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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上林苑里的小恶魔

当自行车骑着一瘸一拐的甘光复出现在花石塘花爷爷家的时候,几个葡萄架下打麻将的老头差点笑歪了鼻子。

“有点公德心好不好,小心出门一个屁尔墩摔成西瓜瓣!”

“奥哟,火气不小嘛,咋滴啦?”

“出门没看黄历,摔沟里了!花爷爷,这您老可得负责任,族长是咋当的,路也不修平整,幸亏遇到我了,身手敏捷,其他人说不定早就嗝屁了!”

“年轻人,你要长大,不摔几个跟头那行啊,从这一点上来说,你小子要给我交纳一点束脩也是理通情顺嘛!老婆子,快把大江的干净衣服找出来让癞皮狗换上,不然耳根不清净啊!”

沈老爷子问道:“小九,腿没事吧,要不过来让我瞧瞧。”

“沈爷爷,波棱盖蹭破点皮,不碍事。”

花爷爷看着狼狈不堪的落水狗也觉得可怜:“赶紧把衣服换了洗把脸,你花奶奶的江刀宴马上就好了,你小子好口福。”

“是吗?那我可得美美的大吃一顿,好好补补。”

“管够,管够,你小子尽管糟,你没看见门边的那口大缸吗,里边还有半缸呢,这都是我们今天早上的收获。”

“不错嘛,怪不得陆奶奶说你们几个最近天天在花石塘,原来是在赶鱼汛啊!”

换上大江的衣服,马马虎虎洗了把脸,甘光复就急吼吼的加入了花奶奶的江刀宴,狼吞虎咽,惹得一帮老头哈哈大笑。

“邝大爷,最近文具厂的生意咋样,您老可是董事长,不要太清闲哟。”

“哈哈,这你小子就不懂得了!”

邝大爷老神在在喝了一口散发着诱人馥郁芳香的绍兴加饭酒说道:“楚连城是个干才,文具厂打理的井井有条,现在的十二生肖文具盒供不应求,畅销大江南北。今天早上他还与我念叨再加一条生产线的事情,尽快占领市场份额,不知林耀宗办理的咋样了。”

“林耀宗办事,您老还不放心?虽说这次他没去美利坚,但他有专业的团队打理,保准妥妥帖帖,您老只管让楚经理抓紧员工培训,厂房建设就行,肯定误不了事。”

甘光复端起酒杯说道:“来,我敬各位爷爷一杯,祝咱们文具厂生意红火,财源滚滚!”

老头们兴高采烈地积极响应,沈爷爷还关爱的说道:“小九,你少喝点。”

绍兴黄酒主要呈琥珀色,即橙色,透明澄澈,纯洁可爱,使人赏心悦目。这种透明琥珀色主要来自原料米和小麦本身的自然色素和加入了适量糖色。

“就这一杯,绝不再多喝一口。”

甘光复加满了酒杯,耍了个小赖皮,老头们更是开心不已。

“说吧,火急火燎找我们啥事情?”

“今天我主要是来找陆爷爷有事,想买一座小院。”

“你小子不是昨天刚刚拿下新街口的一套三进四合院吗,还买房子干啥?”

陆爷爷有点好奇的问道。

“嗨,都是多管闲事惹出的祸端!”

于是,他就把爱德华老师要办音乐工作室的事情讲给大伙听。

“奥,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陆爷爷恍然大悟:“回头我找人给你打听一下,有消息立马给你回话。”

邝大爷哈哈大笑:“多大点事儿,我在新街口有一套一进小院,租客已经买了房,正在装修,下个月就能搬出去,你尽管拿去用好了。”

“邝大爷,租金多少钱啊?”

“自行车?什么自行车!你那破玩意前轱辘都碰扁了,谁稀罕!”

“谢谢您,邝大爷!”

甘光复讪讪开口有点不好意思。

“滚蛋,少婆烦!”

…………

花爷爷派出几个手艺不错的匠人给甘光复新街口新买的三进四合院进行简单地维修;甘妈妈约董妈妈等几个相好的邻居,走了趟唯一美货总汇买来几匹色泽鲜亮的布料,已经开始动手制作即将入住房间的窗帘隔帘;甘爸爸与花爷爷商议,根据尺寸设计了几段博古架,精选部分收藏的枪械,准备届时转移到新家;就连果果妹子都邀约孙雅婷一帮姑娘,跑了好几趟新街口她早已心仪的闺房,拿出所有的积蓄,买了许多玩偶等小玩意,装扮的五彩斑斓就像通话的世界。

一进院让给了董叔一家居住,三进院由甘光复和豹子霸占了两个主卧,宣示主权以后便放任自流,任其所为。

大大小小四十九间半房屋,入住两家七口人,总让人感觉冷冷清清不甚热闹。

不过刚刚过去的事情给甘鑑民敲响了警钟,家大业大没有几个自己贴心的人手使唤也不行啊。所以,他与董叔商议,拟定了一个名单,拍电报给兰州盘旋路货栈的老掌柜,让他派专人回一趟老家,让父亲甘万春和村里的几个族长商议,尽量把人手派出来,届时与道爷一块动身赴宁;等南京城一切安顿妥当,再把甘光复的爷爷奶奶接来,老太太舍不得离开故土,估计得费一番口舌。

接连两个早上晨练没见到鸟叔,甘光复同学不以为意,直到星期三才见到那个怪老头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古炮台附近。

鸟叔告诉他,福满仓是他在北京城上林苑唯一的童年玩伴。

光绪十年,进入上林苑八岁的小山雀,每个月都会有几天遇到一个特立独行的同龄玩伴‘满仓’,这家伙简直就是孙猴子转世,红孩儿下凡,把好好地上林苑搞得乱七八糟。

管事的大太监告诉苑中的手下,保证安全就行,其他的不用拘束,只要小家伙玩得开心就好。

老麻雀警告小山雀,千万不能招惹这个小家伙,只因为他姓‘富’。

上林苑有个极其神秘的部门‘狩猎司’,独来独往,从不与其他部门打交道,更不见他们哪怕参与过一次围猎行动。人人对这个‘狩猎司’敬而远之,唯恐避之不及。

满仓的父亲据说就是狩猎司的头领,但谁也没见过他的尊容。

上林苑珍禽馆是小满仓最喜欢玩耍的地方,一来二去小山雀就成了小满仓最喜欢的玩伴,以至于后来只要这个小家伙一来,大太监就急忙召唤小山雀陪伴,不然上林苑就鸡飞狗跳天无宁日了。

有一次,小满仓正好遇见一个二皮太监拿皮鞭把小山雀抽的血呼哧啦满地乱滚,小家伙勃然大怒,夺过皮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抽,最后仍不解气,便从怀中掏出一把华丽的小刀,把二皮太监拿皮鞭的右手扎了两个窟窿;谁曾想不到半个时辰,那个可恶的家伙就全身发紫,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小山雀是我富满仓的兄弟,谁敢欺负,瞪眼挖眼,动手剁手,伤人要命,这就是他的下场!”

小满仓眼睛都没眨一下,瞪着上林苑管事太监说道:“不管小爷我在与不在,小山雀出事小爷就拿你是问,狩猎司会把这里的一举一动随时告诉小爷,你这个狗奴才最好不要心存侥幸。”

从此以后,小山雀过上了没人敢欺负的幸福生活,小满仓甚至无数次大摇大摆带着他出上林苑进城玩耍也无人过问,就连老麻雀都近水楼台沾光不少,说实话,那个小恶魔谁也招惹不起啊!

小山雀清清楚楚记得,那是光绪十三年的秋天的一个午后,狩猎司一个贵人找他,给他说以后小满仓再也不回来了,因为游玩长城时小家伙掉下万丈深渊走了;贵人说此事不要张扬,他以后会保护他的安全,有事随时到狩猎司找他……

小山雀大病一场足足睡了七天七夜才缓过劲来,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得到丝毫小满仓的消息。

这次也许是老天开眼,让他再一次见到了命中的贵人,知道当年的小满仓还活在人世间,鸟叔觉得这就是上苍给他最好的福报。

小满仓,哦,现在应该叫老满仓,老满仓告诉他,当年不知因何变故,父亲仓促之间决定让他远赴英伦留学,没来得及与小山雀告别,但他还是央求父亲一定要照顾好小山雀。

大清灭亡的那一年,满仓回国接手父亲留下的产业,他还专门派人到北京上林苑打听小山雀的下落。无奈沧桑巨变,物是人非,知情人都说自从庚子之变以后,再也没有了小山雀的消息,也许早就在战乱中消亡了亦未可知,他也只好暂时放手。谁曾料到会从甘光复的嘴里得到他的消息,两个童年的玩伴都感到老天爷和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鸟叔知道的也仅仅就这么多,这个神秘的傅先生更加让人觉得高深莫测扑朔迷离。

…………

1928年4月6日,农历二月十六,宜开张乔迁。

乔迁的本意为由低处迁到高处。

《诗经.小雅.伐木》:出自幽谷,迁于乔木。

后人多用乔迁为祝贺人升迁或搬家。

唐.张籍〈赠殷山人〉诗云:满堂虚左待,众目望乔迁。

乔迁宴设在安乐大酒店,席面是南京城最有名的‘三鲜宴’,洋河老窖黄金叶,都是最高级别的标配。

黄埔军校后勤科的胖科长被邀请为‘大东家’,总管待客的诸项事宜。

胖子有福气,胖子更会来事,令甘爸爸头疼的军校教官发请柬一事,被胖科长胖手一挥立了个规矩,军校有八-九百教职员工,全部列在邀请范围那还不把主东家累死。

胖子曰:“教官按科属发请柬,其他好友来者不拒。”

就这样精细一算,仅仅军校就需要三十桌左右的来宾;还有保定系大佬、汇文中学惠文女中校领导带课老师、南大部分学者教授、相关部委代表、上青天在宁全体员工、文具厂高管、甘光复甘凝香(果果)的同窗好友等等,最少需要一百八十桌,预留二十桌才能满足需求。

好在安乐大酒店就在附近不远,免除了往返交通不便的麻烦,但仍然找好了八辆小轿车,接送年长者幼童,主要还得把醉汉安全送回家中。

伴手礼皆可根据喜好客人自选两个十二生肖文具盒赠送礼品袋带走,人人有份,新潮时尚。没想到此举竟然引领了南京城伴手礼的新风尚,又开辟了一个销售的新途径,也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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