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能否收留我一晚!”夏树闭上双眼大声地重复了刚才的话,可以看得出,女孩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风间源看着夏树,他想象得到这个叫做夏树的少女是鼓起了非常大的勇气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也知道她肯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提出这样的要求。
再说,面对这样的要求,他没有理由拒绝,甚至连原因都没必要问。
“呐,既然这样的话,你就和她住在楼上吧。”风间源打了个哈欠,然后用手指了指浅野秋。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
明媚的阳光从窗户爬进来,一直蜿蜒到卧室的床上,窗帘的边角被风卷到窗外飘动着。
床头一阵突兀的铃声打破了早晨的宁静,浅野秋眼睛紧闭,胳膊却已熟练地伸出关闭了闹钟。
这是她自懂事起就早已养成的生物钟了,早上七点是个有着特殊意义的时间,她已经习惯在这个时间睁开眼睛,迎接崭新的一天。
“啊——”浅野秋坐起来用尽全身力气伸了个懒腰,嘴里发出极为舒服的哼声,昨晚的少量酒精在一晚的休息中消失殆尽,宿醉的症状在她身上没有任何的体现。
“诶?昨晚的事情有点记不太清了呢,只记得喝了很多酒的样子……”浅野秋双手抱肩细细想了想,只记得吃饭时的情形,后面的事情就没有丝毫的印象了。看样子应该而且也只能是风间那家伙送自己回的家,嗯,他还挺细心的嘛,还知道给自己换睡衣……
等等,换睡衣。换睡衣?换睡衣!!
她猛然意识到事情哪里不对劲了,也就是说昨晚被他看到了?他有没有对自己做奇怪的事?
这时,右脚触碰到一个滑滑的东西,从感觉神经上传出的感觉告诉她这分明是一个人。
床的右半侧,被子裹成一圈又一圈像是蚕蛹一样,浅野秋呼吸剧烈地用手猛地一掀,露出的是少女那恬静的脸庞。
诶?怎么是她?
大阪府的学校上课时间统一是早上八点,算上在路上要浪费一部分时间,七点起床的话时间并不算特别充裕。
早饭一切从简,冰箱中的鸡蛋面包牛奶,总之是不会让人在上课期间肚子叫就行了。
风间源端起杯子,在咀嚼着面包的时候就将牛奶一饮而尽,面包的麦香掺杂着牛奶的浓郁散发着一股异样的香气。可这略显粗鲁地方式却让两个女孩子有些抵触,她们还是更愿意把嘴中的东西咽下后再喝牛奶。
“是不是又和你父亲吵架了。”浅野秋凝视正在和风间源有说有笑的少女,后者在听到这句话后也是陡然沉默下来。
良久,夏树轻轻地嗯了一声。
“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非要走上离家出走这条路。”浅野秋叹了口气,“既然是父女,交流起来也会方便得多吧。”
“那样的人……才不是我的父亲呢。”夏树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一双大眼睛充满怒气。
“可事实如此,再说,你总是这样,知不知道他有多担心,有多难过!”
风间源讶异地发现平日里说话唯唯诺诺的人居然也会生气。
“他会难过?别开玩笑了,可以把工作置于妻女之上的人会难过吗!”夏树的情绪有些激动,最后一个音节说出后已经有了颤音,“抱歉,我去上学了。”
说完,她拿起书包,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看得出,浅野秋和夏树应该是老相识了,因为她在见到夏树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坂原先生,也就是夏树的父亲。风间源低着头吃面包,时不时还好奇地看向浅野秋,他没想到连浅野秋这么温顺的人也会发火。
从她们之间的对话推测,应该是父女间的矛盾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嘛,我也要去学校了。中午的话就不回来了,我留了些钱在茶几上。”浅野秋说喝下最后一口牛奶,看了眼时间,慌忙地跑到玄关处穿鞋。
不知为何,风间源听了她的话总有种怪怪的感觉,也对,不管怎样想,这都像是忙于工作的母亲对孩子说的话。
嗯…也许自己的母亲也说过类似的话吧,虽然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唉,难道自己就没有父母吗,距离事故发生也有段时间了吧。他们就一点也不着急吗。
说不定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呢?但还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孩子还要重要呢?风间源趴在桌子上,眼睛透过玻璃杯向外看,目之所及是一片扭曲的空间,正如他那时好时坏的心情。
他觉得自己产生了认知偏差,是对于自己的单纯的感觉。一个人的性格往往决定着很多事情,有的人天生一副善良的好心肠,像浅野秋那样;有的人又是在成长过程中养成多愁善感的性格,例如坂原夏树。可风间源不同,经历过失忆的他对自己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如果把人生比作一副斑斓的画卷,他觉得自己就是那被涂抹殆尽的仅留下淡淡笔印的纸。
啊啊,烦死了……
风间源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消极的想法,甚至有些痛恨着懦弱的自己,可思绪这种东西可不是理性就能控制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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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二,工作日的第二天,街道上照旧人流很少。这很正常,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职责嘛,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说实话风间源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甚至有点讨厌,别误会,这可不是什么社交恐惧症,确切来讲应该算是‘稠密的人群’这个特殊东西会让他感到不安。
今天出门的目的很明确,找一份兼职!
说到底,被高中教师包养什么的还是有些糟糕,风间源可不想被贴上这么一个标签。
寻职的路注定是艰难的,一共问了四间店,其中的三间无一例外都给出了明确的拒绝。
只有第四间店除外,不过它有些特殊,那是一间门面有些破旧的剑道馆,离浅野秋家不远,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本来风间源以为只是杂役的工作,谁知人家要的是有真材实料的教员。
日本剑道的发展可谓是历史悠久了,其衍生出的种种文化也是种类繁多,教员这个职位在现代本应该是比较轻松的了,毕竟这又不是战国动不动就拔刀踢馆的时代了。
不过,风间源又转而一想,如果是纯粹的理论知识教员,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够胜任,但要涉及其他地方的话自身还是很有优势的。这里说的其他方面自然指的是实战了。
咚咚——
轻敲了几下门,沉厚的敲门声在这片略显幽静的环境中非常和谐,周围的灌木丛中一只松鼠探出头四处张望。不多时,庭院中传来脚步声,门被推开后,也从里面探出一张女孩子的脸。
“我是来应聘教员的。”风间源直接了当。
女孩子听到话后,表情有些惊讶,于是她又再次问道:“我刚刚没听清,你是说要应聘教员吗?”
“没错。”
女孩从门后走了出来,这时源才发现她身上穿着白色的武道服,另一只手还握着有些泛黄了的竹剑。看她年纪不大,也就是十七八岁左右,不知道为什么不上学反而待在这里。
“请问您是什么级别呢?达到段的级别了吗,我看你的年纪最多才三段吧。”女孩很有礼貌地询问着,“如果可以的话,能否看下你的段位证明呢?”
“那种东西我没有。”
“AGKF的推荐信也是可以的。”
“没有。”
“FIK的也可以哟。”
“说了没有。”(AGFK是日本剑道联盟的英文缩写,FIK的全名是国际剑道联盟。)
风间源一连摇了三次头,每摇一次,女孩的脸色就阴沉一分,到最后,已经明显感觉到她脸上的怒意了。
“我不管你是开玩笑,亦或是单纯的恶作剧,总之请你赶快离开,我们这儿不欢迎你!哼!”女孩恶狠狠地瞪着他,然后转身就要关门。
风间源却先她一步,左手抵门,身形一闪快速走了进去。
“你这家伙要干什么?”伴随女孩怒喊的还有划破空气呼啸而来的竹剑,泛黄的竹剑打到了空气上,而后稳稳地停住了。
无论是发力方向还是力度大小,这一刀都展露出其主人扎实的基本功。
女孩见未中目标,于是就放下手中的剑,目光不善地看向风间源:“再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你永远不会理解一个女孩子,就算站在她的角度也是一样的。
就比如说现在,风间源根本不懂,两人明明素未相识,有过节什么的就更不要提了,至于非要打来打去吗?所以说啊,女孩子什么的,能躲着点还是躲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