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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那天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从天空飘落下来,发出簌簌的轻响。

街头的树木已经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白雪,为数不多的行人并没有匆匆忙忙赶路,反而忍不住时不时驻足,融入这白茫茫的一片之中。

车辆在路上行驶的也比往常要慢,大灯照在前方的灯光,让调皮的雪花,好似故意下成光柱的形状。

黄小甜踩在纯白的雪上,发出咯吱咯吱有节奏的声音,身后是一连串小巧可爱的脚印。

她头上戴着一顶毛茸茸的酒红色小帽,雾霭蓝中款大衣下,是修长俏丽的腿。

前方红绿灯这时变换成了醒目的红色,她抬头看着路灯下飞舞的雪花,露出甜甜的笑,不知道这种喜悦是因为下雪,还是别的什么事情。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挂在腰间的银灰色小包,两汪清水似的凤眼,闪耀着灵动俏媚。

又不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两朵红云迅速飞上脸颊。

绿灯再次亮起,她微微低头轻咬红唇轻轻慢慢的踏出脚步。

胸前依旧是那个用简单黑绳系着的精致十字架,随着走动不断的在毛衣外欢快荡着秋千。

这条路通往着王雨叶的公司,黄小甜今天走的很稳很慢。

今天她想要第一时间见到加班结束的他,和他一起在雪中漫步,回到那个温暖的小家。

她从家出发得很早,因为她没上班偷偷请了一天的假。

老板问她请假的原因,她对着这个上班时候总是不许她喊他老爸的严肃男人,坏笑着摇了摇手指,然后放到嘴边嘘了一下,说:“秘密”。

威严的黄总宠溺的摸摸她的头,竟然露出了一副过来人原来如此的表情和贱笑。

黄小甜有些嫌弃的眼神,让偶尔调皮的黄总收回手,轻咳几声想要化解这样的尴尬。

看着黄小甜离去的背影,患得患失的老父亲心想,还好还好,自己的宝贝女儿虽然嫁了人,但是仍旧常常可以看到。

转过前面的那个小巷,再穿过之后的那个大街,她就能看到爱人的模样。

她揉揉自己被雪冻红的小鼻子,迫不及待想到待会就能扑进他温暖的怀抱。

甚至她还在想,今天还应不应该让他抱着自己原地转圈圈呢?

抬起右手看看时间刚好马上到,有点骄傲自己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迟到。

再次捂脸偷笑,一会想要为自己索要小小的奖励。

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来到街上的那个路口。

绿灯稳稳的跳完最后两秒,短暂的3秒黄灯过后,还是变成了圆圆的红色。

对面的办公楼一楼的玻璃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人,随后门又关了。

那个穿着中款黑色大衣,脖子上挂着长长的烟灰色围巾,造型怀旧好像上海滩的男人正缓缓走着。

黄小甜轻踮脚尖挥挥小手,披散着的及腰秀发甩来甩去将身上的雪坠下。

二人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对方,王雨叶露出惊喜的表情,加快脚步向路口走去。

绿灯此时亮起,内心雀跃的黄小甜再也顾不得来时的轻手轻脚,像只小鹿一样欢快的奔向了人行道。

刹那间,一辆黑色SUV极快的逼近!

那刺眼的灯光下黄小甜连眼睛都睁不开,伴随着急促悠长刺耳的刹车声。

砰......!

挡风玻璃破碎的车停住了,断裂的雨刮器还在不停地刮啊刮。

王雨叶的笑容凝在了脸上,连脸上未消散的酒窝,看着都那么悲伤。

随着耳朵嗡的一声,世界仿佛都停止了一瞬,变得无比安静起来。

王雨叶嘶吼着跨着大步,往那翻滚着的小小身躯奔去......

呼哧...呼哧......

砰咚...砰咚......

急促而充满爆炸力量的心跳,剧烈喘气的呼吸声,共同谱写出只有一个人能听到的交响曲。

王雨叶跪倒在黄小甜的身边,感受不到因奔跑的惯性带来膝盖的疼痛。

他颤抖的身躯此时看着有些佝偻,双手在眼前,却内心无助不知道该不该触碰自己的爱人。

他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泪水,声嘶力竭的发出痛苦的号叫,鼻涕口水眼泪混在一起往下流淌。

黄小甜的小帽落在一旁,她的额头、口鼻中不住的流淌着血液,身下被浸红的雪在缓缓的蔓延。

她长长的秀发在身下向周围散开,好似在这片雪地里绽开着一朵黑红相间的花。

雪花不停的飘落在二人身上,一朵朵纯白此时看着却那么的凄凉。

二人饱含眼泪的目光相会,眼底包含的实在太多太多。

有些抽搐的黄小甜,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想要摸摸爱人的脸。

她的手随即被一双温暖的大手覆盖,哽咽着贴上自己的脸庞。

车门从内部被打开,车上下来一对青年男女,看着有些惊慌失措。

这男的面色通红,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看了看车前不远的二人,从兜中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女的这个时候已经哭得不成样子,疯了一样抓着头跳着脚,不断的往男人身上锤踢着。

男人打完电话,默默地从抽出一支烟点上,蹲坐在车旁。

周围围成一圈的人们侧耳对身边人说着什么,七嘴八舌的让人觉得无比聒噪。

王雨叶此时已经将黄小甜轻轻地捧起,让她可以靠在他的怀里。

黄小甜用手不断摩挲着王雨叶的脸,替他抹去眼角的泪水。

漂亮的凤眼微微弯着,脸上挂着那甜甜的笑容,她就这样看着他的眼睛,温柔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一切都看进眼里去。

她的薄唇微微张开,努力发出微弱的声音“老公~~~我~好疼啊~~~也好累啊~~~我可能要~~不~不行了,你要~~好好的~活着~~遇见你~我真的很~~~幸福~”

“你不要~~难过,我只不过~是先走一步~~我会在~天上~等你的。”

“对~对了,还有宝宝,他也~~不能和我~一起陪着你了~~”

“你瞎说什么呢?你不会死的~~~不会的!都会好的,老公在你身边呢,你不要怕~~~不要怕~会好的~~~我不要你离开我!!!~~”,王雨叶看着怀中的爱人,内心崩溃已经泣不成声。

“我真的好爱你~~老公~~我好舍不得你~~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活着~”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黄小甜将这几个字,说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的力气一点点消失着,眼睛也已经睁不开......

王雨叶感受着那双小手的无力,和爱人发软的身体,他拼命张嘴想要呼喊什么,却什么话都喊不出口,眼泪如决堤的河水般肆意流淌......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救护车的警报声由远而近...闪烁的警示灯在雪地里是那么的刺眼......

王雨叶擦干眼泪,和医护人员小心翼翼的将黄小甜抬上了救护车......

随后警车也来了,将那个仍旧一身酒气的男人带上了警车。

救护车里,看着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争分夺秒在止血,包扎,给氧,输血,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样崩溃无助的看着。

可她仍旧躺着一动也不动......

手术室外,来了一对中年夫妇,女的像木头一样呆坐在凳子上,眼神黯淡,嘴唇发白。

男的耷拉着身子靠在手术室外的墙上,再也没了往日的神采。

王雨叶蹲靠在中年男人的旁边,怀里抱着黄小甜的帽子和小包。

他的眼神空洞,直愣愣地望着手中一张报告单。

她怀孕了......

是因为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吗?

王雨叶第一次希望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他内心不断的祈求着,祈求她可以和从前一样向自己甜甜的笑,希望在手术室里的是自己,即使是入那所谓的十八层地狱也无所谓......

可终究还是......

手术室门开了,医生说出了那个让人绝望的消息。

丈母娘听闻直接晕了过去,扶着她的老丈人顿时眼泪流下来。

太平间里,她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块白布盖在她的身上。

王雨叶掀开了脸上的白布,看着那张熟悉的苍白的脸,他露出一丝惨淡的笑,颤抖着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默默的退在了一旁......

丈母娘伏上前去,摸着她的脸,哭声是那样的凄凉……

老丈人搂着老婆的肩膀,也不停的抹着眼泪。

他们就只有这一个孩子啊......

葬礼结束,王雨叶把自己关进了家里......

之后,丈母娘时常会来替他打扫卫生,做饭给他吃,每每看到他颓废的样子,难免又触景生情,忍不住一个人偷偷的落泪。

老丈人偶尔也会来,跟他说些话,即使他不接什么话,他也还是说着,他希望他可以听得进去。

半年后的一天,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他拿起推子,把自己像野人一样的头发推的干干净净,只留了1厘米的长度,还有长长的胡子,也用刮胡刀刮的干干净净。

他来到老丈人的家里,向这对中年夫妇辞行,走之前给他们磕了三个响头,喊了声爸妈,以后我就是你们亲生孩子,以后我给你们养老送终。

夫妻俩扶起他,三人随即抱在一团痛哭流涕……

之后他上了飞机,来到了这座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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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再次来临,第一抹阳光照耀在沙滩上,穿过茂密的树林,照耀在王雨叶微眯着的眼睛上,他睁开眼,这一夜终于过来了。

花小诗趴在他身侧,那双柳叶眼此时靠的极近,开口轻声问道“甜......是她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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