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看见圣者克里斯多夫容颜之时,是你将死而不死于恶死之日。
别。不要谈论死,大家不喜欢这个字。有人同我说过他要飞速骑着自行车横到路中央,假装这只是个交通事故,直到大卡车从他身上碾过去,连他的骸骨都不剩下。我说你累了,你应当休息。不过不是永远的休息。“那你呢?”我吗?我永远精力充沛,至少到我写完所有故事之前。我可以写到老,然后带走自己乏味至极的小说,用它们充实我的棺材。
金色的太阳暖烘烘,小姑娘正做爱情的梦。
……有一天起了大风。她的短裙唷失了踪。
……至今我还纠缠不清,将已经过去的一切嚼来嚼去。我至今还能回想起我敲开门时她的眼神,由随意与问询迅速转向嫌恶与不齿。“哦,是你啊。”她冷淡地说,露出她所能露出的最大轻蔑。嗯?是我。萝卜回来啦。这有什么办法呢,我又不能一下子变成其他人。
“这是我的心,我所有的好与不好都在这里了,我全部给你,请你拿去。”“哦,好的。”她点一点头,停下噼里啪啦打字的手,把那毫无观赏价值的心随手扔在电脑桌旁。
“你还是怪她。”——不,不是这样。我不怪她。我抓着过去不放并非因为无法释怀,而是因为我不能放弃回想。我得弄明白为什么我是这个样子。我想知道我是向来如此,还是某个时刻变成了这副模样。如果我弄得清楚,没准我可以把自己修回去呢?
问我的脑子是怎样想的。别问我的心是什么感觉。
——“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好吧。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嗯……就像曾经有一根什么线,然后在某一刻就此剪断了。之后悲伤再不令人痛苦,只使人困扰。
——“也许从最开始就没那么一根线?”
——是吗,那真让人难过。
我要讲故事了。从前有一个瞎子。大家都知道他是盲人但他以为自己不是。他认定人们都为毫无意义的纷繁色彩所遮蔽,只有他,不知光为何物也不知暗为何物的他,所见才为世间本质。况且失明使他心灵寂然,双耳敏锐。“众人都以为我目盲,殊不知我看到的比谁都多。”他这样想,引以为豪。直到有一天,他所居住的地方来了一位美丽的姑娘。“她的声音很动人。”瞎子说。“她的面容更动人呢!”旁人告诉他。他们说她的秀发光泽灿然如同永不黯淡的阳光。他们说她的面颊泛红,温润的肤色,像象牙白里透了玫瑰色的柔嫩果实。他们说她的双目清如秋水,仿佛雨后洗得空灵的澄澈天壁。可是他既不知道阳光、果实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秋水、天空是什么模样。他以往不知道,也不在乎。但这一刻他却奋力而徒劳的睁着眼,想去看那女孩的样貌。“我是瞎子。”他终于悲恸地说。
——“听起来像一个有些什么道理的寓言故事。”
——不不,不是道理,是感觉。
——“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
地里的麦子结了穗,忙呀忙坏了大镰刀。快拾麦穗别嫌累,我的娜奈特弯下腰。
“孩子,你真沉呀。你是谁呢?”“我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