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九州发生了几件大事。
一,消失数月的洛云曦突然现世,将当初参与侮辱、覆灭碧海宗的汖州仙门尽皆被人屠戮,近百家仙门无一存活。
二,洛云曦以一己之力屠灭赤枫谷三百余众,钬州赤枫谷就此除名。
九州哗然,但异动者寥寥无几。
因为这几年九州变动太多太杂,其中恩怨已经不能用单纯的是非来衡量,所以许多人选择了明哲保身。
是夜,天星山脉。
天星峰。
楚墨白一身黑袍,站在摘星楼下看着三滩碎肉残尸,眉头大皱。
九州的乱象他听说了,但没什么好说的,他不知道洛云曦哪儿来的底气,但相比于她,赤炼心更不行,而且,他现在自己也是麻烦一大堆,没那心思去掺和这些私怨。
白泽说,那老头是阴阳宫初代宫主天乩,背后那扇黑白铜门是一扇可以通往仙界的天门。
他觉得有点儿扯,千百年来,除了妖族,他还没听说过哪个人修能活上千年不死,但考虑到那老头的强悍与铜门的诡异,他选择了沉默。
毕竟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不过这些无关紧要,当下最要紧的是眼前的困局。
本来他是想请白泽出手的,跟上次处理红曦一样,但被白泽婉拒了。
白泽那番话很明显的表示了他的无能为力,但同时也隐晦的提醒了他,如果能利用好手中万妖箓,龍赢等人不足为虑,但得小心弄巧成拙,养虎为患。
楚墨白没辙,觉得左右不是个办法,索性跟白泽商议想去找那老头看看他有没有办法,毕竟如果白泽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一切的事可以说都是他搞出来的,问他总没错。
白泽理解,便跟着他离开了乾州。
当然,在茫茫人海中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好在有弈星痕这个奇葩聊以安慰。但弈星痕失踪多日,据惑星说是被一个名叫九溪的妖族带走了。
楚墨白从白泽嘴里打听到了九溪的身份来历,但白泽也不知道九溪藏在哪儿,又把弈星痕藏在了哪儿,两人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随风飘荡。
直至在钬州境内无意间听到天星山脉重开,夜晚有星点异像现世,两人便捕风捉影的摸了过来。
但是眼前的这一幕,让他们两人心头埋上了一层阴影。
什么人,能将这三个渡过身劫的大妖斩灭于此?
他见过跟眼前地面大妖残尸相近的大妖,大概能对号入座,猜的出他们身份。
片刻后,同样是一身黑袍的白泽从夜幕中闪了出来,身后浮着四座冰雕,飞禽走兽各不一,楚墨白目光逐一扫过,眼中的精芒逐渐凌厉。
“少了天乌,估计是跑了。”
“现在这世上还有这种实力的人物?莫非是那老头干的?”
“不像。”
白泽凝着眉,摇了摇头。
“从它们身上的伤势来看,龍赢,烛九幽,九溪,擎苍,夜麟死于内讧,飞枭白戮则死于弱水珠与穿虚线。”
“啥玩意儿?”
“九个邪物中的两个,弱水珠与穿虚线。至于内讧……很稀奇?”
楚墨白嘴一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的鄙视,吭哧了半天才道:“这所谓的邪物真有这么强?”
“如果没这么强,我们当年又怎么会听命于你。论邪,这万妖箓才是其中最邪之物。”
“……”
你说的很有道理。
我无言以对。
不知道为什么,楚墨白从他的话里感觉到了一丝冷冽与尖锐,不似从前那般平静淡然,眉头皱了皱。
“那现在怎么办?”
“那小子很可能指望不上了,就算找到,以你我的实力恐怕也打不过此人。”
“人?就不是妖么?”
“不是。因为这九个东西只有你们人类,准确的说,是它们只认同你们人类。”
白泽收回了目光,看了一眼楚墨白,转身离开。
“我去域外找一找天乩,实在不行,我去找找冥魈,让他出面震住那些妖物,别让它们再进来捣乱。”
“妖域的大妖很多吗?”
“千年过去,没人能说的准。”
楚墨白眉头一挑,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无言。
其实,此时最好的选择是他跟着白泽一起前往妖域去找那号称天乩的老头,最不济,也不该孤身留在九州。
其它人不说,这杀了白戮二人的神秘人物可不是什么善茬。
但白泽没有提,他也没有要求。
因为他们都明白,他不会去。
“喂,小心点!”
“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
…
樾州北地,焚都。
这是一座偏居一偶的小城,不大,出了焚都再往北就是樾州北大门青林城,青林城过去就到了沐州天木城。
昔年这里是赤火宗的驻地,但数月前楚魈横空出世后,现在已经成了楚家的新驻地。
夜。
焚天宫,主殿。
“凌叔。”
看着殿外走来的白衣男子,楚魈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今时不同往日,昔年面对凌云逸,他有一种晚辈见长辈的拘谨与忐忑,但现在他已经成为九州暗主,樾州霸主,而泽天院却一落千丈,言语间,恭敬还有,但少了不安与讨好。
凌云逸一袭云纹白衣,身后跟着一群泽天院的弟子,泽天院的的弟子自觉的散在了殿门外,他本人则站在殿内,直愣愣的看着他,面无表情,似乎在打量他,又似乎在凝视他,楚魈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眉头皱了皱,轻咳一声。
“凌叔?”
“呃,哦,阿魈。”
似乎是吓了一跳,又像是在沉思中被突然叫醒,凌云逸突然抖了一下,回过了神,木然的表情有了一丝牵强的和善。
楚魈见状,眉头皱的更深。
“凌叔,你没事吧?”
凌云逸坐在石椅上,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道:“没事,我这次来找你是想问问你,对于云曦焚灭赤枫谷一事怎么看。”
主位上,楚魈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不住的瞅着凌云逸。
他感觉凌云逸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
但他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只是感觉怪怪的。
查探一个人的状况,最直接的方式是神识入体,但他现在只是婴丹期顶峰,还没有渡过丹劫。没有碎丹成婴,则神识不显,只能凭肉眼查探。而肉眼只能看到表象,所以,他也看不出什么端倪,狐疑了片刻,他沉吟道。
“不知凌叔您怎么看?”
侧位上,凌云逸看着他,定定道:“我觉的虽然云曦做的过火,但赤炼心埋恶在先,云曦如此做也无可厚非,你觉得呢?”
“您的意思是?”
随着话题的深入,他心底的疑惑暂时消散,转而认真。
凌云逸似乎也恢复了一些神采,眼神渐渐凝厉。
“碧海宗与赤枫谷的事是他们自己的事,我知道你跟赤炼心交好,但严格算起来,楚家,泽天院,碧海宗才是共同进退的盟友。”
“当然,我也不会勉强你,我希望如果事有不谐,你可以保持中立。”
楚魈眼眸闪了闪。
“那您呢?”
“在公平的情况下,我不会插手。”
“好,小侄听您的,唯您马首是瞻。”
“多谢。”
凌云逸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这一次,楚魈坐着没动,而是讥诮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勾挑。
公平?
呵。