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只剩了玄奘和悟空两人。想来,自从天西取经归来,已有九九八十一年未曾会面,此时二人单处,竟生出不少久别的亲切。两个缓步于无漏寺内大雄宝殿前的石阶上。
玄奘问道:“悟空,你可知今日是何日?”
悟空道:“不知!”
玄奘仰头看着天上一轮圆月,长叹一声:“你我师徒自分别至今已过了九九八十一年!”
悟空拍了拍脑壳道:“你瞧俺这记性,九九归一,今日当是师傅功德圆满之日!”
玄奘欣喜道:“不错!”说罢,又沉下脸去道:“不过,佛祖说需了却尘缘才可登极乐!”
“甚么尘缘的,佛祖是何用意?”悟空煞是疑惑。
玄奘道:“佛祖说‘女儿轮回五道,坚守千百年,诺于来生,当来生了’这几句,为师思忖多时,不能解其中意,悟空,你见多识广,帮为师想想!”
悟空收住了脚,思忖片刻后,喊住了玄奘:“师傅!”
玄奘收住脚,回头来看。悟空上前两步至师傅跟前道:“师傅可还记得我师徒四人去天天取经时,路经女儿国之事?”
玄奘想了一阵儿道:“记得,记得!”说罢,回想到当年西去取经路经女儿国之事。
那女儿国里,举国上下,全部都是女人没有一个男人,故称女儿国。那女儿国都城外有条子母河,任谁喝了那河水都能孕。当年他师徒四人途经女儿国时,那国王便相中了他,一心想要“娶”他作个“皇后”,甚至不惜一国之财。当下没依她,可是度牒在她的手上,如果不依她,她怎么会还来度牒?百般无奈之下,只好听了悟空的话,假意应了那女王。
谁知那女王使计邀他到寝宫内赏甚么国宝,谁知进了寝宫,发现她半裸着身栖卧在珠帘后,千娇百媚,正是那:
眉似月牙,肌似羊脂,脸衬桃花,秋波湛湛。千娇百媚妖娆态,春笋纤纤妖媚姿。说甚昭君美,当是赛西施。月里嫦娥若到此,九天仙子怎如斯。
生平第一次受到此等美色的诱惑,不免佛心不定,慌乱之下,只忙峦开了话题道是要欣赏“国宝”。
只见那斯站将起身,轻移莲步走出珠帘煞是妩媚,轻启朱唇:“怎么,我不像国宝么!”自古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分明使得是美人计。却见此时珠帘不遮,宫妆巧样非凡类,诚然王母降瑶池,岂不是国宝是甚么?若能跟如此美色的女子同床共枕,中了计又如何?
她靠近来,他第一次觉得那感觉,甚妙。竟不自觉得羞红了脸,汗如雨下。说什么四大皆空,如此美色在眼前,如何空得了?但想起曾与唐王许诺“不取真经不复还”,岂能因这儿女情长误了大事。说甚么“宁恋故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但眼前这国宝,万两金怎堪得比?佛心大乱之际,只好故作镇定地念起经来。却不知那斯循循善诱,终是抵不过,睁了眼,与她四眼相对。不对不要紧,这一对,更乱了。道是佛渡众生,谁来渡佛?意志终是战过了心智,不为佛祖,只为了在先对唐王的诺言,只得道“若来世有缘……”
想到这里,玄奘自言自语道:“怕是佛祖那诺字因此而来,”而他心海浮沉,久久不能平静。至今想起那女王之时,还是觉得愧疚万分,况且当时假意应了她之后,待悟空偷来度牒便不千而别了。
“师傅!”思忖间,突听悟空的话音,这才看了悟空一眼,长吁一口气。
悟空道:“怕是此事了。‘女儿’定于那女人有牵扯,‘诺于来生’?师傅,你可曾许诺于她?”
玄奘面露难色,点头称是。
悟空道:“那便是了!”
玄奘道:“只是这‘轮回五道,坚守千年’又该是何意。想那女儿国国王凡人之躯,最不过百岁寿,如今却才过了八十五年,又如何说是轮回五道、坚守千年?”
悟空细细想了想:“想来佛祖的意思是,她经五世轮回,怕是要你去千年后。”
玄奘惊问:“这千年后……怎去得?”
悟空嘻嘻一笑:“俺这里倒有一宝,可送师傅去!”
玄奘即惊又喜:“竟有此等宝贝?”
悟空自怀中取出一方小盒盒道是:“这乃是月光宝盒,用此可自由穿梭时空。”
玄奘疑问:“不知她轮回何时,何日,怎去得?”
悟空想了想:“太上老君道法高深,有言道他能未卜先知,何不问他一问!”
玄奘大喜:“甚好!”
悟空:“那老君对俺老孙不理不采的,怕问不出,就请师傅与俺老孙一道前往!”
玄奘应了他,遂被悟空带上天宫。
片刻间,二人即已来到了兜率宫前。悟空领着玄奘径走进去。金、银二童子却来挡路:“臭猴子,怎敢闯我兜率宫!”
悟空嘻嘻一笑,不屑地说道:“你们两个小娃娃,快些起开,我师傅要与老君问话。”
金、银二童子不依,却开口道:“即是如来佛祖亲驾也不让!”
这话可恼了悟空,欲教训教训他二人。玄奘却拦住了他,对那二童子施礼:“请仙童转告老君,贫僧玄奘求见!”
金童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玄奘道:“你等着吧!”说罢,便走了进去!
悟空欲跟着一起走进,却被银童子拦道:“你想作甚么?”
悟空收了脚,朝里望了望道:“不作甚么,看看,看看便罢!”
不多时,太上老君带着金童子走了出来,边走来边喊道:“银儿,退下。”
银童这才乖乖站到了一边。
老君甩了甩拂尘,施礼向玄奘道:“不知是旃檀功德佛至此,有失远迎!”
玄奘以佛礼回笑道:“早哩,早哩!”
老君问:“不知旃檀佛找贫道有甚事?”
悟空却插上来:“老君,俺知你有未卜先知的妙法,想求你为我师傅占一卦!”
老君只看玄奘:“不知要占得是何事?”
悟空像是代言人一样,处处都要插来:“俺师傅要去的千年后的地方!”
老君一惊道是:“却不知占这千年后所谓何事?”
“这……”玄奘面露难色,悟空也不插话了。
老君见他有难言之隐也就不再逼问。道:“既然旃檀佛不便相千,贫道也不逼问。只是,请恕贫道无能,贫僧这占卜之术只可占知前后后五百年,要占得千年,还需要我那道尊鸿元老祖,他可前知千年,后知千年!”
“哦?”悟空惊问:“却不曾听你老君竟有师傅!只是他现居何处?”
老君不与理会,对玄奘道:“可于那西昆仑寻得!”
玄奘礼谢于他后,便与悟空一起去了西昆仑。
巧的是,路上竟遇了一位仙人。全身仙气腾腾,身上素衣微散仙光,白须长三尺,白发飘脑后。白绫绕身后,仙云绕两旁。好个法力无法的上古仙人,便是那鸿元老祖。
鸿元老祖笑道:“我算中你们将来,便出此相迎!”
悟空将他左右打量了个遍:“你便是那鸿元老祖?”
老祖谦笑道:“正是贫道!”
玄奘佛礼相施道:“阿弥陀佛,见过老祖!”
老祖回了礼。将手中拂尘甩了一甩道:“这命盘可知千年后事!”话落,便见身前一片仙光闪,一圆盘现了出来,上有天干地支两仪八卦,纵横交错。
“你知我们我们找你何事?”悟空惊道。
老祖笑道:“知了知了!”
说罢,又甩了甩拂尘,闭眼掐算起来,而命盘中天干交地支,左旋右转,灵光乍现。
片刻后,老祖撑开眼道:“二十二甲子后丙戊年!”
悟空见他那道貌岸然的之相,伸手揪了揪他那长须道:“你可知问此所谓何事?”
老祖却只是发笑,任他撒泼:“知了知了!”
“悟空,不得无理”玄奘向泼猴儿使了个眼色,又与老祖以礼相谢道:“亏了老祖了!”
老祖笑了笑,甩了甩拂尘,命盘不见。却见一鹤飞至,老祖道:“快些去罢!”话毕便乘鹤而去。
遂后,悟空带玄奘回了凡间不题。
一晃眼就天黑了,月亮明亮地让人满意。玄奘打开了月光宝盒,却隐隐不安道:“悟空,倘为师去了千年后,若见了她该如何是好?”
悟空笑道:“俺老孙一生就是个光棍,在此事上与师傅一样,没些儿个经验,嘿嘿,问俺老孙不是找错人了么!”
玄奘倒埋怨起悟空:“你这顽徒,想当初,若非你教为师假意应了那女王,到今时,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
悟空好生气道:“师傅,那女儿国是西取真经必经之路,不假意应她,又怎肯让我徒四人过去?且此事是那九九八十一之一难,必逢,不假意应她,又有何计?”
玄奘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儿道:“话虽如此,可今时今日,如何得好?佛言,出家人不打诳语,不去也不行了!”
悟空道:“甚是,甚是!”
玄奘道:“你可肯与为师一同前往?”
悟空只忙摆手:“不可不可,此乃儿女情事,俺老孙去了能做甚?”
玄奘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月光倾泻于宝盒之内,玄奘大声念道:“般若波罗蜜!”但见他身与月光相融,齐卷入宝盒内,宝盒自闭,闪一道光后便与玄奘一同在原地消失。悟空见师傅已去,便转身欲走不题。
话说那玄奘入了时空隧道,但见周边景致不断交替变幻,越来越快,如同置身于大窝漩之中。不知过了几时,周遭事物均慢了下来,越来越慢,竟猛得一下静止了。不等玄奘晃过神来,便听见“哔”的一声,震耳欲聋,忙捂了耳朵。等声止,这才看清,身前正有一个奔驰小轿车行驶来来。“嘎……”的一声紧刹车,轿车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