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大京三千里的地方有个小镇,镇子里头不过二三十户人家,都善良淳朴。每天镇子人最多的地方就是茶馆,秋天更甚,因为那时镇子上会来一个只有秋天会来的,毁了容的姑娘。说是毁容,只因初见她时脸上一条狰狞的长疤,现在那长疤已淡到快要看不见了,从眼角直连到嘴角,难想当时毁了脸有多痛。
她是三年前的秋天来的这儿,不知什么来历,只听她自己道叫阿遥,秋初来秋末又走,三季的时间不知去了哪里,但秋初终会来。有时身上有伤,有时又会带着些新奇东西回来给孩子们。
这次她来,带了一个包袱,鼓鼓囊囊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神情有些恍惚,竟不知系在腰间的荷包上那根不知几年前断掉的红线掉了下来,身后一个小女孩脆生生的嗓音响起来叫住了她:“阿遥姐姐,你的红线掉了!”边说着便一路小跑着跟上她。
“红线掉了……”阿遥呢喃着。
阿遥忽的停了下来,像是清醒了些许,蹲下来抱住向她跑来的小女孩,轻声说了句谢谢。
小女孩用胖乎乎的小白手轻轻的放在阿遥的脸上,稚嫩的童声在阿遥耳边响起:“阿遥姐姐是不是有想哭的事?我阿娘想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姐姐没事,只是有点累了,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好不好?”
“我叫阿眉,是阿娘取的名,阿遥姐姐累了的话去我家歇歇吧,我家就在这附近,我阿娘和我都可喜欢你啦!”
阿遥皱了皱眉,有些疑惑:“那你阿爹呢?不在家吗?”
阿眉摇摇头说道:“阿娘说我阿爹不要我和阿娘了,但是阿娘还说了,阿爹喝酒会打人的,所以我只要阿娘就好了。”
“阿眉不想要一个阿爹吗?听说有阿爹的话,阿爹会买糖给你吃呢。”
“阿娘也会给我买糖吃啊,而且在阿娘面前提阿爹的话,阿娘晚上会偷偷抹眼泪的,所以阿眉不要阿爹,他会让阿娘哭,他是坏人。”阿眉的脸上有了坚定的神色,又变得犹豫起来,“可是阿眉也想要阿爹,这样镇上和我一般大小的人就不会说我有爹生没爹养了。”
听到这,阿遥不禁紧了紧阿眉的手。
“阿眉,姐姐说个故事给你听罢。有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与你一般,她阿娘在她出生三年后便去了,只留下一个小院,一个丫头和一个老妇人给她。长大后,她学会了识字,学会了很多乐器,会演奏很多曲子,但从未有人教她如何识人,如何察言观色。”
“那后来呢?”
“后来她长大了,自然而然就懂了。”
“可她不是与我一般吗?她也没有阿爹吗?”
“有的,却和没有是无差的。”
“为什么?”
“因为她从未见过她爹,除了被抄家之后的那一面。”
“那我觉得我比她更幸运,虽然我没有阿爹,可是我还有阿娘。”
“所以阿眉,你不用理会旁人,你要想,有些人会许还没有你幸运。”
“阿眉懂了,谢谢姐姐。”
阿遥站起身来,抬头望了望,说道:“要下雨了,阿眉回去罢,我回茶馆去了,秋末记得来说书,今年是我说书的最后一年了。我的最后一个故事,你一定要来。”
最后一句话似是说与阿眉,又似自语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