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没影了,我又往前两个路口追了一下,也没看到。”Fiona追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满脸沮丧地回来。
我看她气喘吁吁,知道她心里肯定着急,毕竟是她让我我陪她一起来韩国,结果刚到地方就被人给骗了手机,这算什么事儿!
“算啦,当破财消灾了。”话虽如此,其实我自己还挺心疼,那手机上个月丁毅勇才送我的,结果这功能还没摸透呢,就这么没了。对了,一想到丁毅勇,那家伙拿着我手机给我微信里的朋友发消息借钱什么的可就麻烦大了,我赶紧借Fiona的手机发了条朋友圈,说手机丢了,让朋友们万万不要相信我发的借钱信息。接着我给丁毅勇去了个电话,说了现在的情况。
“被抢了啊?没吓到吧?”他在电话那头显得特别担心。
“呃,也不能完全算是被抢吧。”刚喝的那点真露本来还有点上头,现在都被气醒了,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哦,原来被偷的啊,那你赶紧看看护照这些有没有丢。”他接着交代。
“呃,也不能完全算是被偷,就是手机没了,怕你联系不上我着急。”听他一点教训我的意思都没有,却一直担心我的安危,让我更觉得自己大大咧咧地像脑子灌了水。我把Fiona的微信号也推送给他,让他有什么事给Fiona发消息就能找到我。
挂了电话,我把手机还给Fiona,见她垂头丧气地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安抚一下她,但她接过手机就开始打电话,电话接通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她是打给苏沐白求救了,听他们通电话的情况,看来他人还挺热心,马上就准备过来找我们。
想起来觉得真是有意思,我处心积虑想着怎样合理地给他们制造机会,没想到无意中倒让Fiona能主动出击,如果他俩真成了,那我这手机也算丢得其所了。这么一想,我内心算是平衡了那么一点,竟能气定神闲边吃东西边等苏沐白赶过来了。
没到半小时,还戴着那顶黑色棒球帽的苏沐白露脸了,打完电话后双眼一直紧盯着门口的Fiona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夸张地站起来使劲挥手。苏沐白酷酷地抬头给我们打了个招呼,示意我们过去,然后扭头和他旁边两个穿着警服的大叔说了一通韩文。原来就这么一小会,他竟还抽空报了个警,带了俩警察大叔来给我们破案。
“我和他们说了你们的情况,你现在登录你自己的苹果ID,看能不能查到你手机最后的定位。”他从他的大双肩包里拿出来一个大笔记本电脑,打开苹果页面,我根据提示输入自己的ID号,不一会,最终的定位发了过来,他指着定位和旁边的警察大叔说了一通,其中一个拍了一下定位的图片就走了。另一个大叔在苏沐白的翻译下问了我一些问题,当说到手机怎么丢的时候,苏沐白明显是忍着笑在翻译,大叔倒是一本正经地登记完,拍了我的护照页和签证页要了Fiona的联系方式之后就走了。
“接着怎么办?”Fiona问苏沐白。
“接着就只能等咯。”
Fiona神情黯淡下来,斗牛犬忧郁的眼神看向我:“真不好意思……”
“什么跟什么,千金散尽还复来,不就一个手机嘛。”我用肩膀头顶了顶她,她挤出了个笑容,硬是抢着把单买了。
我们三个出了餐厅,走在首尔周五下午熙熙攘攘的街头。过去在韩剧里我都是带着滤镜来看这个城市,它显得那么唯美和时尚,仿佛随时随地都有故事在发生。而如今身处于此,竟并不觉得有多陌生,它似乎和国内的许多商业步行街并无二致,较真一点来说,如果与三里屯相比,这儿显得更陈旧与迷你,高低起伏的街道两旁排列着各式各样的小店面,中间一溜都是卖小吃的档位,无非也就是炸土豆圈、炒年糕以及烤鱿鱼之类的东西。相较之下,我们国内步行街随处可见的臭豆腐、羊肉串和酸辣粉等等则显得丰富多了。
对于像我这种对于时尚啊潮流啊什么的并不太在意的人来说,外国的月亮也并没有更圆,满街抑扬顿挫的韩文也并没比京片子听上去悦耳。大部分商场都有中国导购在热情地工作,我们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国家,但周遭事物似乎也并不新鲜,无非就是多一层语言障碍罢了。
但这一切大概只是我的看法,Fiona却对路边这些服装小店的陈列、配色都十分感兴趣。虽然手机丢了是件糟心事儿,但总不能还因为这个让整个行程受到影响,那就更得不偿失了,所以,我们决定还是按照原定计划,下午陪Fiona逛批发市场,苏沐白也和我们一起。
“东大门下午不开,是从晚八点开到第二天早上。下午我带你们去明洞吧,那边有很多设计师店,国内一些品牌设计师都是去那边找版的。”苏沐白带着我们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原本我以为像苏沐白这样投身于音乐表演艺术的人应该是和日常生活有那么点距离感的,没想到接触以后他还挺接地气儿。他说首尔的生活成本很高,而当练习生基本上没什么收入,他也不好意思再伸手问家人要钱,最初是在网上接点自由行当翻译的活,后来发现当代购更省事儿更赚钱,就当起了代购,靠这个支撑他在韩国的生活。
“做什么都需要成本,我父母年纪都大了,如果打着追寻梦想的幌子去压榨他们,我会觉得自己很自私。”当我们问起他一个大明星怎么也代购时,他平静地和我们解释。“靠自己的能力生存怎么都不算丢人吧,做明星也好搞创作也好,人总是得先活下去。”
此时别说Fiona对他崇拜得满眼冒星星,连我都在心中暗暗为他竖起大拇指。我这个北漂原本多少有些羡慕Fiona这样的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到了首尔,像苏沐白这样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依然也需要尽全力打拼,可见梦想面前人人平等。这年头,多少满腹激情的追梦人都被具体的柴米油盐而打倒,大部分人都为了生存而改投其他更为稳妥的行当,像他这样有能力安顿生活又有野心追寻艺术之梦的人实在难得。号称艺术家的人很多,但能活着搞艺术并且持续活着搞艺术的人才能做出作品,坚持走到最后。
“韩国人很有民族荣誉感,对于本国制造的东西都很推崇,在这边,普通人能吃一顿当地产的牛肉真的就很奢侈了。现在韩剧流行,辣白菜啊辣萝卜显得还挺流行,其实还是因为他们岛国物资匮乏,蔬菜种类少,就这两种比较容易储存,所以家家户户到了那个时候都要做,和我们东北差不多。”
有苏沐白这个本地通在,我们的行程显得丰满而地道很多,他带着我们走街串巷,做了长时间代购把他培养得砍价也是一把好手,再加上他那副奶油小生的长相很受中年大妈的喜欢,让Fiona的“进货”过程也顺利许多。我默默走在后面,看他俩并肩而行,两人都瘦瘦高高,有北京孩子自带的大气和爽快,很有点珠联璧合的意思。我们插科打诨、欢声笑语了一路,不知不觉间拖的两个箱子也装满了。
不知疲倦地逛了快四个小时,我们总算决定找个咖啡馆歇脚。我一直对逛街不感冒,如果不是跟着旁边这两位可媲美相声演员的家伙,我早审美疲劳了。
刚点完喝的坐下,Fiona看了眼信息,低声一句:“我艹!”然后抬头看我。
“怎么了?啥事?别吓我。”我看她神情紧张,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默默把手机递给我看,是丁毅勇的对话框。
他说他还是不放心,已经买好了机票来首尔找我们,然后是一张航班时刻的截屏。我对了对眼下的时间,也就是说他再过不到两小时就要到首尔了!
“真烦人,都不让人自己好好玩了。”我把手机还给她,但内心的喜悦根本无法掩饰,很快就笑得难以自持。
“啧啧啧,你也稍微矜持一点,看你乐得那小人得志的样儿。”Fiona也笑了。
被人爱着的感觉真好,我内心满满的感动,万分期待丁毅勇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