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尔雅的顾相此时难得恼羞成怒,气道:“姬渊,你……”
姬将军一脸得意,看了自家兄弟半晌,然后叹了一口气。
他凑近道:“我自然知道你焦心什么,可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小玉以后无论是行路之乞还是庙堂显贵,那都是他自己择的路,我们管这么多,有何用?你当他心中不懂吗?”
顾相愣了,虽然心中郁结还是无法解开,可是却也有些许的释然。
顾玉如今年少轻狂,不求功名,也不谙国事,原因也有他自己的一半,如今他成为这样的人,作为对他影响最大的亲爹,他责任重大。
罢了罢了,不可教化。
几人在老板娘等一堆人的簇拥之下一共走上了三楼的包间,顾玉和颜云路过的那一刻,两人目光相视之后,顾玉浅浅一笑,便已移开,倒是颜云,颇有些缱绻眷恋之意。
“颜姑娘。”阿晃从后面走上来,唤了一声,眼睛打量着颜云。
颜云低下头,行礼道:“参见贵妃娘娘和两位小姐。”
姬荣本就是皇上私自同意才得以出来的,此番不想太张扬,于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起来吧。”
姬荣说完拉着周几何就往上走,倒是阿晃留下来和颜云谈了几句,周几何回头看阿晃,意外的看到阿晃有些严肃且决绝的表情,颜云低头听着,不知道两人在聊什么。
“姐姐,阿晃在跟颜云说什么?”周几何问。
姬荣瞥了一眼周几何,道:“你管那么多作甚,阿晃自小便是德才兼备之人,如今思虑多些,也没什么不妥。”
“你是说,玉哥哥和颜云……”
“谁知道呢?”姬荣一笑,“虽说破坏一段佳缘并不好,但是颜云显然不是单纯心善的女子,这样高攀可要不得。”
周几何懂了,却莫名的有些替颜云悲哀。
上等房之内,姬将军和顾相一边喝酒一边说话,周几何饶是想听懂他们在讲什么,可是嘴巴不争气,对着一桌山珍海味埋头吃得过瘾。
饭局不过一半,姬渊觉得酒肉皆是上等,但是缺少歌舞作乐。于是唤来老板娘,说要找上等的舞女歌女来跳舞助兴,顾相笑笑,知是自家大哥年轻时也爱赏这些风流之事,便随他去了。
老板娘不敢怠慢,于是便立刻唤来了花魁颜云,颜云得知之后有些黯然,要在这样一群高贵的人面前耍弄自己的歌舞,纵然都是一绝,可是也是被人当作笑话一般看的。
特别是姬家的二小姐,特别是顾晃大人。
大家都是同样年岁的女孩子,如今她是京城贵少心中的风月人物,而顾晃和姬荷,却偏偏是别人望而不得的白月光,她们比她好的,只是运气而已,其他的,她们还及她什么?她越想越不忿,连带着走入那上等的包房,都是有些不愿的。
女人本天生爱妒,当她知道自己终其一生也得不到别人的优越之时,便更甚。何况她一心都颇有高攀顾玉的想法,如今被顾晃警告之后,心中难免不开心。
顾相一见同进来的还有颜云,脸色顿时就冷下来了,看了顾玉两眼,顾玉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怪只怪老板娘不长眼,但是拿得出手的人物也就只有颜云在列的几个。
颜云一手轻抚琵琶,待着其他人准备好,那淼淼之音便有如天籁般响起了。
颜云虽然身份上不如何,但是作为一个女人该有的品德与琴棋书画等技能,她都精通,如今一开嗓,便是精绝了众人,周几何偏头一看,自家阿爹眼里的赞美掩都掩不住,于是和阿姐交换了个眼神,表达了一下自己这个咸鱼的无奈。
“真好听,这女子的歌喉和弹琵琶的手艺都是一绝。”周几何转头向阿晃说道。
阿晃听了这句,沉默了半晌,才道:“的确。”
几人吃完之后,便都离开了,那晚周几何和阿姐阿晃三人玩得着实有些晚,将军和丞相先行离开了,只有顾玉和被迫留下来保护她们的五将军跟着她们逛了许久。
周几何饶是再如何眼瞎,也看到了阿晃不断向五哥哥瞟的目光实在是多了些,她暗中观察之后,发现五哥哥的回应实在是太少。
军旅之人,对于情情爱爱本就不太在意,何况五哥哥一心铺在守护东泠的疆土之上,儿女情长恐怕她不会有多关心,只可怜了自己的阿晃,可能要爱而不得,饱受寂寞了。
回去的路上,周几何坐在马车上,五哥哥在马车之外,两人如同真正的兄妹一样聊些快活的事,周几何古灵精怪,常逗得五将军这个不苟言笑的人忍俊不禁。
“五哥哥。”周几何唤道。
“怎么?”陈恕,也就是五将军一手握着缰绳,坐在马上回道。
周几何的头钻出马车,笑嘻嘻道:“五哥哥不惑之年降至,什么时候才会成亲啊。”
陈恕冥思片刻,正色道:“男儿志在四方,不必为情爱所束。”
“五哥哥当真如此绝情?”周几何偏头盯着他,状若遗憾的叹了口气,“可怜了我的阿晃呀。”
陈恕和顾晃相识也有十几年,怎会不明白顾晃对他的情思,只是他如今常常随姬将军出生入死,过不了多久便会再次前往边疆守卫,怎敢再给阿晃任何希望。
“她……”五将军怅然若失,“本不该爱上我这等人。”
“这等人?”周几何反问道,“你同我爹爹一样,皆是真正的男子汉,是东泠的英雄,你这样的人,本该才是无数女子心中爱慕的人。”
五将军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皱的更深了。
周几何回到姬府之后,姬将军已经歇息了,倒是娘亲仍在等她,周几何见家中有人等自己,本来疲倦的身子,又活蹦乱跳的奔了起来跑到厅堂之中,欢快的喊:“娘。”
将军夫人正在打盹,此时惊醒,见是周几何,便敞开心怀笑了。
“你这丫头,早知如此贪玩,要这么晚才归家,以后谁还敢放你出去?”姬夫人佯装怪罪道。
如许多母亲一样,都害怕晚归的女儿遇到什么危险,将军心大,而且极其信任陈恕,自然不会如将军夫人那般多愁善感杞人忧天,但是女人本来就是爱多想,将军夫人早年已经失去过一次,怎敢失去第二次,于是坐在大堂之中等待,忍不住困意,又打起了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