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虫回到洞口向下看。栓子趁机四下寻望,看见半天儿后马上朝他跑来。可没几步,巨虫从后面赶上,朝他张开大嘴。
半天儿大喊:“趴下!”
栓子猛地扑倒,口器贴着他的头皮合拢。他再想起身时,巨虫的前足落下。他就地一滚,虫足落在耳边,溅起碎石崩在他头上,竟崩得他脑袋一歪,晕厥过去。
巨虫如胜利者般仰天长啸,之后口器张开贴着地面滑向栓子,眼看就要把栓子夹住。半天儿声嘶力竭地大声喊叫,颤颤巍巍地向前跑,栓子毫无反应。
半天儿茫然四顾,狗皮帽子一伙已经不见踪影。他突然双腿一软,再次跌倒在地。
这时,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巨虫头顶,随后一道寒光闪过,巨虫咆哮一声,原地跃起三丈高。
巨虫落地,狂躁地四处乱撞。半天儿的目光一路追随,见小道爷稳稳蹲在巨虫头上,手中白银古剑顺着甲缝整根没入巨虫脑袋。
直至巨虫撞在墙上一动不动,小道爷拔出银剑跳回地面。
九阴再次发出鸣叫,地面剧烈震动,白光从洞口射出,如同一盏探照灯。
震动过去,道爷掏出黄纸符贴在巨虫尸体上,又跑去叫醒栓子,带着他来到半天儿面前。半天儿欣喜若狂,眼圈发红。
道爷道:“九阴冲破我的阵法,现在无路可退,唯有墓主之威能让其知难而退。你去开棺,我尽量拖住它。”
“棺椁这么大,我现在这状况不行啊!”
“这棺椁是内锁结构,万不能靠蛮力破坏。”
“那更不好弄了,除非有人知道开棺之法。”
“你取走红狐玉环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木头匣子?”小道爷看着远处的巨大棺椁问,心中似乎并未报什么希望。
“木头匣子?”半天儿回忆,“你说十二玲珑函?”
“对!”道爷收回目光,眼睛里闪烁着希望,“在你身上吗?”
“在狗皮帽子那。它跟棺椁有什么关系吗?”
“玲珑函内藏开棺之法。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看你了。”
“可——”半天儿想说那十二玲珑函不是谁说解就能解的,但话未出口,九阴再次撞击地面,引得洞穴摇晃,碎石跌落,小道爷没听他说,转身回跑,跳进洞中。
“栓子,你没事儿吧?”半天儿看着栓子脑袋上一个大紫包问。
“没事儿。就是脑袋有点疼。刚才道爷说啥?”
“把我送到棺椁上面去。”
栓子背起半天儿,一路小跑向墓室中央。在九阴剧烈的撞击下,石像全部倒塌,唯剩巨大棺椁突兀地立着。
来到棺椁下面,半天儿踩着栓子的后背爬到棺椁顶上,回身吩咐道:“去把一只耳找回来,拿着枪,谁要是再害你,直接杀了他。”
栓子想起狗皮帽子推他那下,立刻给枪上膛。半天儿道:“他们不动手,你也先别动手,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栓子不太情愿地应答一声,转身离开。
半天儿从棺椁上面爬起来,朝远处看,见狗皮帽子一伙儿正在裂缝边缘,好像是在研究从那里下去。他一指,朝栓子喊:“在那边儿!”
栓子朝裂缝跑。半天儿收回目光打量棺盖。
这棺盖是个边长五米的正方形,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铜。原来他以为的那些金属疙瘩并不是因为做工不细留下的,那也不是什么疙瘩,而是经过精雕细琢的一些山川造型,只不过……好像顺序被人打乱了。
半天儿大脑飞速运转,随即看出这些青铜造型并不是一体的,它们分别座在一米见方的青铜板上,一共二十五块,彼此中间有缝隙,应该可以移动。
继续观察,他看到最中央的一块铜板上没有造型,有四行字。
走过去,他看出那是跟祠堂里一样的字体,上面写着,“大德筑墓,祁氏守灵,末代后人,助吾飞升。”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突然就看懂了这些字。而且他注意到上面一行的“墓”字跟祠堂里灵牌上他一直没看懂的第二个字一样。瞬间,“守墓人”三个字映入他的脑海。
原来如此!如果不是体力透支,他真想原地起来蹦三蹦。
守墓人可以解答很多疑问。刘家村后山的古宅就是守墓人的居所,他们与墓主签订契约世代守墓,墓室里那些可见的修缮痕迹是守墓人所为。因为家族庞大,必须有人伺候他们的衣食住行,于是就有了同样签订契约的刘家村。
但世事难料,主家和仆家随着时间的洪流相继没落,大宅先被荒废,真正的刘家村居民本着契约精神与后来的栓子的先人们再次签订契约,要求他们改变姓氏延续香火,于是就形成了不能搬家、不能留生人的村规。
回到眼下,半天儿在带字铜板跟前坐下,双手压住其边缘。如他所料,这块铜板是虚置在棺椁上的,把它取出来后,其余的所有铜板应该可以移动。他试了试,铜板沉重,他不能抬起半点儿。
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仔细想又是一头雾水。他退到棺盖边缘,俯瞰全图,暗暗查找山川造型之间的规律,发现这方寸之间浓缩的是很大一片地域,好像是一处龙脉。
九阴还在地下鸣叫,震得他双脚酥麻。小道爷的叮嘱在他耳边响起:“……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看你了……”
这时,狗皮帽子一伙儿赶到。一只耳问:“刘家兄弟可是有出去的法子了?”
半天儿回答:“小道爷说打开棺椁咱们就能有出去的法子。”
“道爷呢?”
“道爷下去对付烛龙了。”
“现在咱们开棺的设备都被那巨虫毁了,想要开棺有点难啊!”
“道爷说不能破坏棺椁,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开十二玲珑函,那里面藏着开棺之法。”
“十二玲珑函是九算天机锁之一,里面藏着的是轩辕黄帝留下的预测华夏大地兴衰的天机,怎么可能和这具棺材扯上关系?”
“我也奇怪,可事到如今小道爷的话由不得不信。”
“可……”一只耳显然有些理不清头绪,“解开十二玲珑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啊!”
“那就要靠老哥你我二人合力了。”
“呵呵!”一只耳独笑,“你这是想往回要?”
“现在那玩意儿已经不是谁的了。是咱们的命。”
“东西在狗爷那,狗爷爱之如命。”
“他爱之如命,就能连咱们的命都不要了?”
“他脑袋简单,不会相信你这一套。”
“那你信吗?”半天儿停步,微笑着问。
“我?”一只耳看向半天儿,眼中闪过精光,“我信如何,不信如何?”
“老哥也是聪明人,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懂。所谓大难临头,各自奔逃。”
“那我信。”
“马虎兄弟能信吗?”
“我信他就信。”
“那好。”半天儿点头转身。
“有一事相求,”一只耳拉住他,“可否留命?”
“看造化。”半天儿回到棺椁边,面向地面上的人,蹲在棺椁边沿。“栓子,你刚才想干的事儿,现在是时候了。”
“啥事儿?”狗皮帽子警觉地问道。
“这……”半天儿故作为难地看着马虎和马六,朝狗皮帽子招招手,“这件事儿还是只告诉你为好。”
狗皮帽子将信将疑地向前靠近。栓子悄悄举起猎枪,照着他的后脑猛砸下去。那股怪力之下,狗皮帽子后脑几乎被砸塌,人晕死过去。
“你他妈干啥?”马虎端枪瞄准栓子。
“马虎兄弟,路上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一只耳背手俯视,冷漠地开口问道。
“二爷,这……”
“嗯?”一只耳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哦。”马虎放下枪。
“二马六,洗牌了,你呢?”半天儿问。
“各位大爷,”马六双膝跪地,声泪俱下,“我就想活条命,你们咋说都行,我啥都不知道,让我活着就行。我求求你们了。”
“你还真不是东西。”半天儿骂道,“起来吧,去那边儿把电线拿回来,把你们大哥捆上,这会儿要是醒了,栓子你就给他一枪,一了百了。”
“行。”栓子答道,瞄准狗皮帽子脑袋,“哥,我直接杀了他得了,他刚才差点害死我。”
“我答应这位老哥看他造化,你先别急。”
“行。”
“马虎兄弟,”半天儿拱手,“把你大哥身上那个十二玲珑函递给我。”
“啥?”
“半天儿兄弟的宝物,物归原主。”一只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