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小台子上的盆栽,发出刺耳的叫声,根系像是被沙漠侵袭,不断的枯萎,墨云全身被藤蔓缠绕起来,裹成了一个大粽子,所幸藤蔓并不是很粗,手部轻轻用力,就能挣断,解放了手部之后,撕扯开腰间,靠着墙壁坐起身来。
腿上、上身,到处都是藤蔓被挣断时留下的绿色汁液,赵梦生也费力的挣脱,缠绕他的藤蔓比墨云的还要多,“怎么回事!我们刚刚是被拉到了统一的幻境中嘛?”赵梦生扯断嘴边束缚的藤蔓,活动了几下下巴,脸上深深的红印,“不!不可能是幻境,最多是梦境。”墨云斩钉截铁的说道。
盆栽本体挣扎了几下,再也不动了,躯体耸拉在那里,像是漏了气,走上前去,细细观察,精致的陶瓷花盆,本体也像是生活中常见的盆栽,“看来这是隐藏的试炼任务了。”墨云一把抓住盆栽主枝,狠狠的拔了出来,根系寸断,“赵铁匠!烧了他!”使用能力点燃几张面巾纸,火焰冉冉冒起,“噗!”盆栽吐出了最后一口迷幻雾气,粉色烟气上升。
正对两人面庞,猝不及防就吸入了一口,“别,别吸。”说完,两人一头栽倒在床上,“我草?我们又回来了?”再睁眼,果然是梦境之中,而且接的时间线是上次梦境的后续,墨云依旧坐在电脑前,赵梦生也是同样的情况。
“赵铁匠,我们都知道这是假的了,虚假的世界,再幸福也不能留在这里,终究是梦幻。”队内语音中,墨云说不出的不舍,“哥!你们在说啥啊?什么虚假的世界,你做白日梦了?”一怔之后,他发现墨悦居然沉浸在了梦境之中。
这也难怪,她才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啊!正常生活下应该上高中的年龄,却已经经历了许多,女性本就重情感,她对于亲人的渴望,毫无疑问是三人中最重的那一个,“墨悦!别睡了,醒吧,你的生父生母,养父,他们都死了!”墨云对着窗户吼叫。
尽管残忍,但是他不能放任自己妹妹在虚幻中沉沦,“呜呼呼!我当然知道这是假的,可是,我舍不得啊!”那一头,粉发少女掩面哭泣,自从进入到梦境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一切肯定是个考验,因为,生活太美好了,是她一直所渴望的,而那种生活,早已一去不复返,再也得不到了!父亲为了保护母亲,在房屋倒塌前的一刻,母子二人被推出室内,而母亲后来为了保护自己,也死在了升日鸡的手上,养父也不知道,死在了哪里的战场上。
她是多么想回到过去,重新见父母一面,哪怕见不到,无法问候,只是远远的看,也是奢望。
梦境中的生活,她是公主,十全十美的日子,有亲人有哥哥!还有瞧不上眼的赵梦生,可是,舍不得,明知道是假的,她却舍不得,任谁遇到,抉择都是无比的困难。
墨云步履沉重的走到楼下,老妈正在准备午饭,电饭煲冒出热气,大米的香味沁人心脾,五花肉,烧带鱼,干锅花菜,都是自己最爱吃的,万事已成往昔,“别玩了,准备吃饭了哦。”母亲的背影,让他想念,他记忆中不断闪回的,是那倒塌的楼门外,五岁的自己,流干了最后一滴泪水。
他对着那背影,屈膝下跪,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要走了吗?”背影问道,她并没有回头,“再见,老妈,再见,过往,我会为你们报仇,找到它,杀了它。”背影转过头来,看着迈出大门的墨云,“傻孩子,我只想你好好活着,那就足够了。”
门外,曜日当空,而他,璀璨如星辰闪耀。
信念坚定的那一刻,世界,崩坏。
再睁眼,是熟悉的房间,自己横倒在床上,而赵梦生,躺在地上,嘴角抽动,手腕紧握,“想必他也是在内心中剧烈挣扎吧。”他走到隔壁,敲了敲隔壁的门,开门的是孙楠楠,她满面的泪痕,而墨悦,正在掩面哭泣。
“哥,我想他们了。”墨悦扑到墨云的怀里,将头深深埋在墨云的胸膛,眼泪,流淌,浸湿了一片衣裳,“没事,我也想他们,你还有我。”轻轻抚摸墨悦的头,拍拍她的背,哭累了,自然就睡了,怀中的人儿,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将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掖上被角,他走出了房间内,孙楠楠也跟了出来,“怎么样?也梦到亲人了吗?”消瘦的肩膀,消瘦的人,“嗯,你也是吧?”墨云点点头,他并不会抽烟,不然此刻吐出一个烟圈,配上沧桑的表情,才是最应景的。
新兵群体中,90%的人都是失去了至亲,因为觉醒了干涉能力,被原岸基地下属的机构设施义务抚养长大,每个人都有一个目标,进入七大部门,最好幕风部队!杀光变兽,复仇!复仇!为血亲复仇!仇恨的力量使人进步,转职大厅内的宣传片,激起的不光是血勇,更是愤怒与仇恨。
可是幕风部队的审查是严格的,今晚的试炼任务,就会淘汰掉不少沉沦梦境的人吧。墨云看着星空,漫天的繁星,原始丛林内,没有强烈的灯光,“你想哭嘛?我可以借给你一个肩膀,或者一包纸巾。”孙楠楠摇了摇头,“纸巾就好,我还是很简单的。”满是泪痕的脸上,温暖的温笑,苍白无比。
“好吧,我回去看看赵梦生,要是墨悦又出了什么问题记得告诉我哦,你也可以找我,大家都是队友,未来很长,互帮互助。”递出纸巾,墨云回到了房间,赵梦生已经坐在了床头,手里拿着碘伏消毒液,用一根棉花棒沾了沾,抹在头上。
“哟,回来了?”他龇牙咧嘴的调侃,“撩妹子可爽不?”墨云走近了之后,伸出一根手指,力度小小的摁了一下碘液擦过的位置,“嘶!你要!喔,疼死我了。”赵梦生倒吸了一口冷气,“我们同时倒的,你的脑袋就能撞上床角?你运气也太背了吧?”没有回答,赵梦生扭过了头。
另一间房内,何清陈冰也醒了过来,罕见的,“何清,我们一定得找到它,杀了他!”陈冰主动说道,话语中无穷的深寒与杀意,何清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摸着挂在脖颈间的玉观音,同样的吊坠,陈冰也有一个一样的。
何陈两家自从爷爷辈就交好,两位老人都是上过战场,互相救过命的交情,到了父亲那一辈,两人的父亲也延续了上一辈的友谊,一起当的兵,一起退的伍,相互帮扶、竞争,回到村后,承包了几百亩地种果木,养了一片果园,盖了三进三出大瓦房。
时间再后延,父辈都说了媳妇儿,结婚生子,相互约定都是男的就做兄弟,都是女的就做姐妹,一男一女就做夫妻,直到两个男孩的诞生,那一天,很少喝酒的两位父辈都喝得烂醉如泥,再往后,小子长大了,何清和陈冰从小就在田埂和果园里来回窜。
直到全面战争时期,两人从后山回来时,村子已经烧毁成了废墟,尸体死伤了一地,何清的父亲死在了自家的瓦房前,一只手臂不知去了哪里,头颅也消失不见,而陈冰的父亲死在了村口,腹部巨大的伤口,内脏肠子流了一地。
两个半大小子彻底傻了眼,找到堂屋内,两位老人都倒在麻将桌旁的地面上,陈冰爷爷已然断了气,怒目圆睁,不甘至极,只剩下何清爷爷还吊着一口气,“小,小心影子。”说完,也咽气去世了。
孩子们躲在箩筐里,大气不敢出,泪水噙满了眼睛,直到直升机的机翼声,干涉者士兵和普通人士兵绳降了下来,“真惨,这个村子又死绝了,该死的!”战刀狠狠的插在地下,惯例搜寻时,箩筐里响动被士兵发现,两个孩子才被带走,由原岸基地下属的福利机构抚养长大。
从箩筐里出来之后,陈冰就不爱说话了,性格也变得冷冰冰的,而何清的话更多了,他也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