,升周招府才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去升周太远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守着这件事不放,”这次事件发现的太晚了,银融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从昼夜二门下种种迹象来看,一定过去了六七日,甚至七八日才被发现,可以瞒住整个大陆的人,绝非那么简单,银融不敢查的太慢了。
十五岁夺去了中周,打了天下多少侠士的脸,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银融的笑话,只要他做的有一丝一毫的不妥,就会被有心人恶意放大,可都等着看他的笑话,银融不怕被别人笑话,就怕人们发现他只是一个“纸老虎”罢了。
“傅生酿上一次出现也是在血周。”银融继续说道。
视妄子这才记起来,清酒窑内那么明显的酒香很纯,不像是长年积淀下来的,相传世上只有血周的傅生酿才有这等美味。
相传傅生酿是血周一长相极英俊的男子所酿,初酿,酒香便穿遍方圆,一些爱酒之人为那一口酒争的你死我活,甚至大大出手,因此造成了死伤。
从此那人将仅剩的两坛傅生酿埋了,然后他也自此消失不见。
视妄子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而且傅生酿确确实实存在。
酒厮嗜酒如命,对这个傅生酿自是觊觎已久,不用说一壶,哪怕一杯,换酒厮的任何宝贝都未必不可。
能弄到失传了那么久的傅生酿,还瞒得住大陆那么久,绝不是一般侠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