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眼Clemence,她看到我们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你们可回来了,这货已经闹了两天了,昨天化悲愤为食量把你存的零食都吃光了,今天一天我都不敢出门,怕她癫起来把家里东西都给砸了泄愤。”她白了Doris一眼。
Doris还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接过Fiona递过去的纸巾,用力擤了擤鼻涕:“师父也太无情了,我都失恋了,她还老嫌弃我,说我吃得多。我,我……我就是想吃,我要吃得很撑才能睡着,不然我就总想Nick,总想问问他我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不要我了。”
我想到那次饭局的时候,Nick和他身边那个“邢总”那种暧昧不明的样子,如果真是这样,其实Doris和Nick分开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靠走这种“捷径”往上爬,是不是稍微显得没骨气了些?我看了看Clemence,又看了看Fiona,她们都听我说过他们两个感情的事情,现在看来不是我当时想太多,只是事已至此,即使有挽回的余地,也没有挽回的意义了。
“对啊,就Nick那样,凭什么他说不要你,怎么也该你不要她,来,我们陪你一起把他拉黑,什么东西!”Fiona煽动大家一起拿手机出来。
“干嘛呀,你们不能拉黑他,我还等着你们找机会帮我挽回一下呢。”Doris原本哭肿的脸一下又红了。要不是看她真伤心,她这幅尊容可真够我们好好嘲笑一阵子的。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不然他不会忽然就说我们俩不合适,什么都不解释就搬走了。他不是这么没交代的人,一定是受什么打击了,要不然就是得了什么绝症,怕连累我。”Doris小鼻子小眼小嘴都红通通的,费劲心思帮Nick找借口,给他的行为找个她能接受的理由,还得是浪漫的,甚至带有某种英雄的色彩,这样才能配得上Nick在她脑海中高大的形象。否则,以她天真无脑的个性,当然没有办法接受原本好好的两个人,说分就分。
我们这三个心知肚明的人,谁也不忍心打碎她美好的幻想,现实太骨感,即使非面对不可,也不在于这一时半会儿,至少让她好好睡一觉再说。
“这事儿就交给我了,明天我和Nikita就去他公司堵他,不问出个一二三来他这班儿就别想上了。”Fiona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爱去就去,干嘛还非把我给扯上,我恶狠狠瞪她一眼,她依然一脸坚定看着Doris,不理我。
“千万别在他上班的时候堵他,Nick那么努力才有现在的工作,如果他工作出了问题,那他就太可怜了。最好等他下班的时候,但如果他和同事一起……”Doris絮絮叨叨地,开始自说自话。她就是这样,谈恋爱的时候在对方面前显得特孩子气,似乎什么都得听她的依着她,然而她“要求”的都是些芝麻蒜皮的小事,吃什么东西啦,看什么电影啦,去什么地方玩啦什么的,在人生大方向上她向来是个随遇而安没什么野心的人。她让人觉得有意思的是几乎每天都能发现些生活的小确幸,哪儿开了家新店有大酬宾活动啦,哪儿有什么地下乐队演出啦,哪儿
原本说去找Nick也就是为了安抚她,她说什么是什么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折腾一天也的确体力不支,把在韩国买给她们的东西分了分之后,我和Fiona就回了我的房间,把Doris继续交给冷酷无情的Clemence安慰。
躺在床上,Fiona忽然问:“那我们俩到底什么时候去?”
“去哪儿?”这没头没脑地让人莫名其妙。
“去堵Nick啊!他干嘛啊,凭什么就这么伤害Doris。”Fiona气鼓鼓的。
这家伙,竟然还给我说真的!我心里有点纠结,去找他吧,似乎有点儿自讨没趣,但如果我说不找,又显得好像特不仗义。那天饭局上我被那个姓邢的女人羞辱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一想到这点我就来气,拽个屁啊,凭什么看不起人。!
“行!他公司就在你店那附近,我只要确认他在公司的时候就告诉你,咱们就一起去找他。”一气之下,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之后的两天,我们都各忙各的,Fiona忙着给从韩国带回来的“货”拍照,我则既要工作,又得准备即将到来的考试,谁也没顾上这事儿。Doris休了两天的“事假”之后,在Clemence的淫威之下老老实实上班了,工作真是让人振作的最好方式。她上了两天班之后,每次我回家见到她,都还算情绪稳定,没有大吃大喝大哭大闹的迹象,只要我们不提,她也坚决不提Nick的事儿。但她还是不敢独自回到曾和Nick同居时她称之为“家”的那个大开间出租屋,反正我们也不嫌弃她,住的地方够大,收留个Doris是毫无问题的。
而此时,科望集团依然在蒋荣华的虎视眈眈之下没有真正的解除警报。秦朔最近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要接见,整个公司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就连张总这两天的脸色都不好,以前每天早上她到公司,都会春风得意地和大家打招呼,而这些天,她也依然延续打招呼的惯例,可面色就和昨晚打麻将输惨了似的,难看极了。
下午总算有了个空档,我正想着去找Nick这事儿是不是就算了,Fiona就给我发了条消息,“咱们是不是该去找Nick那龟孙儿了?”我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忙了三天,这孙子缓过来又想起这事儿了。好吧,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我给她回“等着,我马上探听一下情况,看他在不在。”
我打电话到他们公司前台,说我是快递要送东西给Nick,打不通他电话,问他在不在。我简直都觉得自己有当侦探的潜力了,但转念想想,或许每个女人都有当侦探的潜力吧。
“他不在。”前台姑娘声音冷漠得很。
“那他什么时候回?今天还回吗?”我追问。
“不一定,你把东西放前台我们会转交的。”她声音很不耐烦。
什么服务态度,这前台怎么培训的?我职业病犯了,一下比她更不耐烦,拜拜都没说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看来今天是没戏了,我松了口气,正准备给Fiona回信,忽然眼前几条人影一闪,我下意识抬头一看,艹,那个姓邢的丧逼和Nick还有另一个穿西装的男的三个人正大摇大摆路过我们办公室往秦朔办公室走呢。
我犹豫了一秒钟,决定还是给Fiona打电话,她非常激动,说把手头的事儿做完就过来我公司楼下。
接下来的时间我一直如坐针毡,磨到下班时间还没见Nick出来,我赶紧打了卡和Fiona在楼下对面的便利店会合。
我们俩坐在便利店窗口的高脚凳上,一人一个冰淇淋一口一口舀着吃,四眼盯着科望的大门,只要Nick出来,就一定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诶,一会儿咱们和他说事儿的时候你不能太激动啊,特别是不能动手。”Fiona说。
“我什么时候动过手!”我这么一随和的淑女,怎么可能在自己公司门前跟男的动手?
“您这什么记性?打过就忘了是吧!”Fiona横眼看着我。
我还莫名其妙呢,看她意味深长的表情忽然好像回想起什么,哟,我怎么把泼Oliver一脸热咖啡那事儿给忘了?
“那次事出紧急,我无心的,无心的。”我嘿嘿赔笑,心想你不是也把人扑倒了么,但还是觉得不合适,硬生生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那这次您就千万长点儿心吧。”Fiona挤兑我:“哎呀,他出来了。赶紧赶紧!”
我冰淇淋还有一半没吃完呢,舍不得扔,直接半个含嘴里,和Fiona一起冲了出去。原本我还担心万一Nick还和那个女的一起走就有点尴尬了,不过就Nick和他另一个男同事出来了,看来邢总毕竟是个领导,可能被秦朔留下和几个大佬单独吃高端商务晚宴了。
冰淇淋从喉咙直灌下去,我简直觉得呵出来的气都是凉的,从后脑勺直接冻到脑门,舌头也木了。哎呀,真是不该贪那一口,一会儿该影响我发挥了,我心想。
Nick远远看到我们走过去也并没多惊讶,他和同事打了个招呼,反倒主动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Fiona,Nikita,好久不见了。”他笑着礼貌地和我们打招呼,就像是我们都还在斯尔敦当同事时那样。
是有多久啊,上周不还见了吗?看他这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虚伪样,再对比家里Doris那个故作坚强的可怜样,我心里一股无名火“噌”地冒了出来,真想冲过去给他就是一脚,让他好久不见。看来Fiona是了解我的,知道见Nick前先给我打预防针,还给我买了个冰淇淋降火。
“是啊,听说你现在进了大基金公司,可算是熬出头了。”Fiona的语气就像个老朋友那么欣慰,一点尖酸讽刺的感觉都没有。比我还虚伪,怎么办到的?看来自己当老板是真锻炼人啊。
“也就是个打工的,不像你,自己当老板,真行!”
得!这俩人还在这有来有往的吹上了,我正准备横插一杠,Fiona忽然话锋一转:“有了好前程就看不上自己的女朋友,这就有点儿不地道了吧。”
Nick大概也没想到Fiona装不过三秒,那个假笑一下僵在脸上:“怎么?她还让你们两个来兴师问罪来了?”
“她才不会为你这种人浪费时间,是我自己看不过眼,看不了你一个男人这么现实。”Fiona说这话简直咬牙切齿的。Nick本就不算高,我和Fiona站他面前他在气势上一点优势都没有。
“现实?”Nick冷笑:“现实怎么了?不现实在北京怎么活?我没日没夜,那点工资交了房租水电,还要给Doris买衣服带她看电影,她呢?送我条领带我就该感恩戴德的,我加班回家累得半死还得哄她,带她吃东西。我图什么?”
“她一直都是这种的性格,而且是你追的她,你们之前不是挺好的吗?”Fiona问。
“对啊,她天真可爱,我开始是喜欢她这一点,但生活就是这么现实,爱情能当饭吃吗,能买车买房吗,能养家糊口吗?”
“但Doris也没要求你这些啊!”我说。
“这个世界不是围着她转的好吗?她不要求,我就不需要了吗?我们家就我一个在北京工作的,都想着我能给家里争光。我不能住一辈子地下室,不能挤一辈子公交车,我要出人头地,无论如何都得混出个人样来!”他大概已经尽量克制情绪,但依然显得很激动。
“你想混出人样就好好混,为什么要伤害Doris?还不就是找了那个姓邢的老女人,和吃软饭有什么区别,出人头地个屁!”我见他还这么气势汹汹的,也管不了那么许多,把憋了我好久的话吼了出来。
他见我这么挑明讲,两眼死死盯着我,Fiona以为他要揍我,还想把我拉开点,我哪会怕他,他瞪我我也瞪回去,敢上来一步我非打爆他的狗头不可。
“你的工作怎么找的?”他忽然气焰下来了,语气冷冷地说:“你们住的地方是谁给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连Fiona那个店铺都是秦朔打了招呼才给她的。你们有什么是靠自己争取的?以前我还真挺佩服何笑笑,觉得她挺有能力。结果没想到她最大的能力就是傍了个大款,一人得了道,让她旁边跟着的鸡犬也升了天。”
“你!”我气得脑子嗡嗡作响,憋得什么反驳的话都想不到,正想冲上去撕烂他那个破嘴脸,被Fiona给一把拉住。
“别和他这种人闹,他自己走野路子,就觉得别人都和他一样。”Fiona安抚我。
“秦朔这大款何笑笑也傍不了多久了,你们就收起那些优越感吧。”他恶狠狠地说。
我们对他已无话可说,虽然一开始我就知道找他自然是自找没趣,但一起工作了那么长时间,在我们眼里一直踏实努力有眼力见儿的Nick,竟然扭曲到这种地步,我是真没想到。
我和Fiona一路垂头丧气地走,Fiona忽然问:“你说,刚Nick讲Clemence傍,和秦朔在一起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