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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家族事务

公元前501年,压在赵鞅头上那片乌云,老狐狸士鞅去世了。六卿的顺序再次进行了调整,具体情况如下:

中军将:智跞

中军佐:赵鞅

上军将:中行寅

上军佐:韩不信

下军将:魏曼多

下军佐:士吉射

士鞅的去世,对赵鞅来说,意味着士家中行家势力中最难对付的一个敌人没有了。剩下中行寅这个贪污犯,与士吉射这个富二代,能力不及士鞅,职位也没有赵鞅高,他们根本镇不住赵鞅。赵鞅忍耐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个大显身手的时刻。

但是赵鞅还没有办法立刻向士家、中行家发难,因为这个时候的晋国被士鞅等人先前的一折腾,正面临诸侯叛乱的窘境。诸侯停止了朝贡,郑卫齐三国还结成了反晋联盟在中原兴风作浪。就在这一年的秋季,齐国和卫国趁士鞅去世,晋国六卿换位的空当,悍然发动了对晋国的进攻。齐军攻打夷仪(今山东聊城西),卫军则攻打五氏(今河北邯郸西)。

卫军攻打五氏,直接威胁到了邯郸城。邯郸氏宗主邯郸午亲自率兵前往五氏城布防,可惜邯郸午的兵力太少,无法抵挡卫军的攻势。卫军在五氏城的西北角打开了缺口,趁黑夜袭击城内的守军。邯郸午的部队溃败,不得不突围而出。五氏城被卫军占领。

齐军的进展却没有卫军那么顺利。虽然他们一度攻占了夷仪,但随即便被中牟(今河北邢台附近)的晋国驻军击败。齐军退回国内。

卫齐两国无视霸主地位的入侵行径彻底激怒了晋国,赵鞅暂时放下了对士家与中行家的仇恨,集结晋军主力向卫国发起了报复性的攻击。晋军一路势如破竹,包围了卫国首都楚丘。

激烈的攻城战开始了。

邯郸午当时也随军参战,为了一雪五氏战败的耻辱,他亲自带兵攻打楚丘的西门。晋军不顾一切地冲锋,使用破城锤撞击城门。几番冲击之下,城门被撞开了,邯郸午身先士卒,率领七十多名勇士冲进了城内,与前来堵截的卫军展开了肉搏。邯郸午亲自手刃多名卫军士兵。然而,面对卫军潮水般的反击,邯郸午突击受阻,天黑之后不得不撤出了城外。

听说邯郸午在攻城中立了战功,那个在鄟泽会盟中羞辱了卫君的涉陀也跃跃欲试,他神气地对邯郸午说:

“大夫您确实勇敢,但明日如果让我带兵去攻城,必然大挫卫国人的士气。”

第二天的清晨,在激烈的战鼓声中,涉陀也带领着七十多名勇士冲向楚丘的城门。然而,当卫军的箭如雨一般落下时,涉陀害怕了,他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不敢径直往前冲锋。到最后,他干脆停止了脚步,像树一样站立不动了(皆至而立,如植)。到了中午,涉陀掂量着自己实在没那个胆量攻城,便灰溜溜地撤退了。

涉陀如此在滑稽地楚丘城门下“散步”,让赵鞅感到非常丢脸,他下令把涉陀绑起来听候处置。在相持了一段时间之后,晋军未能攻克卫军顽强守卫的楚丘城,赵鞅只好选择了和谈,希望能最后挽回一点面子。而赵鞅开出的和谈条件之一,便是交出涉陀与成何两人给卫国人赔罪。

经过双方的一番讨价还价,赵鞅终于与卫国达成了停火协议。赵鞅处决涉陀与成何给卫国赔罪,而卫国则赠送给邯郸午五百户农家作为五氏之战的赔偿。晋军撤出卫国,两国之间停止战争行为。

和谈完成,赵鞅当即下令把涉陀斩首。但成何提前得到了风声溜走了,侥幸逃过了一劫。

卫国这边的事情算是暂告一个段落,但这场战争也让赵鞅见识到了邯郸午的武勇。邯郸午虽说是赵家小宗邯郸氏的宗主,但他另一个身份却是中行寅的外甥。赵鞅非常担心将来有一天,邯郸午会在中行寅的挑唆之下背叛,成为对抗赵家的急先锋。赵鞅决心先下手为强,拔掉这颗士鞅钉在赵家身上的钉子。

发难的借口已经找好了,就从卫国人赠送的这五百家农户入手。

公元前497年,晋阳长官尹铎重新营造的晋阳城完工了,赵鞅随即将根据地搬到了这座新兴城市。为了增加晋阳当地的人口,赵鞅便以赵氏大宗宗主的身份要求邯郸午将那五百户农家迁到晋阳来。

赵鞅说这个要求的口吻是命令式的,容不得邯郸午有任何的怀疑,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大宗收缴小宗财产的做法虽说有些过分,但也在宗法制度之中。邯郸氏如果不服从赵鞅的命令,不仅会落下不好的名声,而且赵家的大小宗也会为这种事情撕破脸皮内讧,那样就太不好看了。所以,面对赵鞅的命令,邯郸午没有选择违抗。

还想保留赵氏家族表面上团结的邯郸午答应了赵鞅要求,准备把这些农户迁往晋阳去。然而在这个时候,一群人改变了邯郸午的主意。

这群人便是邯郸氏的族人们。

邯郸午把自己的决定告知了其他族人们,没想到遭到了他们强烈地反对。原来,邯郸城靠近卫国,族人们认为这五百户来自卫国的农家是卫国与邯郸氏友好的象征。如果简单地把这些农家迁到晋阳去,等于是践踏了三年前的和约,会招致卫国的不满,进而影响邯郸城的安全。

族人们反对邯郸午交出这五百户农家,但是不遵守大宗的命令又不行。最后经过商讨,有人给邯郸午想了一个办法,说:

“我们不如去侵略齐国,让齐国人来报复攻击我们。这个时候我们向卫国人解释说邯郸不安全,再把这些农户迁到晋阳去,就能有正当的理由了。”

邯郸午听从了建议,便推迟了将五百户农家迁往晋阳的日期。

消息传到了晋阳,赵鞅的嘴角掠过一丝阴笑。本来他是期望邯郸午公然反对自己这个命令的,现在邯郸午虽然没有反对,但却拖延了日期。这当中仍然有大文章可以做。

一段时间后,邯郸午按照自己的安排,亲自出马,带人将这五百户农家送到了晋阳。然而,等待他的不是赵鞅的欢迎队伍,而是一排全副武装的武士。

赵鞅的武士只准许邯郸午一人进入晋阳城,而将其余的人全部挡在了城外。赵鞅此时就高坐在新造的宫殿内,他见邯郸午前来,便厉声斥道:

“我命你将卫人的五百户农家迁至晋阳来,为何到现在才来?”

邯郸午连忙解释说:

“速将农户迁来,恐遭致卫人的不满,所以耽误了些时日。我亲自来护送,正是为了向您说明啊。”

赵鞅大怒道:

“不管事什么原因!你未能准时将农户迁来,便是违反赵氏宗主之命,无视族规!我要以族长的权力惩治你。”

说罢,几名武士一拥而上,将邯郸午摁倒在地绑了起来。邯郸午虽然有勇力,但老实的他不愿反抗赵氏大宗,任凭赵鞅的武士将他捆绑起来关押进了黑牢里。

逮捕了邯郸午,但城外还有一帮跟随邯郸午而来的邯郸氏族人与家臣。赵鞅打算一并解决他们,便命人传话给那些邯郸氏族人与家臣说:

“赵大夫召见你们,但请取下自己的佩剑再入城。”

也许是感觉出了周围气氛的不对劲,一位名叫涉宾的邯郸氏家臣阻止了身边的人进入晋阳城。他反问赵鞅的使者说:

“(邯郸)午大夫为什么这么久还未有消息?”

赵鞅的使者回答说:

“赵大夫的指示:邯郸午大人违反族规,已被拘禁。你等入城听训,回去之后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另立一位继承人。”

一听到邯郸午被捕,涉宾等人便知大事不妙,他们不管赵鞅的命令,拔腿就逃。赵鞅的武士连忙追击,但还是让涉宾逃掉了。

得知涉宾等人逃走之后,赵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下令将牢中的邯郸午处死,一绝后患。而涉宾逃回邯郸城之后,将赵鞅逮捕杀害邯郸午的消息告诉了邯郸氏的族人们。邯郸氏的族人们群情激奋,发誓一定要为邯郸午报仇。他们拥立邯郸午的儿子邯郸稷为新一任宗主,宣布断绝与赵氏大宗的关系,公开举旗叛乱,反对赵鞅。

一场历时八年,席卷整个中原的大战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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