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刻好了诗，又陪着赵元昊祭奠完李继迁和李德明的英魂。不似中原那样布置牌位、灵堂，只是两副战甲。
“爷爷，孙儿在此用宋军边帅的首级立誓，绝不许宋人动定难五州一寸土地。”
“爹爹，你说过我早晚会战胜宋军……今天我做到了，我用任福的首级祭奠你的在天之灵……”
“听令！”赵元昊抽出挂在腰间的宝剑，“着赞天王、平天王先取丰、麟、府三州，断了鄜延路的臂膀。大军直取镇戎军！”
同时攻取麟、府、丰和镇戎军？张元心中一颤，默算了一遍，泾原路剩下的兵马也不过一万多人，还都是老弱。即便环庆路出兵也只能解一时之围，拿下泾原路只是时间问题。丰州也好办，可麟、府二州……
“国主，是不是让二位大王先取保安军，攻打鄜延路为上？”
赵元昊大感诧异，“先生不是说小范老子不好对付，怎么又变卦了？”
“这麟、府二州与其他州县不同。在下不是长他人志气，灭国主威风。赞天王虽勇，攻打二州只怕是徒损兵马，与国主大业无益。”
“你这汉人好生胆小！赞天王有数万精兵，如何取不下？”伍须丰听了大怒，赵元昊榷瞪了他一眼，“放肆！”
“先生近日为何吞吐，朕虽是蕃邦之主，肚量也不小于那金殿上的皇帝。”
“国主，麟、府二州原是折、杨两家发迹之地。唐末五季时，各节度使自立为王。折家世居府州，折德扆自领府州刺史，他麾下的火山军有锐卒三千人，马上步下惯能征战，不输国主的铁鹞子和步跋子。麟州刺史杨信有二子，长子便是威震代北的杨无敌，他娶了折德扆的幼女为妻，生下七子，父子被喻为七狼八虎。次子杨重训跟随宋艺祖开创基业。听说宋皇拜杨宗保为麟州刺史，重掌麟州兵权，府州刺史是杨宗保的表弟折继闵，端的骁勇，国主不可不防。”
“折家军……”赵元昊重复了一遍，“原来传说中的火山军就是在这里。听说当年赵匡胤以怀柔之术收纳折家，可有此事？”
“确实如此。赵匡胤虽有武勇，却深知火山军的利害。赵光义攻太原时又降了杨无敌父子。可惜他不会用人，致使杨家军血染关外，父子捐躯，只留下杨延昭一脉。”提起折、杨两家，张元不由生出一股冷汗。“折家用兵比杨家更狠，折德扆之子折御卿率军征北汉，攻破岚州，杀其宪州刺史霍翊，又擒其将马延忠等七人。子汊河之战，折御卿以寡击众，韩德威和他的辽军被斩首五千余级，俘获牛羊万头。第二年，韩德威欲报此仇。”张元顿了一下，“国主可知折御卿如何用兵？”
“想来又是身先士卒，亲斩辽将吧？”赵元昊并不屑，不过是五千人的战果，何足挂齿？
“尚未交战，折御卿已病死军中。可韩德威望着折字大旗看了三日，不敢再进一步。”张元把众人惊诧的眼神尽收眼底，轻叹一声。看着那两副铠甲，幽幽地说道：“折御卿死后，其子折惟昌领镇府州。太祖皇帝也曾败在他手里，未能取胜啊。”
赵元昊听完他说得这一切，暗暗咬牙。胸中陡然爨起一股无名火，“原来就是他让爷爷折兵府州……”沉默了一会儿，“传命赞天王，包围麟、府，不必攻打。我大军往镇戎军进发。”
张元还以为他放弃了进攻麟、府的计划，不料赵元昊下一句话差点把他吓出魂来，“待朕荡平泾原路，亲自挥师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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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什么人就敢往里闯？”
枢密院的调令下到延州，范仲淹就是再不舍也只能让杨宗保带着杨畋前往麟州赴任。杨宗保有意先去府州看看，没想到刚靠进帅府就被一个壮实的军官拦下了。打量一眼，此人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蜡黄的脸上映着两团红晕，豹头燕颔，身穿着朱漆山字甲，头戴一顶笠子盔，手里也拿着一口屈刀。
“这是！”杨畋正要开口，却被杨宗保抢先了。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封门状递给军官，“这是在下的门状，烦请小官人拿去递给折知州。”“门状”乃是大宋朝特有的名刺，士大夫之间互行拜访时由门子递去。得了主人的刺引，方可入见。
军官不敢怠慢，接了门状边往里跑。杨畋心中不服，“伯父何必如此？只管报出名讳来，还怕他不知？”递门状多半是下官见上官时才用，论辈分杨宗保还是折继闵的表兄呢！
杨宗保回身敲了他个暴栗，“这原是官场，哪里容得亲戚举止？”
不多时，府衙大门敞开，两排军校佩刀持枪走出来列队，折继闵还没出府就传出他爽朗的笑声，“表兄，久违了！”
“下官麟州刺史杨宗保见过折知州。”虽说是表亲，还是不能乱了礼数。
“行了，这不是庙堂。到了府州就按我的规矩办。”折继闵扶起杨宗保，又看看杨畋，“表兄，这孩子是谁？”
“畋儿，还不见过你表叔？”杨宗保说着把杨畋推到折继闵面前，“这是我的堂侄，叔爷爷那一脉的。别看他年纪小，已经高中进士了。”
“了不起！”折继闵一挑大拇哥，打量了一下这位少年进士。“咱们两家世代武将，要真能出个大学士，也算是祖宗积德！走吧，咱们进府再说！”
折继闵把二人接入内堂，拜见了还健在的几位老夫人，最后拉着他们赴接风宴。几个人刚坐下就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一道人影跪在杨宗保面前：“拜见哥哥！”
杨宗保看到他的那一刻立刻惊得站起来，扶起那人的同时不禁眼眶湿润，失声喊道：“七弟！”
“哥！”年轻人和杨宗保抱在一起，声音有些哽咽，“十八年了，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傻兄弟，你知道你六伯父和哥哥找了你多久？你早该回家了呀！”
“自从斩了王侁那狗贼，天下四百座军州再无立锥之地，唯有。”
杨畋闹得一头雾水，折继闵却好像早已知道一样。几个人重新坐下，原来他就是杨七郎延彬的儿子杨宗闵。杨畋在还闹不清楚情况的前提下，只得又起身给这位七叔作揖看茶。
“哥哥，你怎么到麟州来了？”
“哦，朝廷嫌我在范希文那里只吃饭不干活，便将我遣回老家了。”杨宗保苦笑一声，“他们哪里知道，这些年我最期盼的就是回到麟州，做一介田舍翁罢了。”
“表兄，话可不能这么说。凭你、我的本事，不创一番功业，怎对得起爹娘的生育之恩？”折继闵拿着酒壶喝个不停，“如今赵元昊兴兵犯境，我正愁没地方施展拳脚呢。听说他派了个什么赞天王领兵来伐我麟、府二州，实话告诉你，我就等着他来呢！他来了就别想走！好好替刘平、石元孙他们出这口恶气！”
“表弟，我知道你的火山军以一当十，骁勇不可摧。可赵元昊的铁鹞子也确实利害得紧，为兄和他们交过手，只怕你也只好和他战个平手。”
“哥哥怎地才来就要灭我等威风？”杨宗闵夹了口菜放到嘴里，“火山军这么多年从沙场上摸爬滚打下来，早就真金不怕火炼了。赵元昊真敢来，那就是自讨苦吃。”
“那好，既然七弟这么有信心，那哥哥就陪你多喝几杯！”端起酒盏，碰过之后一饮而尽。杨宗保已有十几年没见过他了，看着杨宗闵健硕的身材和刚才的干练劲，被黄土高原的空气染成与大地一色的面庞，心中不由感慨，在折家军中的历练已经让曾经的少年变成了热血男儿。
杨畋是晚辈，桌面上插不进嘴。偷眼观察杨宗闵，他和杨宗保带给人感觉不同，后者让人感觉到冰霜似的威严，而他却是豪迈之中趁出一股陕西民间特有的淳朴。倒是折继闵敬重他是个读书人，自己又是长辈，酒兴之余也给他添酒布菜。
一顿接风宴，杨宗闵喝了不下十大壶佳酿，大着舌头要给杨宗保敬酒，后者笑着扶起他送回房间。杨畋看着杨宗保伺候这位兄弟睡下，掖好被角，忍不住问道：“伯父，这位七叔到底是谁啊？我可从没听爹爹和伯父提起过。”
“他是我七叔的儿子，和你爹是同年生人。”杨宗保想起往事，虎目中不免有些湿润，拉着杨畋到一旁坐下，“当年，你叔祖爷爷跟随潘仁美举兵北伐，兵败陈家谷。只有我爹和七叔，也就是你六爷爷和七爷爷两个人杀出重围。七叔单枪匹马冲出乱军，投北去寻王侁，怒斥他临阵畏缩，不发一兵一卒，坐视杨家全军覆没。谁想到这贼子陡起杀意，用药酒灌醉了我七叔，把他绑在木桩上乱箭射杀。又反诬爷爷沽勇躁进，自取其败。那个时候爹爹跑遍了御史台、大理寺、中书省和谏院，相公们忌惮潘美，王侁又是已故枢密使王朴之子，哪个衙门敢受？都说杨家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乱棍把我爹打出衙门。你想啊，王侁见爹爹上诉无门更得意了，对杨家嘲笑辱骂。”
“可太宗还是为叔祖爷爷辨冤了呀？”
“这就要说到他了，”杨宗保一指床上的人，“七叔死的时候，他才十岁。爹和奶奶一直不肯告诉他，可七弟还是知道了。一个人乘马从开封赶往麟州，去见通判张咏，哭诉前情。张通判和爷爷相交甚深，陈家谷兵败的前后他都清楚。宗闵一番哭诉，气得他上疏陛下，自言要‘冒死雪忠臣，谠言警贵侍’。奶奶又去求礼部尚书刘吉为爷爷辨冤，在文德殿联合一群言官痛骂王侁误国。太宗顶不住压力，这才追赠了爷爷，潘美被削秩三等，王侁、刘文裕贬出京城。没有刘、张二公，这案子可翻不过来呢！”
“王侁只是贬去外地，又逢大赦回京，难道七叔不找他报仇吗？”
“谁说没有？”杨宗保叹了口气，“王侁发配的那天，七弟怀揣一把利刃就出城了，要手刃仇人。亏得爹爹提前赶到，好说歹说把七弟拉回了天波府。整整八年，七弟的心思就不在书上，一心习武要替父报仇。淳化五年，终于让他逮到机会。王侁逢大赦回京，路过均州驿站的时候被打扮成驿卒的七弟一刀毙命，而且直接切下人头，挂在了均州知府的公堂上。”
“手刃仇家，快意恩仇，痛快！”杨畋听得热血沸腾，杨宗保却重重叹了口气，“痛快什么呀，知州又惊又怒，一道劄子投往御史台和中书省，最后闹得全国十八路四百座州、府、军、监画影图形捉拿他。你七叔那时候才十八岁，怕连累天波府，一个人流落江湖……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的府州。”
“今日……见到哥哥……高兴……”杨宗闵躺在床上，说着醉话。杨宗保愈觉心疼，这么多年，自己身为长兄，却从未关心过他。七弟，放心吧，大哥绝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杨宗保和杨畋准备前往麟州上任，折继闵和杨宗闵挽留不住，“表兄，麟州没有虎将。你把张岊带去，也好有个照应。”
“张岊？”杨宗保愣了一下，这个人怎么从未听说？
“子云，还不见过杨刺史？”折继闵朝外喊了一声，从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个人，正是昨天的门吏。张岊见了杨宗保单膝下跪，“末将有眼无珠冲撞了刺史，还望恕罪！”
“起来。”杨宗保让杨畋扶起张岊，重新打量了一下，十分满意，“好小子，不愧是折家军的人，有股子傲气！”
“大哥，听说野利遇乞和野利旺荣率军直逼麟州而来，麟州兵少，千万小心哪！”杨宗闵不舍得杨宗保走，可后者哪里又舍得他呢？“要不我也去吧？”
“七弟，听话。你先留在府州，等立下战功，大哥去向朝廷说明，把你的前罪一笔勾销。”杨宗保双手搭在杨宗闵肩上，“在府州等我，好吗？”
折继闵一路把杨宗保三人送出府州，又亲自挑选了三千精骑。“表兄，我在这操练骑兵也有日子了。这三千人不足敬意，你看着用吧。”
“能得到折家的铁骑是三生有幸啊。”杨宗保看着三千精壮的骑士，半开玩笑地说着。“好，改天和赞天王比比，看看是他的铁鹞子厉害还是折家军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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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主，穿过这片山谷就是镇戎军了。韩蛮子的人头今日必归国主！”伍须丰一路跟在赵元昊身边，好水川的大捷已经让他忘乎所以。“等到了镇戎军，末将打算三路分兵，逼着韩蛮子弃城。等他一出城，步跋子就把他……”
“伍将军，”赵元昊听了一路，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任福等人血战至最后一刻，我军损伤不下三千人。可见宋军尚有斗志，切不可逼他做困兽斗。”才赢了一场小仗就自以为天下无敌？
伍须丰没听出元昊的话外之音，“国主多虑了，韩蛮子只好在汴梁城中做做文章，沙场交兵岂是国主的对手？”
张元心中好笑，却没有说话。抬头看着这片宛若天牢一般的城桥子谷，不免倒吸一口凉气。真的好像是半开城门的一座堡垒，要是有人在此经营立寨，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报！启禀国主，远处可见烟火，似有伏兵！”
“混账！”伍须丰大骂斥候，“宋军早已丧胆，哪儿来的伏兵？”
赵元昊并不理他，“讲！”
“小人一路探下去，只见三十里外的林中有浓烟，似是宋军扎营所在。”
“再敢胡言，当斩！”伍须丰把马鞭狠狠地丢过去，“国主请看，若是此处有伏兵的话，树上的鸟儿早就惊飞了。现在不还是叽喳如常吗？士气不可泄啊！”
“国主，”张元催马上前，轻声道，“还是命伍将军先行罢。国主乃万金之躯，当居中军缓行。纵然先锋有失，我军亦不致大败。”
这句话正中赵元昊下怀，“伍将军，率五百人入谷。”
“是！”伍须丰狠狠瞪了张元一眼，南蛮子绝没好心眼子！
夏军缓缓开进谷中，伍须丰嘴上说不会有伏兵，手中还是紧紧握住自己的骨朵。赵元昊跟在后面，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张元的话让他半信半疑，泾原路和环庆路经好水川一战已经垮了，可在范仲淹手里迅速恢复起来的鄜延路，实力不可小觑。这位小范老子会像他的使者回禀的那样安分守己？没等想出结果，四处山坡上忽然晃起旌旗，紧跟着便是铺天盖地的箭雨。
“国主当心！”张元奋不顾身，把赵元昊扑到马下。党项人愣了一下，再想起躲避时已经来不及了。宋军的点钢箭纷至沓来，稍不留神便被射穿。不同于铁鹞子，步跋子为了在山间行动便捷并没有穿着冷锻甲，身上的毛皮对于弩箭的防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别乱！”赵元昊推开张元起身，抽出宝剑抵挡。抬头的一霎那，他看见了迎着日头飘荡的将旗：狄！果然，箭雨过后，伍须丰狼狈地带着几十个人退回来，赵元昊来不及苛责他，从亲兵手里拿过自己的长矛便催马上前。
“国主！”张元想让他不要冒险，可后者显然听不见了。
再看对面，宋军以二龙出水一样涌出，当先走出一员戴着铜面具的大将，鹦哥绿袍裹着步人甲，头戴凤翅兜鍪，手中捏着那口错金屈刀，身旁跟着张玉和孙节。
“汉臣兄弟，久违了！”赵元昊一笑，拱手一礼。
狄青在看到赵元昊的同时大为震惊，“拓跋曩霄？”
“大胆！”伍须丰不顾背上还插着两支箭，冲上去喊道：“这是我朝兀卒天子！”
不仅狄青发愣，张玉和孙节对望一眼，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这个拓跋曩霄就是赵元昊，那当初在延州的时候真该宰了他！
“拓跋曩霄，任太尉何在？”虽然料定任福必败，狄青还是决定多问一句。
“都死了……”赵元昊十分自得，“五万将士葬身好水川。”
人面兽的背后，是狄青愤怒到扭曲的脸。整整五万大军，就这样……完了？沉默了半晌，将屈刀一挥，“擒下贼酋！”
张玉、孙节闻言，各率五十多名骑兵和千余名步兵直冲阵脚。伍须丰见状，急忙率步跋子前往阵脚助战。可惜张玉的马更快，不等伍须丰赶到便冲入阵中，凝聚着撼山之力的铁锏如雨点般落下，打懵了还没走出胜利光环的夏军。眼前的这位铁锏将军带来的恐惧不下于任福临死前的困斗，长矛兵壮着胆子刺出一枪，却被灵巧地躲过，抬手一锏打在天灵盖上，血肉四溅。伍须丰赶到后也不与宋军纠缠，催马直取张玉。抡起的铁骨朵离张玉的后背愈来愈近，观战的狄青几乎要叫出来了。突然，张玉纵马横向一蹦，铁骨朵把平地砸个土坑，伍须丰整个身子前倾到几乎卧趴。不等他起身，铁锏一个海底捞月，不带犹豫地砸在他面门上，顿时七窍见红，翻身落马。夏军们见状更是胆寒，伍须丰是从战场上拼杀下来的功名，党项族内无人不知。甚至有人说，如果野利皇后换个姓，那伍须丰才会是赞天王。
赵元昊也震住了，下意识地问道：“使铁锏的宋将，留下姓名！”
“狄都监麾下张宝臣是也！”
伍须丰的阵亡，阵脚迅速被冲垮。另一路的孙节也斩了压阵的将官，两路直逼中军杀来。狄青大喜，屈刀向前一指，身后的宋军全部奋勇冲上去。他们知道，稍有畏惧就会被那把屈刀斩下人头。与其死在自己人手里，还不如去和敌人拼！
“国主快走！”张元催促着赵元昊，可后者并不愿放弃自己的战果，宝剑一挥，亲率大军迎上狄青。赵元昊心里有底，狄青虽有埋伏也不过三、五千兵马，而自己的得胜之师再加上步跋子，一定能赢下这场不对等的拼杀。居阵中的夏军士兵们也不把宋军放在眼里，宋军最精锐的万胜军早已在好水川全军覆没，眼前的千把来人不过是过眼云烟。
可惜，赵元昊和他的军队轻视了狄青。这支由狄天使训练出来的宋军不亚于万胜军，而他们更有争强斗狠的欲望。斩敌首一枚，赏钱一贯！这是狄青承诺他们的赏赐。故而，狄青冲到哪，身后的宋军就跟到哪。金刀之下躺着无数的尸体，只要切下人头，那就是一贯铜钱！
不仅是中军，后军也开始骚乱。杨文广和贾逵率领弓箭手伏于高坡之上，趁着狄青冲锋的时候撤下山来，贾逵率五百弓箭手放箭射杀逃走的夏兵。直到弓箭射完，长枪兵站成一排继续阻挡。杨文广则率军突入阵中，冲散后阵。城桥子谷中的一战，让赵元昊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兵败的感觉。之前无论是和青唐羌交战还是攻打延州失利，他都一笑置之。可这次，狄天使之名迫使他重新认识宋军，重新认识范仲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