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巨猿和李奇鹿的关系算是故事里的一个小插曲,那么接下来黑衣男子邓江的到来便是重头戏了。
下午。
在黑毛巨猿离开不久后,李奇鹿一直在关注的不远处方向今日终于有了动静,一如既往,一道人影漫步行来,模糊的身影随着步伐的接近逐步凝实,虚影也越来越清晰。
这么来势高调的派头,自然就是邓江了,依旧是一袭黑衣,容貌俊朗,衣身漆黑如墨,百尘不染。
除却李奇鹿吸收炼化寒精石的那三日,加上潜心修炼的这四日,时隔今日,正好七日。
邓江如约而至。
来到老榕树身前,这次邓江却没先开口说话,只是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奇鹿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对于他的到来表示欢迎,树叶青翠欲滴,霞光流淌,散发出柔和的气息。
这份寂静持续好半响时间后,邓江才开口道:“当时说到的化形,其实若真到那个时候我也阻止不了你,毕竟化不化形都是在于你的心念之间,旁人无权也无法干涉。”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点,我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大讲究,但却很讨厌不讲信用,你若是不遵守先前的承诺,出尔反尔,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把先前得到的全部拿回来!”
邓江说这段话的时候,似是有警告之意,语气很坚决,充满着不容置疑,他自身气息稍稍刻意外放,浑身如沐浴银霞,空间竟有些诡异的扭曲,极端强横!
蓦然间,只给李奇鹿造成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这股气息,就像是将他引入一片浩大的空间,无边无际,压根见不着边!
“这等境界......”李奇鹿只感觉自己在此气息面前,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油然而生,如萤火在皓月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生死真的只掌握在对方一念之间!
哧——
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就在黑衣男子邓江释放自身强横气息的那一刻,老榕树树底下那个深深埋陷的神秘石瓶,那个从李奇鹿得到时起就没有什么动静过的神秘石瓶,就在这个时候,古朴的瓶身却是悄然裂开一道浅凹陷的纹路,而那道浅凹陷纹路的最上方,竟然也闪烁着一点银光,空间悄然扭曲,周围的土壤尘沙一点点被吸收。
也就持续了几秒钟,那个似乎因邓江自身气息外放而导致引发共鸣的石瓶,停止了嗡鸣震颤,再度恢复如最初那般,寂然不动,仿佛先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假象。
这嗡鸣震颤声很小,而气息之所以没有泄露外放,都是因为被那一点银光流淌的扭曲空间隔绝了,李奇鹿没有感知到也就算了,可这时没想到竟连黑衣男子邓江也丝毫感知不到。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这个石瓶那一点流淌的银光居然对空间之力的造诣更深,更为精通!居然隔绝了一切感知来源。
原来,当初李奇鹿被陈直峰一剑贯穿,力竭而亡倒下时,怀中的这个神秘石瓶便是触发了空间之力,空间被瞬间撕裂,一阵扭曲便消失不见了。
再度出现在土壤里时,也是因为空间置换,把原先的土壤换走,自己则取代土壤的位置,深深埋陷。
“唔,好难受。”蓦然间,李奇鹿只感觉自身悬空在一片偌大的空间里,无法动弹,白茫茫一片,像是傲游在云海之上,却看不见任何景物。
突然间,这海市蜃楼般的幻象瞬间往一个方向涌去,幻象空间如镜子般破碎崩塌,周遭的景物又开始熟悉了起来,自身已是回到了空旷之地。
原来是眼前的男子开始收敛自身的气息,将自己从那片诡异的幻象空间里拉回来。
“这仅仅只是气息外放而已啊!”再次打量眼前的男子时,李奇鹿只剩下深深的忌惮,此人让他领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实力天差地别,令人失去反抗之力。
空间术造诣高深之人,可以轻易做到一念间遨游世间各处,随心所欲,徒手间撕裂扭曲位于那片空间处的敌人,不费吹灰之力!
“榕树兄,还好否?”邓江再度恢复如初,眼睛笑眯眯的,脸上挂着微笑,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去你丫的!”李奇鹿心里破口大骂,但表面上可不敢有什么不满,赶忙运转心法,老榕树散发出欢快的气息,看起来高兴极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有不满,到时候拜入扶摇宗,潜心修炼个几十年,出师后也能像我一样有一番大作为。”男子笑道。
“修炼几十年是真,一番大作为恐怕是假哦。”李奇鹿心里撇了撇嘴,不以为意,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运转心法使得表面老榕树散发的欢快气息更加浓厚。
邓江满意的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那你知道植物不顺其自然成为精魅,反倒选择化为人形的代价吗?”
李奇鹿一怔,连带着心法的运转一滞,外界老榕树的淡绿色光芒渐渐黯淡,气息收敛,变为与寻常树木无异。
邓江轻叹了一口气,闭眼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管面前的老榕树到底清不清楚化形的代价,自行解释道:“植物也好,动物也罢,这化为人形并不是随着境界的突破就水到渠成,而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他解释道:“植物、动物的境界在到达感气境第九重巅峰时,这时候便有两个选择摆在眼前,其一就是突破踏入崭新的境界,也就是通窍境。”
“踏入此等境界后,便算是真正的修士了,动物拥有最基本的智慧,植物也同一样,且成为精魅后,便可以自行脱离扎根的土地,以根为本,孕生双手双足,行走于世间以便汲取天地灵气,也就是所谓的山泽精怪。”
“不过有胆魄敢行走于世间的精魅,不是嫌命长的,就是见识短的,吃了地域文化的亏,要知道,这天下十八州,门派数不胜数,单是那中土神州就有数门炼丹宗派,此类门派的炼丹最是需要灵性植物了,所以对于植物精魅的数量更是供应不求,通通来者不拒。”
“而这时候,他们便会以炼制成品的丹药来做犒赏,吸引那些眼红的修士,指派他们化身为“捕精郎”,专门捕捉收集这些初入门槛的精魅。”
“虽说修真界的植物前辈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但因为植物本身的弱小,而这天下又如此之大,同时还要忌惮一些门派,最终所达得的效果甚微。”
邓江直接切入主题,对着老榕树淡然道:“我跟你说那么多,可别当做没听见,其实你选择成为精魅,在没有自家长辈守候的情况下,是很难渡过成长期的。”
李奇鹿默然,虽然他自始至终就没往这方面想过,不过邓江所说的话无异于是介绍了当代植物生灵修行的艰难境况,即便躲藏在山脉丛林里中,也难逃那些受利益驱使的捕精郎猎杀,真是可悲可叹。
“所以上天或许是怜悯,植物、动物便有了另一种选择,向着万灵之长人形迸发,而这代价———便是消耗完自身所积蓄的灵力本源,跌境三重,化出一具人类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