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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艾丽莎·英格兰(2)

那时候,一切多么美好。

我知道,你们自然听过关于我和哥哥的这个故事,野天鹅的故事。假如你们看过一个叫安徒生的人所写的童话。尽管他把手稿中最迷人的部分掩盖起来,他说,那不应该给小孩子看。

他写道:“他们的父亲……和一个恶毒的王后结了婚……她只给他们一茶杯的沙子……她把小妹妹艾丽莎送到乡下农人家里去寄住……把十一个哥哥变成了天鹅……”

这些都是真的。只是在那之间的事情,恐怕我不说,便再也没有人提起了。

恶毒的王后,当然不是天生恶毒,她也曾经温柔善意、容易受惊。只怪,唉,那时候我们还那么小……

空气里,湿润的彩画颜料气味和花香混杂,刺激得不少身着宫服,匆匆走动的侍女不停打着喷嚏。

为了迎接父王的婚礼,宫殿里的壁画再度刷新。在这个春天的好长一段时间,我跟小哥哥在宫殿庭院里玩耍,都能看到画匠们用水将色料的粉末调匀,然后一笔一笔涂抹在墙壁的湿石膏上。

我跟小哥哥同胞所生,那时候都刚满十二岁,都野性难驯。但跟他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不同,我却显得很有兴趣,常常从庭院那端跑过来,看着他们画画,一看就是一个下午。小哥哥百无聊赖,用石头砸向宫中懒洋洋的狗。那狗睁眼见到小哥哥,无辜地舔着舌头,跑到一边去了。

我笑他:“你竟敢欺负亚瑟哥哥的狗!我告诉他,让他惩罚你!”

他若无其事地:“我才不怕呢!他去接父王的新娘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到时候你已经忘记这件事了。”

他说得对。

人们常说这宫殿里很无聊,住在宫殿里的孩子没有娱乐,非常可怜。

告诉你,那是骗人的。

都是些没在宫中生活过的人,因为妒嫉,才会故意这样说的。

我跟小哥哥是孪生,同时降生在这宫中,从未离开过这城堡,但每天仍乐此不疲,从来没有觉得厌倦或是不快乐的时候。我们的注意力跟流风一样易变,转瞬即逝。

但我不服气,反驳他:“我现在就去告诉父王!”

他哈哈大笑:“父王现在正忙着呢!谁会理你?”

“我一定会告诉亚瑟哥哥的!亚瑟哥哥对我好着呢,又温柔又体贴,而且又得父王的喜欢!只要我告诉他,他一定会好好教训你的。”

我注意地盯着小哥哥,见他虽然仍是一脸不满,但到底泄了气。我知道自己又胜利了,不禁有点得意。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搬出亚瑟哥哥来,小哥哥就会不安。我那时候不明白,后来年岁渐长,渐渐地懂得男人,才知道,男人心目中总有个假想敌。

对小哥哥来说,亚瑟哥哥就是他的假想敌。

亚瑟哥哥是跟我同父同母的哥哥中,最大的一个,比路易哥哥大一年多。我跟小哥哥还是小孩子,但亚瑟哥哥和路易哥哥已经到可以结婚的年龄了。

父王实在年纪大了,他的儿子们也大都已经成家立业,分封到这国家的各地去,住在高高低低气派不同的宫殿或城堡里,或发号施令,或醉生梦死。

仅剩下的四个人,亚瑟哥哥,路易哥哥,小哥哥,我,都还年轻,都没成家,还生活在父王的庇佑之下。尽管如此,那时候的我已经在想:为什么亚瑟哥哥已经订婚了,但父王还迟迟不让他结婚,留他在宫中呢?

很久以后,在我遇到了那个将我从山洞“捡”回来的“猎人”后,他笑着说:“你的父亲是个聪明人。独爱自己的某个儿子,又怕已经壮年,羽翼已丰的其他儿子对他不利,就一直让他待在身边,培养他的势力。”

只是当年尚年少的我,一直生活在宫中,哪里知道那么多?在我眼中,亚瑟哥哥是这个世上最出色最完美,最得上天眷顾的人了。

假如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一切。

婚礼那天,父王的所有儿子都从分封地涌来了。我跟小哥哥用一柄镶着钻石的小银剑贿赂了门卫,出了宫门,爬到城堡里最高的尖塔上。

从尖塔上看去,大道两旁严整地列满一队队白马,上面高高地坐着身穿盔甲的骑士。红白玫瑰图案的旗帜高高飘扬,那是让我们引以为荣的皇家徽章。那些器宇轩昂,甚至有点趾高气扬地骑在马背上的人,就是我往常难得一见的哥哥们。

我一刻不停地盯着他们的样子,好奇宫中的三位哥哥长大以后,是否也会变得像他们一样张扬。

一旁的小哥哥却对这些没有兴趣,只激动地观看着骑士们的装备。

“我要找这个国家最好的骑士,教我学击剑!”他的声音掩不住兴奋。

这时,远处钟楼敲响三下,声音激荡起我们身旁的空气。我们相视一眼,暗叫不妙。

“要是让别人发现我们不在宫中,就麻烦了!”

我提着裙裾,跌跌撞撞地跟在小哥哥身后,往阴暗而不断回旋的楼梯下奔去,不料脚下一滑,不防一个踉跄摔着。小哥哥嘴里骂我笨,伸手把我抱起,驮在背上背了回去。

傍晚的漫天红光中,宫内宫外早已亮起数不尽的火把,让这天空红得更为诡异。初春的天气,一到这时分便天气骤凉,整齐的马队阵列上方,人和动物呼出的气体幻作团团白气,甚是壮观。我俯在小哥哥背上,边低眉顺目地祈祷别被人发现,边偷偷回头瞧着这盛况。

“艾丽莎!雷欧!”

我们已来到宫门前,正要混在入宫的仆从当中,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大感不妙,看了小哥哥一眼,见他也是垂头丧气的样子。

回过身子,我们见到亚瑟哥哥跨骑在马上,金色短发轻轻覆盖过耳尖,一双深蓝眼眸正盯视我们。他什么也不说,我马上感到情况严重,两手搂着小哥哥的脖子,从他背上滑了下来。

亚瑟哥哥的目光移动,落到我青淤紫肿的小腿上。

我忙用手压低裙脚,遮盖住跌倒的部位,若无其事地看向他,心里却不安地等待着责骂。身旁的小哥哥,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但我知道他的内心比我更忐忑。

在亚瑟哥哥和父王面前,我可以恃宠生娇,但小哥哥却不一样,他一直竭力维护着所谓的男人风骨:勇敢、忠诚、睿智、不行差踏错。他自己或者没察觉,但他从来都以亚瑟哥哥作为偶像,要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所以此时在亚瑟哥哥跟前,他的不安是可以想见的。

但出乎我们意料的,亚瑟哥哥竟然没有再理会我们,只是摇摇头,便翻身下马来。他绕过马匹,朝后面走去。

定下神来的我们,这才发现,在马匹后是一截高大华丽的马车车厢。车厢四面垂下厚重的绒布,绒布下方缀着精致的百合花纹样。最吸引眼球的是,绒布正中,绣制着偌大一个皇家徽章,让人感觉到这里面必定是个重要人物。

亚瑟哥哥走到车厢前,对里面的人轻声道:“我们已经到了。”他掀开绒布,只露出里面一层的白色帘子,上面绣着纠缠郁结、枝节盘错的玫瑰。

帘子动了一动,帘上的玫瑰随之晃动一下,又没了动静。亚瑟哥哥稍犹豫,伸出手去,要掀起帘子,却从里面伸出一只白皙的手。

那只手碰到了亚瑟哥哥的手,像是触到燃烧的火焰般,马上缩了回去。

亚瑟哥哥已经把帘子掀开。

一个女子坐在里面,搁在膝盖上的两只手紧张地抓着裙子。她披着白纱头盖,看不清脸孔,但曳地的丝质长裙褶皱,和从她肩头垂下的银色滚边褶带,一时间让我移不开眼睛。我直觉地知道,这面纱下必定是个极美丽的女子。

“是父王的新娘呢!”小哥哥说,“很年轻的女人哪!跟亚瑟哥哥差不多!”

“你怎么知道?”我不以为然,目光仍无法自她身上移开。

“看她的手和脖子就知道了啊。那是女人没有办法藏得住年龄秘密的地方!”

我有点惊讶。小哥哥什么时候那么了解女人了?或者这是每个男人天生的本能?但我无暇想这些,满脑子都是这身漂亮的衣服,心里只觉得艳羡无比。心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摆脱孩子气的装扮,像个真正的女人呢?

新娘坐在车厢里,仍是一动不动地抓着膝盖上的衣料,两腿紧紧合拢着,一双脚缩到车厢里面。

亚瑟哥哥微微俯身,伸手去掰开她的手指头。

新娘一惊,抬起头来,下意识地要扬手挥开他。脸上的头纱一颤,晃动着掉下来。露出一张极美丽的脸,只眼中尽是惊慌。

亚瑟哥哥看在眼中,突然有点沉默。未几,他开始不愠不怒地向她解释着,“王后殿下,皇宫已经到了,其他皇兄都在后面,打算跟随在殿下的马车后进宫。如果再这样耗下去,只怕天色更晚了。”

年轻的王后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只见他神态温和,然而眉宇间又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她一时有点茫然,只听他在耳边安慰道:“我是亚瑟王子。父王因为不能离宫,所以让我远赴迎亲,请王后安心。”他朝她伸出掌心。

王后脸色苍白,抿了抿嘴唇,垂着脑袋,把手放上去。

他握紧了,她却是肩头轻轻一颤,已被他不由分说地领了出来,然后被拦腰抱起,放到马背上。

王后有点害怕地低头看他,王子挽着缰绳对她微微颔首,一只手安抚着略为受惊的马匹。待马匹镇定下来了,便由他牵着入宫。宫门大开,长长的马队蜿蜒而入。迎亲马队身后,八面红白玫瑰徽旗晃动着,旗帜下的八列马队跟随入宫来。

“真险!”混在人群中入宫时,小哥哥拍着胸口,惊魂甫定。

我却一直在想那美丽的新娘,想像着她站在父王身旁的模样,无论如何总感到那场面别扭。

这宫中忙个不停,没人管我们俩。我们窃喜,心想在晚上的婚礼来临之前,我们可以好好玩一会儿。

正当我爬到皇宫后花园里的树上,折断一根树枝,掷到躲在灌木丛里的小哥哥身上时,奶妈走过来了,她冲着树上的我威胁了好一会,我死活不肯下来。她终于气鼓鼓地走开,我悄悄爬下树来。

小哥哥趁我不注意,捡起刚才我扔下的树枝,丢到我身上。我光着脚丫,在花园里追赶他。不提防被身子一轻,被人提了起来。

“婚礼就要开始了……小公主你怎么还没梳洗……”那力大无比的仆人嘴里边唠叨,边把我拖着往套房走去。我边尖声叫喊,边不服气地看着站在原地朝我大笑的小哥哥。

我被丢回到套房的床上,扑腾着赤裸的双脚,看着奶妈急匆匆地催促两旁侍女,房中的侍女低着脑袋,飞快分作两路离开。她则力大无比地一手扯过帘子,用蔷薇色绸带把帘子系好,不让外界光线透进来。

侍女们几乎是小跑着回来,手中各捧着衣物鞋袜。滑过指间的白绢,浅紫罗兰色的印花罗裙,还有来自遥远中国的丝绸织就的长裙,以金线和银线交错织就月牙纹样,让我睁不开眼。

我腾地从床上跃起,任由侍女们摆布:她们把我脱得光光,用沾着玫瑰露水的精细绸布,反复为我擦拭身体。我既害羞又好奇地打量着镜中赤身裸体的自己,为自己身体上逐渐产生的变化而不安。

奶妈在身后喋喋不休:“小公主现在已经长大了。再过些时候,国王陛下就会为你指定一门婚事了。”

侍女为我套上那件丝绸长裙,一左一右地互相拉扯着我的腰部,我几乎痛得喘不过气来,好一会儿,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婚事?我可以嫁去我想去的地方吗?我听说隔着海洋那端,来自西边之国的男子既残忍又英俊,喜欢掠夺别人的财物和妻子,连海盗都对他们有所忌惮。”

从全身镜里,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奶妈在我身后,讶异地睁大双眼。我得意地想,她根本不知道我会懂得那样多,才为此而惊讶不已吧。

我微笑着昂起了脑袋,侍女趁机拢起我散落的长发。三个侍女站在我身后,分别用三把羊齿梳,把我的头发分成三股,我栗色的长发在梳子和她们的手指间,灵活地飞快扭曲。

奶妈睁大眼睛,高声叫了起来:“我的小公主!刚才这些话,你可千万不能在国王陛下面前说啊!西方是蛮夷之地,那里的国家都是我们的殖民地啊。那种地方的人,怎么可能配得起我们呢?”

这种把人和国家分成三五九等的调调,在宫中长大的我,早就听得腻烦了。这时侍女已经为我穿戴好了,我盯着镜中的自己,觉得有点陌生。但奶妈在身后催促着,说什么婚礼就要开始了,就把我推了出去。

太阳刚刚没入遥远的山脉间。

我跟在奶妈身后走着,这衣服束得我透不过气来,只得一小步一小步地走着。我心里暗暗觉得羞愧,待会被小哥哥见到了,不知道会怎样笑话我。

穿过长廊,可以见到宫室外交错纵横的树枝。树枝与树枝之间,是昏黑而满布碎星的夜空。

空气阴凉。宫中的许多地方可见点点烛焰,像心形。远看去,如一颗颗小小的橘红色心脏在跳动。

我忽然在脑中想象,在夜晚降临的时候,那些下巴顶着衣领的宫中男子的脸,和用扇子遮盖住半边面容的宫中女子的脸,如何在烛光中相遇,他们的心又怎样地如同烛焰般跳动着。

男人女人的笑声,呖呖的笑声。宫中的夜晚,本身就如同一场具有欺骗性的盛大幻觉,我有点恍惚起来。

一阵风过来,院中的花香迎面扑来。在夜色的幻觉中,我还听到了水晶杯子交错的声音,晃当,晃当。婚宴已经快要开始了吧。奶妈在前面催促,我提起裙子,加快了脚步。

绕过低俯在地的人群,我遥遥地见到小哥哥,他也已经穿戴整齐。他的目光越过女人们手中轻轻摇动着的彩画扇子,落在我身上,露出些微诧异。

我忙绕到他身旁,决定先发制人:“我知道你会笑我,穿上这身衣服也不像个淑女。但你看上去也不……”

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忽地一阵沮丧,原本将要吐出的讽刺,硬生生咽在嘴里。

换上衣服的小哥哥,显得精神饱满,十分地挺拔好看。

他嘲讽地笑笑:“你就像个穿上公主长裙的野孩子。”

我生气地别过脸,不去理会他,这时主教摇动手中的铜铃,人们都安静了下来。他高声宣布婚礼即将开始。

随后的部分,让人提不起劲来。

我们站在人群中,百无聊赖地看着父王坐在皇位上,高高在上地瞧着下面匍匐一地的臣民。只有他的十二个孩子无需俯身,都垂手而立。除了我和小哥哥以外,所有人都貌似认真地听着大主教的祝辞。

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落在新王后脸上。她双膝跪地,脑袋微微低垂,被面纱罩住了脸,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有她不断绞着衣服的手指,和绷得紧紧的身体,让我觉得她是这里唯一格格不入的人。

主教仍在唠唠叨叨:“……新王后贵为公主……与我国结为友好,彰显宗主国与殖民地之和睦……”

王后的眼睛抬了起来,正巧碰到亚瑟哥哥的目光。她一慌,忙低下头去。亚瑟哥哥却是面色无豫,垂下眼睑,眼观鼻,鼻观心。

这时我感到手肘被人轻轻碰了一下,小哥哥附在我耳边轻声地:“嘿,路易哥哥呢?怎么没见到他?”

我目光移开,这才发现亚瑟哥哥身边的位子上,空空如也。

我惊出一身冷汗,再抬头看看父王,他眉头紧锁,目光恰好也落在了路易哥哥的位子上。

哎,他呀……总是这样……

这时跪倒一片的人群中,传来声响。一条人影像猫一样灵敏地,悄悄在人群中穿行,瞬间已经落在亚瑟哥哥身侧。他理了理头发,摸到头上的帽子,忙伸手摘下来。帽檐上的蓝色缎带擦过他白皙英俊的脸颊。

他的眼珠一转,见到了我,向我露出得逞的一笑。

路易哥哥总是这副德行,除了样子以外,其他地方跟他的同胞兄弟亚瑟哥哥一点不像。我猜如果不是他这脾性的话,父王也许会更为喜欢这个极度聪明的儿子,并有意让他继承皇位的。

不过路易哥哥似乎对女人的兴趣,远比对皇位来得要浓呢。

我瞥了一眼父王,见主教开始转动他手中的权杖,然后把它轻轻搁在父王左肩上。父王单膝跪地,虔诚地正视前方,听着主教嘴里念诵的祝辞。

我趁机向着路易哥哥做口型:“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他飞快了瞥了一眼父王的方向,才朝我无声地张着嘴:“在——我——的——情——妇——那——里,睡——过——头——了。”

我回敬他:“今——天——是——父——皇——的——婚——礼——啊!你——怎——么——会——睡——过——头——的!”

他冲我眨眨眼睛,突然笑得很诡异,然后才缓慢地做着嘴形:“男——人——在——他——的——情——妇——那——里——睡——过——头——了,是——很——常——见——的——事——啊。小——孩——子——怎——么——会——明——白。嘿,你——的——这——身——衣——服——不——错。”

一旁的小哥哥突然扑哧一笑,我这才意识到他一直在旁边偷偷看着我跟路易哥哥对话。我回头瞪了他一眼,再次回过头来,发现罩着面纱的王后已经站起身来,在主教的引导下,正准备向父王走去。

王后的后座,在父王的左侧。她僵直地走着,脚步却渐渐拐到右路去了,离后座渐行渐远。

她听到场上的人们发出低低的骚动,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见到她的手指紧紧捏着手帕,几乎要捏成碎片。

她经过亚瑟哥哥身边时,他从身后的侍女手中拿过扇子,用扇柄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她一颤,只听他在耳边低声地:“往左边走。”

她放缓了脚步,定了定神,终于顺利地走到后座上去。然后父王上前去,轻轻揭开面纱,见到面纱下那张美丽的脸。他露出满意的表情。

这时父王让所有人都起身,并且命令唱诗班开始唱赞颂的歌。整个过程冗长而沉闷,我跟小哥哥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对方,彼此都是一脸不耐烦。

我的目光四处移动,开始数宫殿中的彩绘玻璃上,绘有几个天使。那些天使都长着胖嘟嘟的脸,对我没有丝毫的吸引力。我慢慢回想起小哥哥给我看的画册上,那些长着妖精般漂亮脸孔的女子,和她们蛇的身体。

唱诗班的声音停下了。然后父王命令他的孩子们排成一列,准备接受他的新娘的祝福。我想这是整个婚礼上,唯一有点意思的部分吧。

小哥哥却在身边低声笑了起来。

我回头:“你笑什么?”

这时侍女们已经把刻着琉璃草、矢车菊或麦穗等图案的杯子,呈到各位王子手中。我接过我的那个,又看看小哥哥,只听他说:“现在那么闷,不如我们找点娱乐。”

我心想:又来了。不知道小哥哥又想到什么了。

我没理会他,只心想他不要在父王面前闯出什么乱子来。

稍微长大了一点以后,我想起年少时的事,想起小哥哥,有点明白过来:我跟小哥哥虽然都是宫中出了名的野孩子。但我跟他不一样,从来不惹恼父王。当时我以为,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女儿,他对我自然宠溺。但后来想来,那不过是因为我比小哥哥更懂得察言观色,更懂得分辨场合。当时的我可没想到,这些在宫廷中学会的技能,能够让我在异国的深宫中立于不倒之地。

小哥哥在我身旁消失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他脸上带着孩子气的狡黠笑容。

“等着瞧吧。”他故作神秘。

王后从后座上站起,从侍女手中接过精致的花形茶壶。金色的长发沿着她的两肩披泄下来,玫瑰绣花纹样的丝绸长裙,衬得她的肤色尤为白皙。

我忽然感到自惭形愧。什么时候,我才能长成那样子的大美人呢?

一直长在宫中的我,只能靠画册上看来的知识,才能了解外面的世界。但是画册并没有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成为想成为的人。

王后捧着茶壶,来到我最大的哥哥面前,倾侧过壶身,准备往他的杯中倒花茶。

这时我感到身旁的小哥哥,忽然莫名地兴奋起来。

沿着尖细弯长的壶嘴,倒出的并非什么花茶,却是黑糊粘稠的一团。

王后的手一颤,茶壶掉落在地上,碎片溅起一地。从破碎的壶身里,洒出来掺和着动物血液和排泄物的沙砾。一阵血腥味飘来,女人们不断摇动着手中的扇子,或是用扇子盖在鼻子上。

王后露出难堪的表情,眼角似乎有泪珠晃动,几乎就要滚落下来。

我知道这是小哥哥做的好事。

不,不仅仅是我知道,亚瑟哥哥也已经猜到了。因为我看到他正脸带愠怒,看向小哥哥这边。

小哥哥忙移动脚步,倏忽间已站到我身后。

父王一拍座椅:“是谁干的好事?!在婚礼上发生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路易哥哥朝小哥哥眨眨眼睛,一副“你闯祸了”的表情。

亚瑟哥哥扬起脸,向父王正色道:“我听说西方的蛮荒之国,盛行异教的黑巫术。它们虽为我国的殖民国家,但向来民风彪悍,并不完全服从。兴许是他们的人得知今日是父王大婚之日,因此才用黑巫术攻击我们,把茶壶里的花茶换作了这种东西。”

父王沉着脸,亚瑟哥哥趁机命令下人在婚礼结束后把宫廷占星师召来,婚礼这才继续下去。

我看着亚瑟哥哥已经命人换过一个透明的水晶茶壶,里面倒上玫瑰花茶,心里对他敬佩不已。小哥哥则一直嘟着嘴没说话。

亚瑟哥哥从侍女手中拿过茶壶,递到王后手上的瞬间,压低声音:“不用怕。这件事不是针对你的。”

她抿着嘴角,向他点点头。只是捧着茶壶的手,仍在微微颤抖,目光不离他身上。

他低声说:“快去吧。大家都看着呢。”

王后这才开始逐一向父王的各个孩子倒茶,并照着事先背诵过的稿,念出祝福的话。

在她向亚瑟哥哥念着祝辞时,她的目光竟然一直低垂,没有看他。身旁的路易哥哥忽然嘴角上扬,露出值得玩味的微笑。

我那时候不谙男女之事,既没觉得王后的举动异常,也不明白路易哥哥的笑意。直到多年后,我跟路易哥哥谈起那件事,他笑着:“我那时候已经瞧出来了。男女之事,还有人比我更清楚的么?”

八人对舞作为婚礼后的娱乐节目,很快便要开始了。我两手捧着热腾腾的花茶,耳边却不得不听着身后王公贵族大臣的谈话,西方几个殖民地国家蠢蠢欲动啦;海盗们越发猖狂,以至于影响了贸易啦;十字军东征带回来了大量战利品啦;遥远东方的中国运送过来的茶与香料令人疯狂啦……

平日的我,对外面世界的资讯深感兴趣,听上两天两夜也不觉得无聊。但此时的我,满脑子只想着痛快地看看八人对舞,正厌烦地要挪开脚步,忽听身后那人提到路易哥哥的名字。

他说:“加洛林,我听说国王有意让你的女儿嫁给路易王子,那可真是恭喜了。”

我听到路易哥哥的名字,自然吃了一惊,边假装低头喝茶,边竖起耳朵听仔细了——

那叫做加洛林的大臣声音很是谦逊:“这消息还没定下来,也不定有这样的事。而且王室中人向来都跟他国王室联姻,加洛林家族如何高攀得起。”

对方却尖细地一笑,接过话题:“谁不知道加洛林家权倾朝野,现在更攀上了皇室。日后就麻烦你们多加照顾了。”

我好奇地回头看看,只见那个叫加洛林的大臣,一直谦逊,默然不语。在他身旁站着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年的女孩子,是个美人胚子,长开以后应该会更标致。她跟那个大臣一样沉默,但脸上神色却比同龄人要成熟得多。

我忽然猜到,那就是那些大臣口中要嫁给路易哥哥的少女了。我认真打量她的模样,觉得她那神态里,有种异常迷人的沉静气质。我在心里得意地想,国王为路易哥哥选的妻子还不错嘛,待会我可以告诉他本人。

后肩却突然被人戳了一下。

正要转头,已经感到有人贴近我身后,耳边传来小哥哥的声音:“这里真无聊啊,都在谈着无聊的政治。要不要跑去其他地方玩?”

正合我意。

所谓其他地方,也不过是宫中罢了。宫里的孩子,也去不了别的其他什么地方。我们穿过人群,跑过一溜儿排着历代国王王后画像的长廊,经过墙壁上精美的十字架,花棂彩绘圆窗,穿过这帝国最华美的皇家庭院,绕过宫中的尖顶小礼拜堂,来到禁宫中——

所谓禁宫,也就是国王和王后的套房所在罢了。对误闯的外人来说,那是死罪;对我和小哥哥而言,则像天堂。在这里,我们不会担心嘴碎的奶妈,多事的仆人和愚忠的扈从跟随左右。

但我们也没傻到想闯入父王的套房,我们只是在庭院里玩罢了。我虽然是个坐不住的,但从小到大那股子小聪明,让我多少有点过目不忘的本事。因为被人称赞聪明,在虚荣心作祟下,便硬是看了不少书。因此对这罗马式宫殿的建筑,已经十分欣赏。对于石柱上雕刻的画像,我已经能够分辨是哪些内容——

那一幅是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巴比伦的,那一幅是莎乐美提着先知约翰的脑袋,那一幅是埃及艳后捉着蛇放在自己脖子上……

在我洋洋得意卖弄小聪明时,小哥哥正忙着追赶着那条被他唤作“黑太子”的狗。他捡起花园里的碎石子,向小狗砸去。那狗摇着尾巴,跑得飞快,一溜烟地消失在暮色中的长廊深处。

我笑了起来:“谁让你这样逗它的?它又不是叫那个名字。”

小哥哥撇撇嘴:“我就是要用这个讨人厌的名字!”

讨人厌?

我眨了眨眼睛。

小哥哥露出一副鄙夷神态:“你不知道吗?现在整个法兰克王国都在谈论那个叫‘黑太子’的人。他们说他年纪轻轻,还是个私生子,却放肆得很,已经在战场上杀退不少人了。他们不过是我们西方的一个殖民小国,居然现在有点想脱离宗主国的意思了……”

我打了个哈欠,顺势中止了小哥哥的话题——真无聊。我对男人这种话题不感兴趣。但我马上觉得不妥——我在拉丁语、历史地理、绘图音乐上都比小哥哥出色,总得让他产生点优越感的,于是我赶紧转移话题:“快追‘黑太子’!它应该没跑远!”

我们沿着长廊奔进去,楼梯高高低低,追到了父王的套房后面。那只“黑太子”正躲在窗帘后,小哥哥跑过去,正要一手抓住,它却瞅了个空溜到后面。

小哥哥还要追,我却听到有脚步声,赶紧推小哥哥一把。他也意识到了,马上推开窗,跳到窗台外。

门外的人马上要进来,我急得一手攀上窗台,小哥哥在外面拉了我一把,我整个人掉到他身上。我爬起来,气恼这漂亮的衣服上沾满了灰尘,我拉着小哥哥要离开,他却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窗台上探出脑袋。我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踮起脚尖看。

隔着窗帘,我们看到父王的新娘在侍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她们搀扶她来到床前,为她褪下身上的外袍。她背对着窗户,我只看到她那光滑的背部和紧致的臀部,凹凸有致,跟我扁平的身体全然不同。

侍女们为她套上薄如蝉翼的睡袍,然后像人偶一样无声退出去。

我知道她在等父王。但是等到了以后,他们要干什么?我对此一无所知,只觉得无聊,拉了拉小哥哥衣袖,他却向我的方向摆了摆手,继续趴在窗台。

然后父王进来了。他穿着紫金色长身礼服罩袍,慢慢走到新娘跟前。他俯下头,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从我的角度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我想,这个新娘长得这样美,父王应该是满意的吧——他不苟言笑,但是对美女要求极高。据说我们母亲当年就是帝国最著名的美人,极受宠爱,才被父王从贵族手中抢来,并一连为他生下了亚瑟哥哥、路易哥哥、小哥哥和我。可惜最后病死了。

父王脱下了自己绣花精致的长袍,开始俯到床上。现在新娘被压在他身下,身上的长袍正在被他飞快剥下。随着他手心移动,他手指上那枚金指环在不住反射着光芒,游移在新娘细嫩的肌肤上。

我惊讶地看着父王趴在新娘身上,两人都全身赤裸,他开始一动一动,姿势十分奇怪,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新娘紧紧闭着眼睛,那表情让我联想到受刑的犯人。我害怕得别过脸,张着嘴巴,小哥哥赶紧捂住我的嘴巴,生怕我发出声音来。

他正专注地看,我猜他比我要了解这其中的含义。

渐渐地,我听到从新娘嘴里传来痛苦的声音,像在哭泣。我既好奇又紧张,不知道她出什么事了,忙扭过头去看里面,却见到她被父王翻过了身子,像任人宰割的鱼,趴俯在床上。她看上去真的很痛,一只手紧紧抓住床柱,当父王伴随着动作加剧开始发出奇怪的喊叫声时,她手指痉挛般,慌乱间抓住枕头,将它抓得扭曲变形。

我突然觉得十分不适,下腹一阵热潮涌动。

是天父对我目睹这些罪恶的惩罚吗?我虽然任性妄为,但还不至于无法无天,心里不仅害怕起来。小哥哥却并没察觉我的异样,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室内那奇异的场景吸引住了。我扯了扯他的外套下摆,他却全然没反应。

我突然感到十分孤独,默默地流下眼泪来。

这时,父王嘴里突然发出高亢而痛苦的声音,连续了一小会儿后,他软软地趴在新娘身上。新娘睁着眼睛,泪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这时暮色退去,月亮已经升上来,她的脸像新鲜的白骨一样白。

真是可怕极了。

我吓得哭了出来,父王在里面大喊:“谁?”小哥哥赶紧拉着我往外没命地跑,沿着原路飞快穿过弯弯曲曲的走廊,奔上旋转扭曲的楼梯。他的手汗涔涔的,我突然感到恶心,用力摔开。他也没在意,只是飞快领着我跑回宫殿人群中。

回到灯火通明之处,人群仍未散去,我看到路易哥哥被众多贵族大臣围绕,斜身坐在椅子上,端着酒杯,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那叫加洛林的大臣跟他的女儿。哥哥啜饮一口酒,慢吞吞地说:“哦,这样看来,我们要变成一家人啦。”他挑起眉毛,漂亮的眼睛看向他的未婚妻,在这堆男人中看向那少女,轻佻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神态拘谨,但依然抬起头来,平静地注视着路易哥哥。

他们目光相触的刹那,我忽然联想到他们新婚的晚上,这漂亮的人儿也会像刚才那样痛苦吗?他们也要做同样的事情吧?路易哥哥经常跟女人在一起,也是做同样的事情吗?

我为我这样的联想感到罪恶,脸上像被火烧一样滚烫,心里边忏悔边低头拼命走。小哥哥在后面拉我的手,我触电一样飞快甩开。他很不高兴地追上来:“你到底怎么了?”

奶妈在远处喊我名字,我像获救一样,朝着她的方向跑过去。她絮絮叨叨着:“小公主,你跑到哪里去了?大人们的酒会可不是适合你玩的地方,赶紧回房间去吧。”

她说的对。我生平第一次对奶妈感到无比亲切,低眉顺目地跟在她身后走。她惊讶地回头:“公主你是不舒服?今天怎么怪怪的?”

那天晚上,我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停地泡在浴池中。侍女们进来加水时,不住提醒我:“雷欧王子在房间外面等你。”我充耳不闻,将脑袋埋在水中,听着水声在耳边咕噜咕噜。

我恼恨自己,也恼恨小哥哥。他跟我一样大,但是他迟早要成长为男人,也会对女人做下这样邪恶的事情吗?如果我也是男人,也许不会感到这样难受吧?

这些问题,我不知道应该问谁好。在宫中向来自由惯了的我,第一次感到,如果有母亲的话,一切也会不一样吧。

外面的侍女突然大呼小叫起来——

“王子殿下,你不能进去——”

我将脑袋浮上水面,见到小哥哥气冲冲地进来,身后跟着惊慌失措的侍女们。他大声质问:“你干什么不理我?神经兮兮的,又是哭又是躲开我的,你到底干什么?”

他这话简直无理取闹。我气到极点,腾地从大浴盆中站起来,怒视他。自从六岁以后我俩分房睡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我的裸体,但那已经跟七年前不一样了。只是当时的我,毫无这种自觉,只有身后的侍女又惊呼起来,手忙脚乱地给我披上大浴袍,裹住我全身,只露出湿漉漉的脑袋。

我气鼓鼓地:“你才神经兮兮!我不想看到那些恶心的东西,你为什么逼我看!我讨厌那种事情,你不要再让我联想到那些了!”

这番话其实莫名其妙,无理取闹,他本可以理直气壮反驳“我哪有强迫你看!你联想什么我哪里知道!”。但奇怪的是,小哥哥居然怔在那儿,木木地盯着我,好像我这个裹着浴袍顶着湿发的人是什么神话中的怪物。回过神后,他突然就转头跑了出去。

我觉得莫名其妙,身上一阵燥热,心情没来由地烦闷,只想像那些没用的女孩子一样,大哭一场。这时,一个侍女突然高声说:“血!公主,你大腿上都是鲜血——”

我低头一看,鲜血沿着我的大腿往下淌,将浴盆染成了淡淡的玫瑰红。

一直在旁的奶妈,突然低声说了句:“小公主,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法兰克帝国最受人瞩目的女人了。你再也不能在男人面前随意光着身子了。”

我觉得委屈。男人?那样陌生的一个词。小哥哥也能算是那种生物吗?我当时也没明白她那句话的意思。几年后,我才知道,备受瞩目的不是我本人,而是我所代表的国家。作为当时欧罗巴大陆最庞大帝国的公主,她的婚事足以影响整个大陆的政局。但那时候的我,天真无知,哪里知道这些。

小辛’s notes:I.文中在墙上绘画的方法,即湿壁画技法,英文为fresco。该词源于意大利,意为“新鲜”,此技法产生于13世纪。II.欧洲中世纪分封制:受封者从封主处获得土地,但同时承担相应的军事责任。国王分封给公爵、伯爵,他们留下一部分,再分封给子爵、男爵,而再次级为骑士。因此中世纪欧洲君主权力并不集中,常受制于人。III.黑太子:外号借用英法百年战争中著名人物,黑太子爱德华(Edwardthe Black Prince)(1330-1376).IV.欧洲王室联姻是影响政治格局的大事,绝非“缔结和亲”那么简单。许多现代欧洲国家的雏形便由联姻而成。国王的女继承人是各国王公贵族竞相追逐的对象,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又会想办法解除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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