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何?”古月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
右将军收剑入鞘,缓缓道:“我低估了这厮的实力,要不是方才有一股一瞬而止的气息探到身边,估计发现不了这厮的踪迹。他既然知道我在东门,那么必然赶来西门,于是我便就此一搏赶来,来到此处,看到方才一幕,自然手起刀落。”
兵行险着的右将军不禁为方才一瞬间的判断而后怕,也许再犹疑多一息,结果便会不一样。
他深深吁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冰霜子母剑”,在白天头上按了按,对儿子的表现非常满意。
白天双眼一挑,不为所动。
而古月则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夺过白天手中的灵剑,恶狠狠地往刺客身上一剑一剑地刺去。
“一剑、两剑、三剑……十剑……三十剑……”一剑一剑地数着,一下一下地痛哭流涕,直到手酸了,颤抖了,举不起剑了,他才仰天长啸,昏倒了过去。
这一昏便是两天时间,至此以后,古月心中多了一个念头无时无刻在呼喊:
弱小便是如此,弱小便是如此……
宛如魔障。
……
收到消息,城主古风倍日并行,在一月后赶回城中。戎马半生的半百之人如何能想到,该是知天命的时候,老天顺势让他知悉什么才是真正的天命。
从参与“敖日国”建国战争到在风城担任小小的城主,他手上沾染过无数人的鲜血,也砍下过无数人的头颅,今日痛失二子,这份锥心之痛竟让他几乎昏厥,若不是饱经风霜且身体还算硬朗,怕是过不去这一关了。
面对苦难,有人成魔也有人成佛,遭受丧子之痛的古风开始担心自己不经世事的小儿子。
待事情稍告一段落,他特意找了古月。
夜月下,二人犹如大病初愈。
古风挤出笑脸对古月温柔道:“跟你说个故事。”
奇怪的开场白。古月看着陌生的父亲,一脸茫然。
没有了城主威严的古风淡然一笑,眼中闪烁着光芒,“知道‘普御王’吧!敖日国第一个‘王’,神雷之御物者,万中无一的传奇人物。”
古月轻轻地点了点头。
古风继续道:“他是这世上我少有佩服之人。我佩服他,不是因为他修为大成,也不是他身居高位,而是他拥有无坚不摧的意志。
在他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家中至亲被暗杀,剩下他与他的一位哥哥。遭此事故,开始两兄弟基本都崩溃了,消沉度日,好在他们师尊点化他们两兄弟,说道:心中有碍,难成大道。
心有猛虎的普御王自然惊醒,痛定思痛,振作生活,一举成为世人惊艳的天雷御物者,而天赋更高的哥哥却难以自拔,以为天倒了,做什么都无意义,至此沦为庸人,浑浑噩噩度日。
而后,普御王经历几度浮沉。在贝林国复辟后的第一场国与国战争‘凌渡之战’中,他一人独闯城门,斩对方主将于城头,一战成名,被册封骁勇将军。
官场十多年,他同样受尽政敌的挑唆、污蔑,几度被贬为庶民,但凭着一身修为与忍耐又让他登上了高位,最高位列贝林国其中一个天尊之位。
之后,你应该很清楚了,他为了挽救族人,与贝林国决裂,领导族人在贝林国的狼窝之下建立了本国——敖日国,与贝林国划江而治,成为本国的第一位王——普御王。”
说着普御王的事迹,古风透着复杂的神色。古月只是听着,若有所思。
古风继续道:“说这些,不是让你去做普御王,我只是想告诉你:第一,任何人都会遭遇劫难,不是你才是最不幸的;第二,人来世上就这么一遭,还有很多东西可以追求,也有很多责任要去承担,现在可能看不到,之后就会知道了,不必急于一时去判断;第三,遭遇劫难不可怕,怕的是过不去,人生是自己的,想怎么过都是靠自己,哭过痛过就可以了,没必要一直陷在其中。你的哥哥也希望我们过得好。”
古风语重心长地说着这些话,古月从未想到,这些道理,他从书中都读到过,但从自己的父亲口中说出,却是不一般的感受与意义。
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再次大哭出来,心里也悄然变化着。他不是没有依靠。
同样湿了眼的古风摸着古月的脑袋,抽泣道:“我们爷俩哭过就过去吧,这些话是对你说,也是对我说的。以后,我们还要好好过日子。而且你不必有什么愧疚,你哥哥这事责任在我,他们的目标在我,因你老爹要做的事情违背了某些人的意愿。”
古月抬起泪眼看着他的父亲。愧疚的古风说话间泪涕涟涟。
古月感受到了父亲动情的一刻,忍不住问道:“是谁要杀哥哥?”
古风掩涕道:“这事不需要你知道,交由你老爹处理吧。”
古月一怔,明白了此刻就算知道凶手,那又如何?能做什么?
他转而突兀道:“我想学武,我想变强。”
古风一怔,良久才道:“好,我知你心思,明日我让你哥哥的师尊来教你。”
“不,我要去找右将军的儿子白天,他怎么学我怎么学。他年纪小小实力已不俗,我若跟随哥哥的师尊,水平犹可知。”
“好,志气还在。”古风心中大石落了下来,古风知道儿子的选择没错。
与古月同年的白天是不一般的孩童,小小神童大战十名刺客的事迹早已在风城传得神乎其神。
说是某个夜晚,曾有十名彪形刺客误入白天房间,看到白天提刀便砍。白天身形闪烁间,十名刺客当场毙命。后护卫来救,白天站立于十刺客尸体之间,全然不惧。一夜间,白天名声不胫而走。
如今,古月主动提起要与白天一起修炼,古风对古月另眼相看。
他仰头望着明月,深深吁了口气,一番话,不仅对小儿子了解了更多,还把自己的心结打开了。
他拍了拍古月小小的后背,大步走去,回首道:“你哥哥的‘冰霜子母剑’,要吗?他们最喜欢这两把灵剑。”
古月一怔,果决道:“不了,实力不足带着盛名之下的灵剑,不是好事。当我有实力了,我必然拿上,代二位哥哥去闯一番世界。”
闻言,古风喜上眉梢。
……
古月与白天共同跟随右将军修炼,一练便是三年。
古月没有基础,第一年只在扎马步、练体能之间渡过;第二年学了一些基本的拳法与身法;第三年才算正式入门,一般之人可轻松应付,可对于白天,走不下三招,一败涂地。
可古月没有气馁,心中不做弱者的信念比一次次的失败感更加强烈。
对于这些,古风自然看在眼里,心中好不欢喜。
同时,吃一堑长一智,为预防万一,他从左将军统领的黑衣护卫队抽调五人作为古月的贴身护卫。
这五人便是后来能对古月与白天以命换命之人。
他们是来自同一条村子的农家人,因村子遭了山匪而四下逃难,机缘巧合之下,同在“风城”参了军。参军数年,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即将升任小队长之际,五人作为精英被左将军抽调。
五人不甘心,对左将军道:“军人应在战场建功立业,当他人保姆有何出息?”
左将军只道:“军令如山,违者斩!”
五人怏怏来见古月。
古月成为独子后,众人百般呵护,连內官、丫鬟来对五人唠叨:“将军,你们要好生保护少主,不能差错分毫。”
狗屁规矩之事,五人哪能受得了,交班之余总是喝酒寄豪情,有人道:“大家是马家村人,已无父无母,不如结义为兄弟,互相照应可好?”
“好。”五人患难见真情,一呼四应,再几口大酒下肚,有人附议道:“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名字改了,做亲兄弟,如何?”
“好极了。”
“我同意。”
“那叫什么名字?”
“我们刚刚好都姓马,只是住在村子各头,要不我们就叫东西南北中吧。你是马东,你是马西,你是马南,你是马北,那我就是马,马,马中了……哈哈哈”
“好,太好了,就这样,哈哈哈……”
酒已上头,只管尽兴。酒后胡言改了名字。
一开始,古月也不喜欢这五人,他们一身黑衣,要不是胸部有些白色花纹,肯定以为是刺客了,所以古月总是对他们有意疏远,但未想到的是,他们改名之后,古月常来唤“东西南北中”,亲近感便逐渐产生了。
碰巧的,古月身穿白衣,白天一身的灰衣,古月常道:“太好了。你看他们那死气沉沉的黑衣服,把我显得太不自在,我们几人在一起,白、灰、黑,一下就舒服了。”
古月莫名其妙的话,常惹得白天与五护卫苦笑不得。
有白天的陪伴,也有“东南西北中”的贴心守护,三年来,城主古风宽心不少。
适时,天下名士“天算子”游历至此,城主请为上宾。席间,城主请为古月与白天占上一卦。天算子知天机算运势,名满天下。只见他掐指一算,惊喜之色涌现,示意庭上众人退下,只留古月白天与左右将军在场。
众人散退,天算子始背月负手诵卦,悠然之声传曰:天下为池,二子非池中物,腾龙而上,必风随云集。
一卦出,风云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