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多少是有点自傲的。
她不相信刚下临床的赵斌要比她厉害。
师姐没同意让赵斌做骨穿,她觉得赵斌只是一个小实习生。
对于师姐的拒绝,赵斌并没感到不爽。
毕竟,骨穿是一项具有潜在危险性的操作。
并发症也不是没有过。
师姐小心一些,没有贸然让他来做,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起来,刚刚也怪赵斌自己有点着急,才贸然的提出想要试下的要求。
话又说回来,师姐虽然没同意,但还是接受了赵斌的建议。
把抵住骨面的针头,稍稍的倾斜了下。
赵斌看着师姐不再是持垂直方向进针,心底只想起一句话。
哎,真香啊。
师姐,你,还是没逃过真香定律。
骨穿往往会遇到特殊情况。
有些人的髂后上棘的骨面并不总是水平的,有可能是倾斜着的。
就像手指去穿透纸张,如果纸张是倾斜的,手指保持垂直的角度。
大概率会滑针。
师姐连续两次滑针,就说明,40床的患者的骨面应该是倾斜的。
这种情况下,操作者只需要用针头抵着骨面,稍稍的感触下,然后调整针头的倾斜角度,穿刺起来便会容易很多。
师姐的手上的动作,再次的加了几分力度。
小姑娘不由自主的又哼了一声。
然后看向师姐,从她脸上的表情,赵斌知道穿刺成功了。
由于之前麻药打的并不理想,再加上骨面上的神经纤维非常丰富。
穿刺成功的那一瞬间,患者多少还是感受到了刺痛。
“宝贝,很疼吗。”
“我不疼,妈妈说就像被蚂蚁咬一下,一会就好了。”
赵斌跟小姑娘聊天,分散患者的注意力。
师姐很快的拔出穿刺针的针芯,接上注射器。
接上注射器后,师姐赶紧的抽了0.3ml骨髓液出来。
书本上说的,骨髓液要抽1ml,但是在有经验的医生看来,超过0.5ml骨髓液体将会被稀释,检测的结果将会受到影响。
见到抽出了骨髓液,作为助手的赵斌,示意患者家属扶着点小姑娘,他快速的接过标本,并观察有无骨髓小粒。
骨髓小粒就是一小块的骨髓组织。
它就像是浸泡在血液里面的海绵一样,充当着给整个人体的造血的功能。
骨髓小粒制造好的血红细胞会流向髓窦,在通过骨头里面的血管,运输到人体各个器官。
所以说,判断骨穿抽取标本是否合格,就要看有没有抽出骨髓小粒。
赵斌拿着标本,看得很仔细,他生怕因为自己的大意而看错了。
然而他把眼睛都瞪大了瞧,仍然未从标本上找到骨髓小粒。
师姐带着询问的目光,看了眼赵斌。
赵斌摇摇头,暗示师姐骨穿失败了。
不服输的师姐,调整了几次骨穿针的深浅,又抽了些骨髓出来。
一旁的患者家属也很着急,希望尽快结束。
哎,第一次跟着师姐来做骨穿,怎么这么难啊。
系统里介绍的多简单,书本上说的也那么容易。
怎么到了实际操作,这么难呢。
哪怕赵斌上辈子经历过大场面,也开始重新对临床工作有了新的认识。
一个医生,尤其是有着多年经验的老医生。
那就是一座无形的宝库。
无论学的再怎么好,理论知识再怎么丰富。
没有丰富的临床经验,根本称不上一名好医生。
看看师姐做骨穿就知道,临床操作可真难啊。
骨穿没抽出小粒,没办法,只能重新再来一次。
师姐直起身子,稍稍的稳定了下情绪,耐心的给家属讲解着准备再做一次。
好在41床也不是第一次做骨穿,听完师姐的话,也同意了再做一次。
赵斌麻利的跑回去,又拿了一套骨穿用品来。
这次师姐换了个位置,重新开始。
麻药针刚刺破皮肤时,小姑娘又忍不住的痛哭起来。
连赵斌心里都有些不忍起来。
“宝贝,忍一忍,只疼一会的。”
“嗯,我不疼的叔叔。”小姑娘流着眼泪,嘴上还在坚强的说着不疼。
“宝贝最乖了,叔叔知道你不怕疼。”
“叔叔,快好了吗?”
赵斌看到师姐麻药已打好,准备再次穿刺。
于是就轻声的告诉小姑娘:“马上就好了,医生阿姨在收拾东西了,你再坚持会。”
“嗯,妈妈说过,一定要听医生的话,我听你的话,叔叔,我不疼的。”
“不疼那你为什么哭呢?叔叔可看见有个小宝贝在哭鼻子哦。”
“我真的不疼的叔叔,我只是累了,叔叔。”
小姑娘一句话,让赵斌的身体为之一震。
累啊。
对于得了血液病的小姑娘来说,跑医院,住院,打针输液,抽血,做骨穿。
难道不累吗。
成年人都受不了的事,让一个小姑娘经历这些,难怪她会说自己累。
一个小姑娘,说出大人的常说的话——我很累。
哎,赵斌心里只能不停的告诉自己,专心做事,专心做事。
“宝贝,别哭了,叔叔有时也会累的,可叔叔就没哭过。”
小姑娘停止了抽泣说道:“叔叔,你累了我把玩具借给你玩,你就不累了。”
说话的空当,赵斌快速的接过师姐抽出来的标本,暂时停止了与小姑娘的交谈,。
这次,他一眼就看到了小粒。
见师弟脸上露出了笑意,师姐知道成功了。
“宝贝,叔叔要工作叔叔没时间玩玩具的。”
“那,那,我星期天把玩具借给你玩,只能玩一天,行吗。”
“嗯,叔叔星期天来玩。”赵斌嘴上跟小姑娘聊天,手上却快速将标本涂片。
40床除了要做骨穿以外,还要做骨髓活检。
骨髓活检就是用专门的骨髓活检针,抽取一条骨髓组织。
为了减少患者的痛苦,活检和骨穿可以一次性做掉。
骨穿成功以后,师姐摸出了一点门道。
再次进行活检的过程异常顺利,很快就抽出一条骨髓组织。
待到所有检查弄完以后,两人收拾好物品器械。
赵斌又安慰了小姑娘几句,带着涂片,走出病房。
回去的路上,师姐心有余悸的问道“师弟,你真的是刚下临床?”
“我上周才开始全院轮转,千真万确的刚下临床,怎么了师姐?”
“没什么。”
师姐嘴上说着没什么,可心里却很纳闷。
见着将涂片拿去送检的赵斌,师姐脑袋正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
算起来,骨穿她也做了好多次了,麻醉资格证也早拿到手。
明明自己才是有经验的医生,怎么看着师弟好像更有经验呢。
第一次打麻药,师弟提醒往周边去一点,就是以防穿刺点不在麻醉点上。
结果好险。
穿刺点果然没有在麻醉点中心,穿骨膜时,患者还是感到了疼痛。
两次滑针时,也是师弟提醒针头倾斜一点。
到底是他在操作,还是我在操作呢。
怎么他就能知道患者的骨面不是水平的呢?
而且每次人家都能说对。
难道师弟有透视眼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