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苏乐乐的那一刻林子越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面色苍白、颜容枯槁的女人就是他曾经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日日朝思墓想的妻子。
“乐乐!”赤条条的紫荆花树下,他盯着她看了良久,惊疑的、恐惧的、不敢相信的就是没有喜悦的叫出声来,苏乐乐刚从楼上下来,提着包站在公寓入口的台阶上,一眼迷蒙的走出往事的雾林,迟缓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开始她竟没有反应过来是林子越,呆立一会才惊觉什么的样子,望了一下眼前的路,慌忙就往逃离林子越的那条路跑。
林子越猛追上去,一把抓住瘦的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苏乐乐,错乱的不断叫到:“乐乐、乐乐、乐乐……真的是你,乐乐!”疼惜的、高兴的、无数个日夜思恋的泪水瞬间如泉水般涌出。苏乐乐挣扎着、反抗着,用尽全身力气的想要从林子越的怀中挣脱。林子越捧着苏乐乐的脸问: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这一年你都去哪儿了?你知道我一直再找你吗?”
苏乐乐忽然情绪完全失控,无数委屈的悔恨的泪水像洪水决堤般在这个她日夜思念又极力想逃避的男人面前涌了出来,忽然她记起了对梁伊洛的承诺,记起了现在不能生孕、身世复杂的自己,趁林子越动情之际一把将林子越推开,又一次从林子越的怀里逃脱。
一天前林子越从香港出差回来,中午休息的时候梁伊洛跑到他的办公司说了一句让他很生气的话,“林总,你说你的夫人是因为有先天性心脏病,您不让她生孩子她才离家出走的。您有没有想过,您的夫人可能已经不再人世了……”
林子越大为光火,起得当下便没心情工作了。晚上他回到家中,也许是两人心灵有灵犀吧,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想回Y市看看。于是第二天早晨起来,赶当天最早的一班飞机来到Y市,刚到他们以前住的那栋楼下,就看到了从楼上下来的苏乐乐。
“子越,乐乐现在的状况很糟糕,今天你们最好在这儿住一晚上,明天再回A市,然后找一个医院给她做一次彻底的检查,住院治疗。”刘医生说,林子越听到刘医生这番话当场脸就吓白了,问:
“刘伯伯,乐乐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个样子?”
刘医生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都发生了些什么,乐乐现在的病情很严重,生存意志也很薄弱。我看着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你们那么好,就像亲兄妹一般。五年前出了那场车祸,你爸爸和子歌都去世了,乐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刘伯伯理解你,但是那件事只是意外,不是乐乐的错!现在你们是彼此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林子越明白了,刘医生以为是他害苏乐乐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刘医生和他爸爸以前是朋友,乐乐的先天性心脏病就是他检查出来的。从小刘医生就非常喜欢他们二人,后来看着林子越把苏乐乐当仇人,又看着苏乐乐因自责不知所踪,一直非常为二人惋惜。
不过刘医生并不知道林子越和苏乐乐已经是夫妻了,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兄妹关系。苏乐乐再一次从林子越的怀中逃脱,当林子越再次追上她的时候,她由于情绪过于高兴昏倒了,林子越马上抱着她来到了刘医生工作的医院。
当时刘医生正在查房,林子越慌慌张张吓得面如白纸找到他的时候他非常震惊,马上随林子越来到的面前。看到苏乐乐的那一瞬间刘医生更为震惊,林子越这些年虽然很少回Y市,但是他的家人在这里,每年春节清明的时候无论再忙他都回来给他们上坟,他也一直有林子越的消息。
苏乐乐则是他这些年第一次见了,而且从当年记忆中那个像水蜜桃般的漂亮小姑娘,一瞬间变成躺在病榻上的一个脸上无半点血色、骨瘦如材的已婚少妇。他惊讶极了,给苏乐乐检查完身体后又发现苏乐乐病情急剧恶化、无半点求生意志,想到四年前葬礼上林子越望着苏乐乐充满怨恨的眼神,就不能不错判了。
不过林子越没有为自己辩解,虽然他目前还不知道这一年苏乐乐在外面都经历了些什么,但是没有保护好自己的老婆,让苏乐乐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那就是他林子越的过错。
他重新回到病床旁,将苏乐乐的手放在脸上,往着昏迷中这张她日日夜夜思念却并不是她思念中的样子的脸,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的就流了下来。他吻着、挨着苏乐乐的干瘦的手,恨极了自己的时候恨不得那把刀子在自己的身上划伤千万刀。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是他一次又一次让她因为他受苦。每次看到她躺在病榻上他都是如此的无能为力,什么都不能替她做。
一整个晚上林子越都守在苏乐乐的病床边,一整个晚上都未曾一秒入眠。他不敢睡,不想睡,就这这样守在她的身边,日日夜夜看着她。上次就是因为他睡得太死了她才从他的身边逃开,这回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让她从他的世界里消失片刻。
一整个晚上苏乐乐都未曾睁开眼睛看过林子越一眼。她早就醒过来了,知道他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知道他握着她的手在哭泣,知道他害怕她逃走而不敢入睡,眼泪一次一次吞咽进肚子里,控制不住打湿衣襟,装睡。
见到林子越一晚上深情隐忍的表现,刘医生这才知道他们结婚了,他们手上的婚戒就是为彼此而戴,而不是为别人。他很高兴,也很欣慰,以前最喜欢的一对小人儿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化解仇恨,但苏乐乐的身体状况又让他非常忧心。
第二天一早林子越就带着苏乐乐出院了,苏乐乐没办法再装睡,只能沉默以对。临走的时候,刘医生看出苏乐乐在和林子越闹意见,斜插打诨说:
“乐乐,刘伯伯这次可是很有意见呀,你们结婚了竟然都不通知我。子越是个好孩子,昨天晚上他不眠不休的在你的床边守了一晚上;你们之间的缘分不易,要好好珍惜彼此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