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
已经许久没有年前下过雪了,得有十年了吧?
今年的大京城格外热闹,有一种瑞雪兆丰年的喧闹。大雪接连下了三场,一场比一场来的敦实,直到现在雪还未化。
郝老实,姓郝,名老实。姓是他爹的,名字是他娘取得。作为一个大学毕业六年的单身狗,他在日常生活中完美诠释了“好老实”三个字。毕业六年来,他不会抽烟,偶尔应酬喝酒,无不良习惯,交了几个女朋友都没摸过人家的手。从他活着的履历来看,除了胖,他真的老实。
王再思,跟他的名字一样,谨慎敏感多疑善思。作为郝老实的大学同学兼六年合租客,他的性取向一直是个谜。因为王再思实在是太帅了,奶白奶白,身材完美,身高一八零,侧颜简直帅翻天。但,后来他对女孩子丝毫不感兴趣,截止到今天为止,他已经拒绝了一百零八个女孩儿了。
所以,谭悠悠来了。
作为双子座灵魂歌唱家,谭悠悠学过周易,研究过星相学,尝试过塔罗牌,他抱着蹭吃蹭喝的专业态度,怀抱着在大京城落下自己鲜活烙印的理想,他加入与郝老实和王再思的合租之中。
三个大学毕业六年的单身男狗,不出去好好找单身母狗,竟然合租于同一个屋檐下。
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这啥都不是……谢谢即将到来的喷子们。
反正谭悠悠今儿上班的时候,早就不见了那俩哥们儿的身影,郝老实是做工程,经常性的起早贪黑,王再思,哎?王再思这货简直是程序员中的奇葩,作为业内的超级大神,这货可能是为数不多的每天保持十一点睡觉六点半起床的好同志了,谁说程序员必须熬夜来着?醒醒吧,那是资本家对你们无情的剥削!!!
好了,咱们说正事。
谭悠悠今天上班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坐公交车,一如既往的步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谭悠悠觉得路边那红色的果子格外鲜艳,似乎要漫溢而出。
那是结在树上的果子,密密麻麻,打秋末冬初就已经是果子,如今已经深冬也不见凋落。
以往从这些树旁边走过去的时候,他都好奇地看一下,想知道这些黄豆粒儿大小的果子什么时候掉。今儿个不一样,今儿个和昨天真的很不一样,谭悠悠觉得这些果子似乎马上就要燃烧起来,那种灼热的红光很快就要沸腾。
他停下了脚步。
向后看了看,向前看了看,没有几个人,他们似乎都没注意到这个异常。
谭悠悠走到树跟前儿,凑近了看着这些红果子,他发现这些红果子一个个晶莹剔透,仿佛精致的红宝石一般,璀璨毫无瑕疵。
摘下手套,小心翼翼地靠近红果树,没有想象中灼热的能量。
谭悠悠试着碰了一下其中一颗红果子。
就是在他碰触红果树的一瞬间,仿佛整棵树一下子就暗淡下来,璀璨夺目的红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像极了在空中流淌的小河,没入谭悠悠指尖的那粒红果。
然后,整个天空一下子都暗淡下来,像是黄昏太阳落下山的刹那,除了面前的这颗红果粒,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灰色。
谭悠悠其实是被吓了一跳,不过还是捏住了那颗红果粒,然后轻轻地摘了下来。
黯然失色的红果粒们纷纷落地。
谭悠悠觉得天空似乎有雪飘落。
他抬起头,看见了黑色的雪,铺天盖地,鹅毛一般,纷纷而落。
谭悠悠觉得这雪不一般,但似乎落在身上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有冰凉。作为事事都好奇的典型双子座,他并没有快跑躲一下这雪,反而摘下左手手套,任由黑雪落在手心。
黑色的雪不是雪花模样,而是圆圈加三角组成的一种特别复杂的图案。
“心里的花,我想要带你回家……”手机铃声响了,谭悠悠从右手口袋里拿出手机,是郝老实。
“你在哪呢?看到黑色的雪了吗?”电话那头,郝老实语气有点喘,显然刚刚经历了一番激烈的奔跑运动。
“看到了,咋了?”谭悠悠左手继续接着雪花,有一些刚刚碰触到他的手就融化了,还有零星的两三个,在他掌心中来回打滚儿,丝毫不见融化的迹象。
“那雪有毒!我这儿有人沾到雪就倒在地上了。”郝老实现在在公司大厦的一层大厅里,大厅里面很多人,都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大街上。
大街上,是纷纷而落的黑雪,是仓皇奔跑躲雪的人们,还有几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亏着好老实身体素质好,一路带风,冲进了公司大厦里面,虽然也有几片雪花落在身上,但也没啥什么特别的感觉。
谭悠悠转身扫视周围,车辆畅行无阻,路上的行人早已经躲进了亭子中。
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落雪无痕。
“是吗?那你淋到雪了没?”谭悠悠将左手中的那几颗雪花揣进兜里,带上手套,将围巾重新围了围,只露出眼睛。
“还好,我跑得快,应该是没淋到,你没淋到吧?”电话那头,郝老实有点儿小担心的语气让谭悠悠有点小感动。
“没有,我裹的很严实。”
“不知道旺仔怎么样?”郝老实叹了口气,已经很长时间没和王再思说话了,上个月吵了一次,到现在王再思都没理他。
“他应该没事,以他的习惯,现在应该在公司的茶餐厅里面赏雪了。”谭悠悠又说了两三句,郝老实这才放下心来,挂了电话。
未来科技大厦,在大厦的顶层天台上,一个消瘦的身影披着羽绒服,整个身体只有两双手露在外面。
如果露出脸,就能看到他此刻脸色惨白,每一朵黑色雪花消融在他手心,他的身体就颤抖一下。
可他并未退却,一开始站着,后来实在坚持不下去,干脆蹲了下来。
已经有一百朵雪花消融在他掌心,自打过了五十朵之后,每一朵落下,他都能感受到身体里的某种东西被抽走了,那种钻心的刺痛沁入骨头,已经让他几乎快要精疲力尽。
不过好在他已经收集了两朵没有消融的雪花。
踉跄着从爬梯上钻进大厦,王再思觉得整个人都快要冻成冰柜,他匆忙地钻进一个储藏室,整个身子缩在暖气片旁边,这才感受到一丝丝温暖传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